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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君恩何處多5

  許繪沉吟後點了點頭:「我倒是沒有什麼意見,況且日後要麻煩你們二位的地方還很多,重新成立四藝堂,好歹找你們幫忙要名正言順一些。不過那件事情,現在外頭已經風風雨雨的鬧開了,如果不查明白的話,還是先不要著急的好……」


  「嗨,」傅嘉年漫不經心的打斷了他的話,「咱們一邊籌備著成立四藝堂的事情,一邊繼續查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兩不耽誤嘛。」


  許繪態度很是堅決,甚至越說越激動起來:「不,四藝堂在我心目中很神聖,有些事情不能這樣不清不楚的。如果再次成立四藝堂是要建立在毀壞四藝堂名聲的基礎上,我第一個出來反對。」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許繪對於當年陷害的事情很是在意。


  傅嘉年語調一沉,竟然立馬翻了臉:「許繪,你說話給我注意著點。」


  「嘉年。」陳煜棠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用力拉了拉他的胳膊。


  許繪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這番激揚陳詞過於針對陳煜棠,猶豫了一下,朝著陳煜棠欠了欠身:「陳小姐,我剛剛的話並沒有針對你的意思。只是我覺得當年的事,必須要查清楚。於你也罷,於四藝堂也罷,都是一樁好事。」


  陳煜棠咧開嘴:「你說的有道理,任何一家都不能連累四藝堂的名聲,況且,如果品行有問題,是應該擇出去的。」


  傅嘉年看不過眼,一把拉住陳煜棠的手,就往門外走去。陳煜棠掙扎了一下,他是動了真怒,力道很大,她壓根兒無法掙脫他的鉗制,只好回過頭,對著許繪作出最後的承諾:「不管怎麼樣,我是可以給我自己擔保的,你的花燈架子可以放心地讓我來雕。」


  直到走出秋蘅畫坊,傅嘉年才鬆開她的手腕,氣鼓鼓地望著她:「這種忘恩負義的人,你還跟他說什麼?明年的元宵節燈展上,我要是看見有一盞花燈是許繪做的,我砸了整個場子。」


  她原本心裡極為失落,聽了他的話,禁不住笑出聲來:「好呀,反正滎州城裡沒有幾個覺得你是好人的,你正好去胡攪蠻纏一通,大家就再也沒有敢逼著你在滎軍里任職的了。」


  他臉上還掛著隱隱的怒氣,又有些忍耐不住,最後只好不情不願地笑了一聲:「看來這場子我還是非砸不可了。」


  她望著他的眼神里,帶著盈盈的笑意,平時的倔強和逞強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展露在他面前的是極為溫婉的模樣。他心念一動,重新抓住她的手,她也不再像剛才那般抗拒,略帶著涼意的手,安安穩穩的躺在他掌心。


  他饜足地嘆息了一聲,兩人都沒有再說話,沿著窄長的衚衕一路往下走去。


  天空晦暗,冷氣一個勁兒的往人的鼻腔里鑽,她的鼻尖被凍得紅了一點,襯得原本就要白皙一些的皮膚更加瑩白,透明而脆弱得像一片薄冰,稍微用力便要被捂化。


  走到半路,她哧地笑了一聲:「你總是偷偷盯著我看做什麼,難不成我臉上掛了什麼?」


  就在這時,天空中紛紛揚揚下起雪來,他停下腳步,她亦跟著停下,眼裡神光浮動,剛要開口講話,突然有一片大一些的雪花落在她睫毛上,慢慢融化,變得透明。她眨了眨眼睛,抬手要去揉眼,卻被他攔下。


  她偏過頭去看他,他卻逮到機會,一低頭,輕輕吻去了她睫毛上已經化為水滴的雪花。


  她臉頰上紅撲撲的,不曉得是凍得還是因為害羞。


  他把她脖頸的圍巾取下來,重新一圈圈的給她圍好,叫她的口鼻也包進圍巾裡頭,還順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她無奈地往上抬了抬下巴,他連忙制止,重新理了理圍巾:「噯,你不要亂動。」


  陳煜棠責備道:「你這是做什麼,一圈一圈的裹成這個樣子,好像我是個鄉下來的老太太。」


  「大冷天兒的,還不裹得嚴實點?鄉下怎麼了,我可是常聽大家誇鄉下姑娘生得水靈,沒什麼不好的。」


  她故意板起臉:「既然鄉下的姑娘這麼好,你還跟我糾纏做什麼?我可不但不水靈,還市儈得很。」


  「瞧瞧你,成日里就曉得欺負我。」有一陣冷風吹來,他不忘再次把她壓到下頭的圍巾重新提上來,嬉皮笑臉的湊近了些,「不過我偏偏喜歡不水靈、市儈,還跋扈的姑娘。」


  陳煜棠和他拌了幾句嘴,兩人來到巷口,雪已經下得大了,紛紛揚揚的,傅嘉年要解下大衣給她披上,她連忙按住了他的手:「你還真當自己是鐵打的?這麼大的雪,一脫外套准要感冒。我們走快兩步去避雪就是了。」


  張東寧大概以為兩人會要在秋蘅畫坊待上很長時間,不曉得把車停到哪裡去了,兩人只好先去一戶商鋪下避雪。


  因為要考慮不要擋住人家的門面,可供避雪的地方已經十分有限,就只有窗戶前的一角地方罷了。那裡已經站了一個身材高挑、打扮入時的年輕女子。


  傅嘉年不便過去和人家擠,便只送陳煜棠過去,站在雪地里,幫著陳煜棠撣乾淨落在衣服和頭髮上的殘雪,和她交代了兩句,讓她站在這裡等他,他則要去找張東寧,旁邊的女子忽然發聲:「嘉年哥哥?」


  陳煜棠怔了一下,抬頭往身旁看去,那女子長得十分好看,眼睛大大的,透著一股水靈雋秀的氣息。


  在陳煜棠打量她的同時,她也在毫不掩飾地打量陳煜棠。


  傅嘉年有些意外,看了她好幾眼,終於認了出來:「你是……井詩軒?」


  那女子連連點頭,笑道:「是我。我模樣變化大吧?本來想嚇你一跳的,真沒想到你還能一眼認出來。」


  傅嘉年扳了扳手指:「真是好多年過去了呢,咱倆上回見面還是在我哥的訂婚宴上頭,聽說你是和……嫂子一起出國去了,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知會一聲?」


  「不久前才和我姐姐一起回來的,一個人在家呆得太悶,出來走走。」她說話的聲音輕快活潑,想必人就是這麼個性子,頂討人喜歡。


  陳煜棠原本就覺得她的名字有些耳熟,在傅嘉年有意無意的提示中,終於明白過來她的身份——她就是傅嘉平那位正式訂婚的妻子井詩懿的妹妹,和傅嘉年是姻親關係。


  傅嘉年在井詩軒嘰嘰喳喳的話語中,好不容易才找了個空當,將陳煜棠同她相互介紹了一番。


  陳煜棠同井詩軒問候了一聲,伸出手來。


  「女朋友嗎?陳小姐,你可算是有福氣了,」井詩軒握住她的手,她剛剛從國外回來,直言不諱,「我從小就覺著嘉年哥哥待人又好又細心,雖然總愛戲弄旁人,但從來沒什麼壞心眼。我還和我姐姐說,要是能嫁給嘉年哥哥這樣的人,溫柔有趣,再好不過了。」


  傅嘉年「嗬」地笑了聲:「你可別這麼說,我待你好那可都是被你給逼的,你從小就愛哭鼻子,我哪裡敢惹你?你要是喜歡又好又細心的,還不如找個保姆。」


  井詩軒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又落在了陳煜棠身上,嬉笑道:「你這麼著急的就把自己給擇清了,是不是怕陳小姐吃醋啊?」


  陳煜棠看著她,只是笑了笑,竟然沒有旁的半點回應。


  傅嘉年也沒有接茬,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雪還在簌簌的下個不停,他笑問了句:「你在這裡站了有一會兒了,你家司機呢?」


  「我一個人走路過來的。」井詩軒彎起眼睛。


  「是段不短的路呢,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那再好不過了。」


  傅嘉年抬步往馬路對面走去,留下陳煜棠和井詩軒站在原地。


  井詩軒輕笑著出了一口氣:「陳小姐,我聽說過你。你在滎州名聲很大。」


  陳煜棠偏過頭去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知道井小姐聽說的是好名聲還是壞名聲?」


  「好壞參半吧。」她絲毫都不避諱,「不過,我倒是很羨慕你。」


  陳煜棠眸光緊了緊,唯恐她提及傅嘉年,井詩軒卻說出了叫她意外的話語:「你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不管那水渾不渾,你都敢去蹚一蹚。」


  陳煜棠啞然失笑:「真不知道你是在誇我,還是在嘲諷我。」


  井詩軒沒有回答,兩人站在屋檐下,一直沉默到傅嘉年下車,朝著她們走來,井詩軒才又說:「你對我好像有點敵意,如你所想,我很喜歡嘉年哥哥。」


  陳煜棠終於聽見了這句話,饒是她做足了準備,仍然受到了驚嚇。


  傅嘉平深愛韓春露,還是被迫和井詩懿訂了婚,兩家的聯姻卻由於傅嘉平之死名存實亡。井家是名門望族,不會任由大女兒平白為傅嘉平守寡,同時兩家之間也需要更穩固的聯姻。井詩軒現在回國,大概為的就是和傅家商量聯姻的事情。滎州早就風傳要和冀州打仗了,現在看來,井家的勢力對於傅家就是一劑最為關鍵的強心劑。大勢所趨,她一個小女子的愛恨,又算得了什麼?

  「說我什麼呢?」傅嘉年的聲音近在咫尺。


  陳煜棠抬頭,他明明是在問井詩軒,瞳仁里映出來的卻是她的面孔。她看著他滿臉的笑意,只覺得隔世一般恍惚,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彷彿五臟都被凍上,結了冷硬的冰碴子,一點一點鈍刀似的,從裡向外將她凌遲。


  他剛剛還吻落她睫毛上的雪花,還為她一圈圈圍好圍巾,甚至還要將大衣脫下給她擋雪……她也在這一瞬間之前,一心以為他是屬於她的,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可現在,她才明白不管他和自己有多少難以剝離的羈絆,兩人中間都勢必相隔萬水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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