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與我無關
沈清如……
唐晚推著唐秋山的手頓了一下,臉色一下就蒼白了,劇烈顫抖的眸光,連眼角都紅了。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多少年不曾聽過這個名字了,太久了,她都快忘記自己曾經也是有母親的人。
那一年,許家破產,債台高築,她的父親跳樓身亡,母親沈清如失蹤。
可是誰都知道,沈清如不是失蹤,而是攜帶許家最後的一點錢逃走了,從此銷聲匿跡。
當年聲名顯赫的許家,一夕之間家破人亡。
而唐晚就此淪為了孤兒。
她在孤兒院的十個月裏,每天都守在孤兒院的鐵門邊,看門的老頭總是勸她回去,說不會有人來接她,她家裏的人都死了。
小小的唐晚瞪著大眼睛,一遍又一遍固執的叫:“我媽媽會來接我!”
她叫的很大聲,像是要證明什麽,像是要安慰什麽,一遍遍直到看門的老頭搖搖頭不再理她。
唐晚知道,她母親沒死,母親隻是害怕,躲起來了。
她一天天守著,但凡有車子停在孤兒院門口,她就踮起腳尖眼巴巴的望著。
抓著鐵門的小手紅通通的,手背上還有前兩天和人打架時留下來的傷口,可是她不疼,全部注意力都在門口停著的那輛車上。
車上有人下來,有男人,有女人,卻沒有她的母親。
她眼巴巴的望著,那雙大眼睛裏的神采漸漸黯淡,眼眶紅紅的一直紅到眼角,她忽然甩了甩頭,淚眼花花的努力擠出笑容,抓著鐵門就是不放手。
她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這才隻是第一輛車而已。
可是一天天過去,每天停在門口的車不少,可從來就沒有她的母親。
漸漸地,從希望到失望,最終到絕望。
年幼的她,開始懷疑了,母親真的是因為害怕才躲起來的嗎?
可是她說過自己是她的心肝寶貝,難道她連自己的心肝都不要了嗎?
這麽多年過去,唐晚依然能記得在孤兒院裏盼星星盼月亮的日子,盼到最後,就剩下她和地上的影子。
摔倒的時候她不再朝四處看,而是自己爬起來,因為再也不會有人給她摔疼的手心吹氣,心疼的說寶貝不哭。
刮風的時候她就跑,因為要下雨了,再也不會有人給她送傘。
她是孤兒,她一遍遍的催眠自己,也不再難過了。
屋內的小奶貓仰著腦袋叫了兩聲,喚回了唐晚的思緒。
她眼角紅紅的,一直延伸到鬢角,連看都不敢看唐秋山,卻還是倔強的說:
“提她幹嘛,那狠心的女人連孩子都拋棄,我才不想見她!”
說著,她就撇開頭,側身對著唐秋山倔強的咬著唇,隻留下顫抖的肩膀。
她心裏是恨的,這麽多年音訊全無的人,狠心拋下她的人,她怎麽可能會想見她?
可是她控製不住眼淚,心疼到發酸。
唐秋山看著,慢慢的將她擁進懷裏,聽著她在懷裏帶著哭腔的聲音顫抖道:“你找到她了?”
他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如墨的眸子盯著那幾隻小奶貓看,映著昏黃的燈光,平平靜靜的眸子實則暗潮洶湧。
那幾隻小貓害怕的低下頭縮進箱子裏。
過了一會兒,他才低著聲音說:“隻是有眉目了,暫時還沒找到。”
唐晚壓在身下的手抓了抓,一遍遍的說:
“我不想看到她,你知道,我一點都不想看到她,她可以那麽狠心,憑什麽我要惦記,我不想看見她……”
“嗯。”
回應她的隻有一道輕輕的聲音。
她始終不敢抬頭看他,隻是在他懷裏說著說著就哭出聲,緊緊抓著他的衣服,哽咽的問他:
“你派了多少人出去?”
唐秋山的眸光漸漸放軟,語氣輕輕的,“不多。”
她低泣著,“別再派人去找了,我不想看到她,她的好壞都與我無關!”
“好。”
唐秋山不多說一句話,全都是唐晚在說,她問什麽,他就答什麽,所有矛盾的問題,他都回答。
抱了她很久,直到她平穩均勻的呼吸落在他的頸間,唐秋山才慢慢的鬆開一些低頭看她。
將她黏在臉頰的發絲撥弄開,露出不再顫抖的睫毛,上麵還沾著淚花。
眼睛都腫了……
夜幕籠罩下的度假山莊,今夜格外寧靜。
不知過去了多久,唐秋山懷裏睡著的人動了動身子,嘴邊喃喃道:
“媽,你什麽時候……來接我?”
到底還是想見的。
唐秋山安安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臉色隱在黑暗之中,昏暗的燈光下,他冰涼的手指輕撫過唐晚蹙起來的眉頭。
他將她抱到床上蓋好被子之後,走出了房間。
外麵的雨停了,月亮破雲而出,清冷的光灑進落地窗,唐秋山負手而立,江由上來的時候,他就說了一句:
“把沈清如關好了。”
“是!”
江由站在黑暗裏點了一下頭。
……
唐莊的規矩從來沒有因為誰破例過,顏如歡在酒會那晚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唐秋山要罰她。
她受了罰之後,人還留在度假山莊。
背部的鞭傷火辣辣的,雖然隻是一道,但疼痛蔓延開,都讓她寸步難行。
她想到會客廳旁的小木屋坐坐,卻在開門的時候看見秦恒在裏頭。
“對不起,我不知道裏麵有人。”
說著,她就往後退了一步。
秦恒立馬叫住她:“進來吧,我沒什麽事,就是在給小貓檢查身體。”
顏如歡好奇,走過去看看,就看見幾隻小奶貓在箱子裏打轉,秦恒看上去動作倒是挺嫻熟的,她看著有些納悶,忍不住開口問他:
“秦大夫不是一直給人看病的嗎?怎麽動物……”
秦恒也不回頭,將小貓的身子翻來覆去,他異常修長的手指在小貓身上輕按,似乎想到了什麽好笑的,就笑了出來。
“要是在以前,我可真的不會給動物看病,都是很多年前,唐莊裏的小祖宗,逼著讓我給小貓看病,這不就自學了。”
小祖宗……
顏如歡垂著眼眸,有些心裏話就脫口而出了。
“是唐晚嗎?”
秦恒的手頓了一下,回頭看她,看著她絞著手指輕咬著唇瓣似乎有些緊張的樣子,他一般不喜歡為難人,隻是微微笑道: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不過也沒什麽,隻不過因為那是唐先生和唐晚之間的事情,我們不便多說,你知道了也好。”
他垂低著眸子,想起唐秋山告訴他的那個真相,似乎慢慢明白唐秋山為什麽暫時要隱瞞下來了。
唐晚當年是多恨沈清如啊,要是突然之間知道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不知道要用什麽心情去麵對。
更何況,這些年的遭遇,唐晚的精神狀態不算特別穩定,更不能受到刺激了。
不過唐秋山心思深,也許還有什麽其他他不知道的原因。
秦恒說話比江由委婉多了,顏如歡經過兩天時間的緩衝之後,慢慢的也接受了這個現實,可接受歸接受,心裏還是空落落的,不踏實。
她就站著看秦恒給小貓檢查身體,秦恒又回頭看了她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她也不推辭過去坐在他身邊。
才剛一坐下,就扯痛背部的鞭傷,她吃痛的悶哼一聲,接著小聲的抽氣。
“怎麽了?”
秦恒立馬將小貓放下,轉過身看顏如歡。
她臉色蒼白,額頭一直冒冷汗,緊咬著唇倔強的不肯再開口。
“到底怎麽了,我給你看看。”
秦恒仿佛間好像看到了三年前被唐秋山帶回到唐莊的小丫頭,那時候顏如歡也是這樣,倔強的咬著唇,不肯多說話。
這一點,和唐晚還真是有些像。
顏如歡搖搖頭,最後實在憋不住,低著聲音無力道:
“被唐先生罰了,在後背。”
秦恒愣了一下,唐莊的懲罰他領教過,那種疼痛,他一個男人都受不住。
也不知道顏如歡怎麽得罪了唐先生,他不多問,直接將她拉了起來,說:
“鞭傷很容易留下疤痕的,你是明星更要注意,這樣,你跟我回屋,我給你上點藥。”
說著,他就拉著顏如歡走。
可顏如歡卻猶豫了,站在原地不肯跟他去,為難的咬著唇,直到秦恒回過身來看她,她才說:“我回去自己上吧,我……”
秦恒看到她的耳根子都紅了,知道她心裏在顧及什麽,扼住她手腕的手緊緊的握了一下,一本正經的說:
“我是醫生,在我眼裏隻有病人,沒有男女,更何況,你告訴我已經算是多一個人知道了,難道還想讓更多人知道你被唐先生罰了嗎?”
顏如歡猛地抬眼愕然的看著他,搖了搖頭,低著聲音。
“不想。”
秦恒點了點頭,拉著她走出木屋,順便將門關上,就帶著顏如歡去了他住的屋裏。
秦恒的生活沒有唐秋山那樣講究,房間裏的一切都是度假山莊原本的擺設。
他指了指床邊的美人靠,“你趴上去,我比較方便。”
顏如歡麵露為難的抓緊衣服。
卻又想到秦恒剛剛說的他眼裏隻有病人沒有男女,而且現在的醫院裏連產科都有男醫生,她再扭捏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她將長發撥開,黑色的連衣裙後麵有道深色的痕跡,她慢慢的將後背拉鏈拉下,走到美人靠旁邊,然後趴了上去。
藥粉灑下來的一瞬間,她忍不住,緊握著拳頭還是痛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