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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君恩何處多6

  「當然說的是你年少時出的糗。」


  活潑歡快的聲音打斷了陳煜棠的思緒,她緩過神來,露出一個淡然的微笑。


  「哦?是么。」傅嘉年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裡面彷彿生出了別樣的深意。她匆匆移開目光,點了點頭,嘴唇卻懶懶的,只微微動了動,最終沒有吐露出半個字來。


  「快點上車吧,詩軒,我送你回家。」傅嘉年轉過身,手低垂在身側,便要自然而然的握住陳煜棠的手。


  她把手往回縮了縮,兩人的手指就堪堪擦了過去。他偏過頭望著她,嘴角還掛著方才的笑意,但眼裡卻顯然透露著不高興的神色。


  她抿起嘴唇笑了笑,率先邁入了滿天的風雪中。


  行車路上,井詩軒仍然是嘰嘰喳喳的歡樂模樣,傅嘉年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地挑起話頭去問陳煜棠,得到的卻是前段的鼻音作為回應,他也覺得乏味,不再主動說話。


  「我記得前頭左拐就是你家了吧?」傅嘉年眼睛目視著前方,問了一句。


  因為下雪的緣故,張東寧將汽車開得很慢,路上的雪已經堆積起來,在車軲轆下面吱吱呀呀的響。


  「哎呀,我忘了跟你說了,」井詩軒一拍手,「本來我父親是讓我這兩天就去拜訪督軍的,我一時貪玩,惰性上來就一直沒有過去。這回被你逮個正著,我要是再不過去,父親便要說道我了。」


  傅嘉年「嗯」了一聲,沒有做別的表示。


  井詩軒頗為失望:「你這麼冷淡的樣子,好像不歡迎我似的。」


  傅嘉年這才看了她一眼,禁不住笑了:「你不是都說了要去看督軍?又不是看我,我有什麼好歡迎你的?」


  井詩軒撅了撅嘴,不再說話。


  眼看著汽車走到了繁華路段,傅嘉年忽然叫停,拉開車門下了車,陳煜棠有些不解,傅嘉年卻已經催促著她下車了,一邊對著井詩軒說道:「我和陳小姐要去拜訪一位朋友,張東寧先送你去督軍府。」他邊說邊對張東寧使了個眼色,張東寧微微點了點頭示意。


  井詩軒嚷嚷著說「我也去」的時候,傅嘉年卻已經「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陳煜棠看了一眼周圍,這裡離賀冰瑞的香道館很近,但他們現在並沒有拜訪賀冰瑞的理由,禁不住笑了起來:「你這樣明擺著怠慢井小姐,不怕你父親為難你嗎?」


  他眼裡卻沒有半點笑意,作出一副漠然的態度,嘴角向下勾著,顯然是生了氣。


  她訕訕的收斂了笑容,看了他兩眼,自己也生起悶氣:「該生氣的是我好不好,你卻還要擺臉色給我看,這世間還有沒有天理了?」


  「你不信我,我為什麼不能生氣?」他的聲音低沉,語氣隱隱叫人有些害怕。


  她原本是想反駁的,想到井詩軒的話語,心裡只覺得懨懨的,沒什麼興緻開口。


  「陳煜棠,我不管她和你說了什麼。我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和你在一起,除了你以外,任何人都不能改變。」


  雪簌簌的落在他的頭髮上,一點一點融化,變成晶瑩的水珠,綴在髮絲上,這樣大的雪,這樣寒冷的天氣,兩人站在馬路中央,總是有一股說不出的傻氣。


  陳煜棠按捺住為他拂去雪水的衝動,朝著香道館走了兩步,背對著他問:「不是說要去看賀冰瑞嗎,還是別耽擱了,咱們快去快回。」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眼底的怒氣更深,甚至還有些委屈:「話說到這個份上,你就不想說點什麼嗎?」


  她望了他一眼,哧地笑了:「當然有了,就是怕你不肯答應。」


  「你只管說。」


  她半帶著玩笑說:「我要你以後不許和她打交道。」


  「我和她本來也沒有什麼交道可打。」他用了點力氣,把她扯回來,她腳下不穩,撞進他懷裡,被他抱緊,同時聽見他低低的呢喃,「我現在才意識到,你莫不是吃醋了吧?」


  陳煜棠怔了怔,伸手去推他,他卻遲遲不肯撒手,在她嘴唇上印下深深一吻。大雪天里,他的嘴唇冰涼,她的也是,卻在觸碰的剎那間,湧現出灼灼的熱意。


  來來往往的行人,有匆匆趕路的,也有好奇打量的。身後有一輛車駛過來,遠遠的按起喇叭,她回過神,和他躲到路邊,急忙再次催促去香道館的事情。


  他卻不以為然:「去找賀冰瑞做什麼?我也不想跟她打交道。她最近總躲著我,八成以為我想跟她討債。這麼的小瞧我,我真叫我不舒服。」


  她拿他無法,只好朝他投去一個問詢的眼神。


  他目光沉靜如水,徐徐漫上來,將她的一顆心層層淹沒。他揉了揉她的頭髮:「不過是拿她當借口罷了。我之前在這附近的商店訂了一條項鏈,不知道現在做好了沒有,我們去看看吧。」


  「你既然讓我跟你一塊去看,難不成是送給我的?」


  「那是自然,我難道忍心讓你為他人做嫁衣?」


  她笑了起來:「可別是原本要送給旁人,看著我在這,才被迫轉贈給我的。」


  「除了小嫂子,我也沒有旁人可送呀。而且她又沒做什麼好事兒。我幹嘛要這麼殷勤?」


  「你可等著我學給她聽吧!」


  「可別。」


  兩人嬉笑了幾句,陳煜棠略略收斂了笑容,帶了幾分疑惑和探究,看向他的眼睛深處:「我好像也沒做什麼值得你殷勤的事情。」


  「等看到東西你就知道了。」他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只叫人覺得明凈絢爛。


  兩人剛剛往商場走的時候,忽然一輛黃包車急急忙忙的駛過來,傅嘉年拉了陳煜棠一把,才沒叫車輪子濺起的泥水落在她大衣上。


  「雨雪天氣也不曉得開慢一點,真是沒有禮貌。」傅嘉年絮叨了句,陳煜棠卻盯著那輛黃包車看了又看:「車上坐著的人好像是許繪,他難不成是來找賀冰瑞的?」


  「這個賀冰瑞難道說又欠錢了?」傅嘉年略一沉思,嘆了口氣,「這事兒好像不簡單,看來咱們還是得去香道館溜一圈。」


  兩人只好改變路線,往香道館折去。


  走到近處,許繪似乎已經進去了,隱隱能夠聽見裡面傳來摔東西的聲音。


  陳煜棠有些著急,抬步要走進去,傅嘉年一抬手,攔住了她:「裡面是來砸場子的,你著急進去做什麼?」


  「相識一場,咱們也不能坐視不理,更何況許繪還在裡面呢。」


  「你在外頭等我,我先去看看。」他正要往裡走,陳煜棠卻抓著他的手遲遲不肯放開。


  他有些無奈,只好妥協,帶著她一起進去。


  走到快拐彎的地方,陳煜棠聽見許繪和旁人理論的聲音,幾乎是他反駁一句,便要被砸壞一樣東西。


  她加快腳步推開了會客廳的門,便看見了一地的玻璃碴子,原先小巧別緻的茶几現在已經面目全非,許繪正站在屋子中央,和一位富家太太似的人理論,賀冰瑞則站在許繪身後的一角,臉色蒼白,大概是害怕所致,但面對這樣的場景,她的反應已經算是十分冷靜了。


  客廳里還有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正在搜尋所剩無幾的東西落地上摜。


  陳煜棠訝異非常,正要開口阻止,卻聽見傅嘉年驚嘆了一聲:「這不是李伯母嗎?」


  那位太太錯愕地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表情有些尷尬,訕訕笑了笑:「嘉年,你怎麼來這裡了?我記得春露也是在這裡上課,難不成她也是叫人給騙了?」


  她搶佔先機,故意將因由說出,這樣雖然叫傅嘉年看見了不堪的場面,卻也還好解釋。陳煜棠明白過來,一定是賀冰瑞兜售假香料的事情敗露,才引來不滿。要知道這些闊太太們最介意的就是買到假貨,損失錢財倒還事小,丟了面子可就事大了。李太太這麼生氣,一定是遇到了顏面盡失的大事。


  傅嘉年笑了笑:「這倒是沒有聽說過,我來這裡是有旁的事情。不過看起來,賀小姐似乎沒有什麼空,那我等她事了了再來。」


  李太太連忙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我的氣兒也消了。不管你是為什麼,都請你先解決吧。」


  「那怎麼成,李伯母給了我這麼大一個面子,晚些時候我請您去吃個飯吧。」


  「你這孩子,什麼面子不面子的?我跟春露那是什麼交情,我家先生跟督軍是什麼交情,輝夜和你是什麼交情?」李太太說著說著,自己樂了起來,對著那兩個人招了招手,「走吧,以後不許再來找事。」


  傅嘉年走出去送了她兩步,再回來,只聽許繪冷哼一聲:「兩面三刀的女人!」


  傅嘉年只做沒有聽見,走到賀冰瑞跟前,半開玩笑的問:「賀小姐,你生意做得不小,何苦來呢?」


  賀冰瑞繞開他,去牆角拿了掃帚和簸萁,一點一點清掃屋裡的碎片。


  她這副樣子盡顯凄涼。陳煜棠於心不忍,也拿了一把掃帚幫著她打掃,賀冰瑞卻從她手裡抽走了掃帚,遠遠扔到一邊去。


  她面無表情的環視了一圈:「我知道我做了這樣的事,你們都瞧不起我。可我無所謂,我只需要錢。你們沒有一個人有過我這樣的際遇,也就沒有非議我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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