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楚皇到訪
「吼。」念兒輕盈的跳上床，在蘇胥鸞身邊找了個舒適的地方趴下，一隻爪子搭在蘇胥鸞的肩頭，粉色的舌頭微微向外吐著，看起來可愛的很。蘇胥鸞轉身雙手摟住念兒，將臉埋在念兒柔順的毛皮中，「念兒，我好想他。」
「念兒，我們三年沒見面了，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不知道……他和嵐兒姑娘有沒有成親。」
「不知道他有沒有……忘了我。」
溫熱的淚滴落在念兒的毛皮中瞬間消失不見，念兒似乎察覺到了蘇胥鸞的難過，大爪子放在蘇胥鸞的頭上，輕輕的摩擦著。三年之間她不敢去打探楚堯的消息，她怕聽到他成親的消息，她也怕知道他的消息之後會忍不住想他，一念成執，寸寸相思寸寸灰。
明月走進來時便看到蘇胥鸞抱著念兒暗自神傷，她嘆氣之後走上前，「王妃，今日楚皇到訪，晚些皇上會在宮中設宴，王妃起身洗漱吧，王爺已經在前廳等候了。」
蘇胥鸞沒有在意是誰到訪，在她眼裡這些都不重要，蘇胥鸞下了床換了衣裳，梳洗過後便隨沈雲淵來到瓊露殿。
蘇胥鸞身體剛剛有所好轉，儘管塗了胭脂也掩蓋不住面色的蒼白。沈雲淵擔憂的看著蘇胥鸞，「你感覺怎麼樣。」
蘇胥鸞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沒事，我們進去吧。」
兩人牽著手緩緩的走進瓊露殿，經過重修擴建之後的潤和殿寬敞華麗，皇上坐在龍椅之上，皇后在左，雪妃在右，兩人行過禮之後，在靠近皇上的座位上落座。皇後面帶擔憂的打量著蘇胥鸞，「鸞兒的傷好些了嗎？」
「回娘娘，鸞兒身子已無大礙。」蘇胥鸞態度不卑不亢，拿捏得恰到好處，皇后是太子的親娘，明裡暗裡總是給她和沈雲淵下絆子，不過面上還是要過得去才行。
皇后裝作擔心的看了一眼皇上，發現皇上不知和雪妃說了什麼，惹得雪妃巧笑連連，皇后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面上卻裝作寬容大度，溫和的轉回頭，「鸞兒，你和淵兒成親也有三年了，可到如今母后都沒聽到你的好消息啊。」
蘇胥鸞在心裡嘆了口氣，皇家最重視子嗣，和沈雲淵年歲差不多的如今都已經當了爹，皇上已經不止一次暗示過蘇胥鸞，身為正妃應該幫皇家開枝散葉，自己身子不好便多納妾室，可是每當她和沈雲淵提起納妾的時候總是會被他岔開話題，她和沈雲淵已經成親三年了，沈雲淵膝下無子也的確說不過去了，而且想做皇帝，必須要有嫡子，等回去她得好好和他討論一下這個話題。
「鸞兒身子不好，孩子的事再緩緩吧。」沒等蘇胥鸞說話，沈雲淵就替蘇胥鸞回答了，皇后輕輕的嘆了口氣，但眼中卻帶著笑意，「真拿你們沒辦法。」
「楚皇到。」司禮太監的聲音傳遍大殿，潤和殿的大門口緩緩走進一隊人，走在前面的男子一身暗金龍紋長袍，面容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孤傲的光芒，睥睨天下的氣勢讓人不敢忽視他的存在，他身後跟著一個女子，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嬌媚無骨入艷三分，一顰一笑都那樣令人難忘。齊嵐的目光掃過蘇胥鸞的位置，正對上蘇胥鸞驚訝的目光，她對蘇胥鸞輕輕點頭，蘇胥鸞點頭回應。
楚堯還在和皇上寒暄，蘇胥鸞的目光不敢停留在他身上，她不知道為什麼楚堯會變成楚皇，三年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看向沈雲淵，眼中滿是疑惑。
沈雲淵湊在她耳邊，「楚堯統一了東南方的所有小國，建立了大楚，這次他來昌邑應該是為了一些城池的歸屬。」
蘇胥鸞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腦子裡亂鬨哄的，她印象里的楚堯淡薄名利，無心權勢，更別說做皇帝了，她只知道楚堯離開了北耀，但是不知他到底去了哪，做了什麼，三年的時間不長，卻可以改變很多，她錯開了他的人生，如今再看楚堯，她竟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眉宇間的冷漠那麼陌生，從他走進這個大殿，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她一眼，蘇胥鸞無聲的苦笑，三年的時間足夠你忘了我了吧。
楚堯牽著齊嵐坐在蘇胥鸞對面的座位上，蘇胥鸞抬頭正對上楚堯的目光，楚堯的眼睛如深淵一樣漆黑的讓人害怕，蘇胥鸞別過頭避開他的目光，沈雲淵自然的攬過蘇胥鸞，低聲道，「怎麼了。」
蘇胥鸞順勢抓住沈雲淵的前襟，仰起頭，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有些不舒服。」
沈雲淵關心的打量著蘇胥鸞的臉色，此時蘇胥鸞的臉色比剛才還要蒼白，沈雲淵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傳太醫。」
蘇胥鸞搖頭，「不用了，我想出去透透氣。」
沈雲淵似乎有些不放心，蘇胥鸞的臉色實在是難看的嚇人，「真的不用傳太醫？」
「嗯，我出去走走。」蘇胥鸞起身，沈雲淵亦站起身，蘇胥鸞失笑道，「你在這裡就好，宴會剛剛開始，你不能離席的。」
「我不放心你。」
蘇胥鸞伸出手替沈雲淵整理好衣領的褶皺，動作那樣嫻熟，「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叫明月陪著我就好。」
沈雲淵用力握了握蘇胥鸞的手，「快點回來。」
「好。」
楚堯將二人之間親密的互動看在眼裡，握著酒杯的手慢慢收緊，手上青筋暴起，彷彿下一秒金質酒杯就會被捏扁。齊嵐柔軟的手覆上楚堯的手，輕聲道，「陛下，莫要動怒。」
楚堯眼神陰鶩，揮開齊嵐的手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蘇胥鸞近乎逃離似得快步走到御花園站在御花園的假山旁，一隻手捂住胸口，另一隻手撐著假山大口喘氣，僅僅是快走幾步這身子便撐不住了，明月想伸手扶住蘇胥鸞，卻被蘇胥鸞推開。她靠著假山，抬頭望著碧藍的天空，三年她刻意不去想楚堯，不去問他的事，她以為三年的時間可以沖淡她對楚堯的感情，可是今日見到楚堯的那一刻她才發現，三年來她有多麼自欺欺人，她怎麼可能放得下他。
蘇胥鸞臉上的悲戚那樣令人難過，明月不忍的出聲，「王妃。」
蘇胥鸞閉上眼睛，露出一絲苦笑，「讓我自己呆一會好嗎？」
明月猶豫之後還是退下了。
蘇胥鸞就那樣靜靜的站著，任憑微風吹起她的裙擺，孤單的身影在巨大的假山面前顯得那樣淡薄。突然，蘇胥鸞感覺到有什麼遮住了陽光，她睜開眼，驚訝，激動，害怕，還有那麼一絲喜悅。楚堯站在她面前，冰冷的眸子中映出她的身影，讓她有一種想逃的衝動。蘇胥鸞轉身欲走，楚堯伸出胳膊將撐在假山上攔住她的去路，不帶感情的聲音響起，「跑什麼，嗯？」
蘇胥鸞不敢看楚堯的眼睛，垂著眼低聲道，「我要回去了。」
「怎麼，怕你那夫君擔心？」楚堯另一隻手抬起蘇胥鸞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楚堯幽深的眸子就那樣措不及防的撞進了蘇胥鸞的心裡，蘇胥鸞感覺自己心臟都在顫抖，她一把揮開楚堯的手，「男女授受不親，請楚皇自重。」
楚堯邪氣的勾起嘴角，彎下腰濕熱的吻落在蘇胥鸞的脖頸間，楚堯一改以前的溫柔，聲音低沉魅惑，「你說要是讓人看見雲王妃在御花園與別的男人親熱，那情景……嘖嘖。」蘇胥鸞驚愕的睜大眼睛，用力推開楚堯。
「楚堯，你瘋了。」蘇胥鸞不敢大聲，壓著聲音低吼道。
楚堯卻笑得開心，大手一揮就將她攬在懷中，熟悉的溫度，熟悉的味道，一切的一切都好似從前，但事實上物是人非，當年的溫存早已斑駁的不成樣子。
楚堯眼中一閃而過的溫柔蘇胥鸞並沒有看見，她看得見的都是他眼中近乎絕望的悲哀和瘋狂。這樣的楚堯太陌生了，陌生到讓她害怕。
「這三年你這雲王妃過得倒是滋潤，聽說沈雲淵很寵你，膝下無子也不肯納妾，你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能讓沈雲淵為你死心塌地啊。」楚堯聲音低沉輕佻，蘇胥鸞此時已經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來面對楚堯，索性沉默不語，美眸就那樣靜靜的看著楚堯。
楚堯歪著頭看著她，邪邪的笑著，「還是說，你把沈雲淵伺候的太好，讓他捨不得去找別人。你的味道這麼好，嘗一次就忘不掉呢。」
蘇胥鸞簡直不敢相信這樣輕佻下賤的話是從楚堯嘴裡說出來的，一時間又羞又氣，「啪。」蘇胥鸞的手狠狠的扇在楚堯臉上，楚堯不躲不閃生生挨了這一下。楚堯不怒反笑，舌尖舔了舔唇角，挑眉笑道，「怎麼，生氣了？還是被我說中了，惱羞盛怒了。」
「你到底想怎樣。」蘇胥鸞氣的雙眼通紅，看起來就像是炸了毛的兔子，叫囂著要咬人卻還沒有什麼威懾力。
楚堯的手指摩擦著蘇胥鸞柔軟的唇，突然沒有了剛剛的邪魅輕狂，語氣透著一股悠遠的味道，「我以前都捨不得你生氣的。」
一句話就像一把利劍生生插進了蘇胥鸞的胸膛，那麼清晰的痛，她的氣勢一下子低了下去，楚堯看她低落心裡有些許動容，也許她還是在乎他的。
「楚堯，以前怎樣都和現在無關。」蘇胥鸞狠了狠心，還是說出了那句傷人的話。楚堯眼中剛剛積蓄起來的溫情一下子被打碎，在即將來臨的狂風暴雨中化為粉末。
楚堯攬著蘇胥鸞腰的手在不斷的收緊，臉上又恢復了剛才輕狂的樣子，「你說得對，那我們來談談現在。」
蘇胥鸞心裡難過面上也不敢表現出來，她不想和楚堯談，說的越多她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真怕自己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和我回大楚。」楚堯語氣強硬不容置疑，再沒有當年在她面前溫潤如玉的模樣。蘇胥鸞心裡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說好，但是理智告訴她不能這麼做，她和沈雲淵圓了房，又懷過沈雲淵的孩子，並非完璧的她怎麼可能再回到楚堯身邊，即使楚堯不在意，她都覺得自己噁心。況且楚堯剛剛登基，怎麼能娶一個有夫之婦，這會被多少人所詬病。
「不。」
「我會封你為後。」楚堯的眼神很可怕，就像瀕臨失控的野獸一樣具有侵略性。
蘇胥鸞苦笑，在他心裡她真的成了那種貪慕虛榮的女人，如今他想帶她走不過是執念而已。「我不會和你走的。」
楚堯的手緊緊扣住蘇胥鸞的下巴，目光再無半點溫情，陰沉的駭人，「我給你你要的天下，為何不跟我走？」
蘇胥鸞眼中帶著倔強，「陛下應該知道我已嫁為人婦，你我今生，再無可能。」
楚堯的手收緊了幾分，捏的蘇胥鸞下巴生疼，聲音陰沉，「你愛上沈雲淵了？」
蘇胥鸞閉上眼，聲音堅定，「對，我愛他。」
下巴上的鉗制突然消失，蘇胥鸞睜開看便看見楚堯紅了眼眶，楚堯大笑，笑聲透著的心傷和悲涼讓蘇胥鸞覺得難過，笑夠了，楚堯咬牙道，「好，算朕自作多情了，今日之後我們之間再無半分情誼。」
楚堯轉身離去，決絕的身影似乎再無留戀，蘇胥鸞站在原地看著那孤寂的背影淚如雨下，她望著楚堯離開的背影，再也掩飾不住洪水般的思念，目光貪婪的釘在他身上不肯放開，就好像要把那個身影刻進眼睛里一樣，許久之後直到楚堯的背影消失不見，蘇胥鸞才喃喃道，「你可知因為有你，我再不會愛上別人。」
突然，假山的另一側傳來輕微的打鬥聲，隨後驚蟄提著一個宮女來到蘇胥鸞面前，蘇胥鸞看著那宮女驚恐的臉，目光幽冷，「你剛剛聽到了什麼。」
驚蟄一鬆手，那宮女嚇得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連跪帶爬的到蘇胥鸞腳下，身子抖如篩糠，口齒不利落的回答，「回……回雲王妃，奴婢……奴婢……什麼……都……都沒聽到。」
驚蟄冷著一張臉，眼中帶著殺意，「她是太子妃身邊的宮女。」
蘇胥鸞對於這個答案並不意外，淡淡的掃了一眼地上的宮女，那眼神淡的好像在看空氣一般。驚蟄會意，上前利落的扭斷那宮女的脖子，只聽咔嚓一聲，那宮女甚至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斷了氣。驚蟄熟練的開始處理周圍的痕迹，蘇胥鸞徑自從那屍體旁邊走過，一條人命似乎和一隻螞蟻一樣微不足道，明月跟在她身後，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便淡漠的收回了目光。
兩人沉默的走過假山還沒走出幾步便碰見了迎面而來的沈雲淵，沈雲淵見了蘇胥鸞你，走到她身邊，牽住了蘇胥鸞的手，蘇胥鸞的手很冰，那種異於常人的冰冷讓他感覺到不安。蘇胥鸞沒有掙脫，偏過頭問他，「你怎麼來了。」
沈雲淵嘴角帶著輕淺的笑容，讓人想起三月時細碎的陽光，他看著蘇胥鸞的目光真摯而又溫柔，薄唇微啟，「我來尋你。」
蘇胥鸞任由他牽著，心上驀地湧起一陣疲憊，無論她在心裡怎麼寬慰自己，都只會讓心更加麻木，她放棄道，「我們回去吧。」
「好。」
兩人穿過御花園的長廊時蘇胥鸞停下來，抬起頭，自嘲的笑道，「你為什麼不問我剛才的事。」
沈雲淵沒想到蘇胥鸞會這樣說，楚堯和蘇胥鸞的所有對話他都聽見了，兩人之間千絲萬縷的情誼讓他無所適從，他知道蘇胥鸞心裡有人，他也大概知道那個人是楚堯，但是親耳聽到蘇胥鸞對楚堯的感情的時候，他的胸口還是不可抑制的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