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活不見人
「錢呢?」
「在!」
「包袱呢?」
「在!」
「就只有他一個人不見了?」
「是!」
年久失修的破敗驛館里,阿夭和吉祥相對而立,吉祥心裡著急,急得他嘴上就只能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地往外蹦,倒是對面的阿夭忍不住罵了一聲道:「你就會說一個字兒啊?」
此地近蜀地,按理來說氣候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但不知為何天氣乾燥,吉祥一整天都在外面找人,連口水都顧不上喝,此時乾燥的口中好似螃蟹似的掛著白沫,焦急道:「方圓幾里我都找遍了,就是沒有文戚的人影啊!」
「我不是說讓你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回來嗎!」
「放屁!你還當真讓我去挖地啊!」
吉祥比阿夭小兩歲,加上阿夭總是捉弄他,故而平日里對阿夭有幾分敬畏,說起話來也是畢恭畢敬,今日乃是急了,故而忍不住對著阿夭嚷嚷起來。
事情是這樣,除夕前,齊秉醫遣散了齊家門徒,臨別的宴席上,齊秉醫幫這些門徒們安頓了後路——蜀地杉城縣有個醫館,乃是齊秉醫舊友所設,反正齊家門徒在齊秉醫禁蠱之後,早已經開始從醫,若真是能懸壺濟世救死扶傷,倒也是好事兒,故而齊秉醫安排了阿彥、文戚、阿夭和吉祥前往杉城縣的醫館,讓他們在當地安家落戶。
雖然當初離家時,人人皆有不舍,但畢竟是齊秉醫的命令,正如齊秉醫所說,這是他身為族長下達的最後一道命令,幾人不可不從。
杉城縣距離千古鎮有好幾日的腳程,他們雖然騎著齊家的快馬,但無奈路途崎嶇,前日已經在荒地跑了一天一夜,昨日晚上好不容易找到了這麼個小驛站,便在這裡休息下來。
難得有個安穩覺可睡,吉祥不知道別人,反正他是一倒頭下去就睡了個昏天暗地,直到天亮時分,阿彥神情肅穆地將他們從夢中叫醒,吉祥這才知道文戚不見了。
情況正如吉祥所說,文戚的衣物包袱還在房裡,人卻不知去向。
「該不會……」吉祥舔了舔嘴唇,視線四下巡視著找水喝,可人剛看到水壺,一個想法卻在吉祥的腦海之中冒出來,縱然是嗓子渴得冒煙,卻突然忘了喝水的念頭,只知道哆哆嗦嗦地對著阿夭道:「被狼叼走了?」
這地方的確有狼,剛住進來的時候,老掌柜的就說過,晚上睡覺的時候要用三四根門閂閂住門板,否則,這周遭的狼早已經餓得眼睛都綠了,才不管什麼活人死人男人女人,但凡看到是能吃的東西,都要來拼上一拼的。
吉祥話剛說完,阿夭兩指交疊在吉祥的腦袋上狠狠彈了一下道:「你傻的?狼會把他叼走?再說,你當文戚和你一樣傻,大半夜出去喂狼?」
「說不定是去解手?」
「你去解手的時候也要穿戴整齊,連腰帶都束好?」
正如阿夭所說,文戚離開的時候將衣物全部穿戴好,是趁著他們半夜睡著的時候偷偷摸出去的,如此一來,證明文戚是主動離開的,這說明他必然是要為了去完成什麼目的。
會是什麼?
吉祥仍在自顧自地猜測著,只是他的那些猜想在阿夭聽來都十分可笑,便也不理會吉祥。
阿夭有著他擔心的事情,大家雖然是一同自齊家離開,雖然文戚也聽命於齊秉醫,答應前往杉城縣從醫,但不知為何,阿夭總覺得文戚心裡藏著不簡單的念頭。
正當阿夭這樣想著的時候,一陣馬蹄聲旋風般停在門外,吉祥和阿夭抬眼,便看到阿彥的身影翻身從馬上跳下來,大步流星便進了驛館的廳堂。
阿彥本來就是個五大三粗的黑臉漢子,在外奔波一日,臉上沾滿了塵土,但除去這兩點之外,最關鍵的問題在於阿彥的情緒似乎不大好,這是令他那一張臉慘灰鐵青的主要原因。
「阿彥……」吉祥有點兒不大敢往阿彥身邊靠,雖然是在和阿彥說話,可吉祥人卻下意識躲在阿夭的背後,只是探出來半個腦袋望著阿彥道:「有文戚的消息了嗎?」
「問的是屁話。」不等阿彥說話,阿夭已經微微歪著腦袋對著背後的吉祥低聲咒罵了一句,心說若是找到了的話,阿彥怎麼會頂著這麼一張鐵青的臉色回來。
背後的吉祥吐了吐舌頭,身子往後退了退,阿夭這才對著阿彥輕聲問道:「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他的馬。」
阿彥發覺文丞不見之後便在四處搜查,終於在距離這裡不到十里地的地方,發現了文戚的馬。
身為齊家層級較高的門徒,文戚的馬也比阿夭和吉祥的要好一點,被阿彥發現的時候,那匹白色駿馬就孤零零地站在荒原中的一棵枯樹下。
發現馬之後,阿彥回首重新檢查了四周的馬蹄印。
在那棵枯樹兩邊的來路和去路的兩個方向上,都能看到大量馬蹄印,看來是有什麼隊伍成群結隊從附近經過,而除了那一大堆的馬蹄印之外,還有一行單獨的馬蹄印,與大隊伍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樣子是在跟蹤他們。
根據那單獨的馬蹄印逆推回去,來路正始於客棧。
此時阿彥所知道的,就只有這兩撥來路不同的馬蹄印,可見文戚是追著那些人去了,但不知為何原因,他將馬留在了中途。
只是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阿彥都覺得此時文戚危險,否則不會將自己的馬留下,而阿夭和吉祥的臉色正好也印證了阿彥的想法。
「幾位,」幾人思量間,老掌柜的正從后廚出來,身上還扎著圍裙,搓著雙手道:「你們的朋友可是找到了?我剛蒸好了饅頭,幾位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再去找?」
「老掌柜的,」阿彥無暇理會饅頭的事情,只對老掌柜道:「這附近可有山匪?」
「這個嘛……」老掌柜的舔了舔嘴唇,支吾一聲才道:「倒是……的確有一夥馬賊,只是這周遭荒涼,他們偶爾從此途徑,絕不會在此打劫。」
「應該是了,」阿彥咬著嘴唇,低聲道:「他許是去跟蹤那伙山匪,被人發現后就被擄走了。」
阿彥說罷,起身就要向門外去,阿夭卻搶先一步擋在了門口。
「阿彥,」阿夭眉頭緊鎖,「你先別急,且聽我問你,你可曾想過,那些山匪又沒有打劫我們什麼,文戚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去跟蹤什麼山匪?」
「對啊,」吉祥的眼珠兒轉了轉,當即明白了阿夭的意思,也在旁邊搭腔道:「我們的銀子都在,他無緣無故的……」
話剛說到這兒,吉祥突然覺得有點兒不對,轉頭與阿夭對視了一眼,兩人當即瞭然,二話不說衝進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