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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禍福無門,唯人所召3

  傅嘉年攜起袖子,一點點將陳煜棠臉上的水擦乾淨,她意識有些不太清楚,等他將水漬擦乾淨,視線才慢慢聚焦在他臉上,張了張嘴,竟然沒吐出半個字。


  他臉上有些落寞,張嘴就說:「你怎麼這麼傻氣,隨便咬出來一個人叫他們瞎忙活就是了,跟這幫人扯什麼權利不權利?」


  他等了她半天,才聽她氣若遊絲地笑說:「你就不怕我真是間諜?」


  他悶聲去解她手腕上的繩子,半天沒有解開,索性讓張東寧取了刀子,把繩子砍斷。


  她斜斜栽倒下來,他讓她倚在自己懷裡,取過水給她喝了點,終於鬱郁說:「怕,怎麼不怕?陳煜棠,你如果真是間諜,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她見了他的神色,眸子一轉,流了淚,抬手去摸他的手腕。他手腕上的骨骼要比她的粗上一圈,入手樸實厚重,只叫人莫名覺得心安。她想到他當時忍著手腕脫臼的劇痛,也要為她爭取一線生機,當即落了淚,喃喃說:「直到剛才,我也沒有想到你竟然是要救我的。」


  他舀起一勺粥,喂到她嘴邊,笑了起來:「我不救你的話,早就轉身走了,難不成還要留下來,巴巴地等著抽你幾鞭子?」


  她默然喝下粥,餓得急了,有幾分急迫,他又接連舀了幾勺遞過去,她才說:「我被人陷害,恐怕不是那麼容易撇清的。如果躲不過這一劫,也是我愚蠢所致。」


  他一怔,隱隱有怒氣上來:「是誰害你?」看她不語,方問,「是唐明軒吧,為什麼不跟審問的人說?」


  她眼淚流得更多:「我不曉得他的住處,也不曉得他的背景,信口一說,人家怎麼肯相信?」


  看她這幅模樣,他心裡痛楚非常:一則是他沒有看護好她,才叫她被人陷害至此;一則是她這般精明的人,如若不是對旁人動了情,如何就叫人騙了去?


  他想了想,說:「這事已經驚動了我父親,不是我隨便可以做主的。你先不要著急,我和他們招呼一聲,再想辦法。」


  她點了回頭,說:「麻煩你幫我看一眼廠子有沒有受牽連。」


  他怒極反笑:「你小命都要不保了,還惦記著那點身外之物?你冠上這間諜的名頭,別說廠子了,就是你在東郊別墅的洋房……」見她眼裡神采黯淡,他想起她向來是著緊父母留下的這點遺產的,只有不再說下去,嘆了口氣,「算了,我幫你看看去。」


  張東寧留在新洋阜監獄善後,傅嘉年獨自驅車去往陳氏傢具廠。才剛拐過街角,能見著陳氏傢具廠的招牌,就看見四周布下警戒,崗哨一個個站得筆直,圍觀的人只敢遠遠看著。


  他一路開過去,崗哨看了車牌,就紛紛敬禮放行,他將車停在傢具廠門口,還沒下車,就有一人小跑著過來,拉開車門:「傅參謀怎麼有空過來?」


  眼前賠著笑的人正是韓晉原。傅嘉年掃了他一眼:「韓隊長今回立功不小,升遷有望。算起來上回還是我沾了你的光,怎麼,這次怕我再橫插一腳,才特意保密?這次要不是督軍讓我去新洋阜審人,恐怕等人處決了我都不知道。」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傅參謀同我往那邊走兩步,」韓晉原側身引在他身前,帶他去往工廠里的一處樹蔭下,故意裝傻笑說,「傅參謀可誤會我了,這次是接到線報趕過去將聚集的間諜一併抓起,誰想到碰巧抓到了個頭目,純粹是運氣罷了。早就聽說傅參謀近來事務繁多,我以為這種事情不值當拿去叨擾您。」


  傅嘉年腳下一頓,從懷裡掏了煙盒出來,遞給他一根:「那你在這裡搜到什麼物證沒有?」


  韓晉原隔了幾秒,接過煙,給兩人分別點上,才說:「原件已經呈報上去,不過可以和傅參謀口頭上說一下。我們搜到了陳煜棠和冀州那邊的書信來往,還有幾分傢具的供銷合同。想必是她借著買賣傢具的由頭,往返冀州運送情報。」


  傅嘉年笑了一聲,吐出一口煙氣:「想必、想必,韓隊長憑著幾張破紙,就想板上釘釘了嗎?你就不怕後頭萬一翻案了,拿你抵命?」


  韓晉原急忙將煙從嘴裡拿出來,嘿嘿一笑:「傅參謀說的哪裡話,我們關係要近一些,我才敢把腦子裡的想法直截說給你聽。這話我是怎麼也不敢跟上頭說的。」


  「看樣子,這廠子是指定封了?」


  韓晉原看了他幾眼,還是照實點了頭。


  傅嘉年將煙扔在地上,腳下狠狠一碾,用力拍了拍韓晉原的肩膀,仍然是笑:「陳氏傢具廠也算是滎州不小的廠子了,你吩咐一下,裡面的東西都不準亂動,我晚點會來清核。如果少了東西,追繳補償的事情,還得麻煩韓隊長你了。」


  韓晉原暗暗捏了把冷汗,也只好應下。


  傅嘉年交代完事情,折身往工廠門口走去,才剛出了門,就看見一位兩鬢斑白的老先生,被人前呼後擁著朝這邊走過來。


  這位老先生名叫沈新鈞,原本是傅渭川的秘書,頗為傅渭川看重,許多大事傅渭川都要先問問他的意思。他後來身體不大好,回家休養了一年,又被傅渭川請回來繼續任職。滎州地界,沒有人不給沈老先生幾分面子的。


  傅嘉年一個激靈,往回退了一步,想躲回工廠牆后,那老先生卻已經看見了他,說道:「前陣子聽說你領了職位,該稱呼你一聲傅參謀才是。傅參謀來陳氏傢具廠,為公為私?」


  傅嘉年不情不願走出來,朝他點點頭:「沈老先生來了。您好容易出一趟山,不就是為了找我吧?」


  沈老先生笑說:「旁的還能有什麼事?李義昌一回去,新洋阜的事情就在督軍府鬧開了,我來問問你,打算怎麼了?」


  傅嘉年略一遲疑,嬉皮笑臉地湊過去:「沈老先生,您想必有了計較才來找我的吧。」


  沈新鈞臉色如常:「你不就是想保那女間諜?我已經和大帥申領全權審問的資格,結果肯定叫你滿意,不過你的事情,也得交給我處理。你同意么?」


  傅嘉年連忙點頭:「有您作保,肯定沒有問題。」


  沈新鈞一抬手,指了指身旁的車子:「李義昌不知消沒消氣,你別開著自己的車子在他眼皮底下晃悠,坐我的車走吧。」


  他說完,緊跟著就上了車。傅嘉年心知不妙,但也只好應了聲,去了另一邊落座。


  車子緩緩發動,沈新鈞咳嗽兩聲,拍了拍傅嘉年腰間的槍套。傅嘉年只好將槍下了遞給他。他笑了起來:「從小你就比旁的孩子聰明。大帥知道你以下犯上的事情后,勃然大怒,本來是說要把你也關到新洋阜的,還是靠魏延澤拚命護著,他才同意讓你改關到老宅子去,由大少夫人看著你。」


  傅嘉年垂頭喪氣:「我知道您也是下了不少功夫來說情的,可我情願關到新洋阜,您能不能再幫著遊說兩句?」


  沈新鈞沒有接茬:「那李義昌現在有些狂妄了,這件事他也有一半的責任。大帥不罰他,指定是已經做了旁的打算,你也不必委屈。估計也就是十天半個月,大帥氣消了,我們又能讓你回來任職。」


  傅嘉年曉得多說無益,只好謝過了他。


  車緩緩開進巷子里,傅嘉年下了車,沈新鈞自言腿腳不便,讓跟著的人送他進去。


  韓春露早已等在門口,見到傅嘉年,重重嘆了口氣,一邊領著他往裡走,一邊說道:「剛剛過來幾個人,把南書房的窗戶全釘死了,還囑咐我不住你隨意出入房間。老小,你這是又惹爸生氣了?那也不必看犯人似的看你啊……」


  傅嘉年心裡不痛快,悶悶跟在她身後,進去南書房,砰地關上門。


  韓春露本想勸他兩句,見著送他上樓的兩人沒有離開的意思,終於慌了神:「這是怎麼了,還要人看著?」


  那兩人有些猶豫,不太想開口,韓春露冷下臉來:「這可是我家,你們要是不說清楚,我立馬打電話給督軍府,講幾句壞話,讓爸將你們趕出去。」


  其中一人迫不得已,才小聲說明了緣由,韓春露聽了,也只好作罷,吩咐人準備了點吃的,親自送了進去。


  傅嘉年正歪在床上,看祖上留下來的一本關於幻術的典籍。真跡已經小心收起,他看的那本是抄本,早已被翻得破舊。


  「這書你早就倒背如流了才是,如今又巴巴地拿出來看,一看就是心神不寧的。」


  傅嘉年看了她一眼,合上書,接過她手裡的飯菜就開始吃。


  韓春露順勢坐在床沿,一拍手掌:「我也聽人說道了幾句,傅參謀你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事迹,如今已經被傳作佳話,恐怕這滎州城裡的閨閣女子,沒有一個不動心的。你以後走街串巷,可就沒有那麼自在了。」


  傅嘉年原本是寒著一張臉,聽了這話,扒了兩口飯,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麼?」


  韓春露哧聲一笑:「桃花擋路唄!」


  傅嘉年一本正經繼續吃飯,韓春露又笑了起來:「陳小姐醋性向來大,又是個精明能幹的主。你被她管著,以後可就沒有安生日子了。」


  傅嘉年將剩下的米飯吃得一粒不剩,這才又開口:「小嫂子,陳煜棠被關在新洋阜,境地很危險,你能不能幫個忙,動動關係,照顧一下她?」


  「你肯乖乖和沈新鈞過來,一定是讓他答應了你什麼吧。我難不成比沈老先生的本事還大?」


  傅嘉年將黑漆漆的木質托盤擱在柜子上,往裡推了推:「他這麼個老狐狸,是能輕易相信的嗎?小嫂子好生監督他一回,看在哥的面子上,他興許就要好說話許多了。」


  韓春露抿起嘴,半晌,才往兩邊翹了翹:「好,就依你吧。你可記好了今回,以後可別總說我不幫你的忙。」


  等韓春露一走,傅嘉年便從床上撐起身,撩開窗帘,往外面望去。窗戶上釘了幾道木條,封得嚴嚴實實的,從縫裡可以看見,樓下有兩個正在來回巡視的崗哨。


  自從上回他在老宅子附近遇襲,傅渭川便派了人來這邊站崗,如今反而在看押他上起了不小的作用。左右翻窗逃走是沒有希望了。


  傅嘉年想了想,只好重又躺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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