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阮父再出事
清歌垂眸望去,沈穆廷的手指修長白皙,此刻,食指與中指正輕輕夾著她的上嘴唇。
有種意味不明的光在他眸子裏閃動。他說話時,身子微微向她這邊傾斜,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臉頰,滲入到皮膚肌理,直讓人頭皮發麻。
清歌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手指,被他這個動作弄的麵紅耳赤,羞憤難堪極了。
一股熱氣從耳根蔓延開來,直衝頭頂。她竟然忘了回話,整個人都呆呆愣愣的。
“臉怎麽這麽紅了?”沈穆廷忽然鬆開手,寬大的手撫上她的臉頰,貌似無意地問道,然而聲音裏盡是調侃的意味。
他的話令清歌一陣激靈,這才反應過來,立刻拍下他的手,怒道:“你管我?”
說完,拉開車門把手,作出要走的姿態。
沈穆廷反應靈敏,迅速傾身過去,長臂一伸將車門關上,然後將清歌重新壓回車座上。
清歌下意識擋住他傾下來的身體,含怒問:“你想幹什麽?”
沈穆廷嘴角緊繃,皺眉瞧了她半晌,這才開口:“都上車了,還在乎這一時半會兒,先送你回去。”
真的是,瞬間風雲,變臉速度簡直太快。清歌沒從他驟變的情緒裏抽離出來,他就已經為清歌扣上安全帶,緊接著,發動車子。
“轟”地一聲,邁巴赫從地下停車場駛出,如一支離弦的箭向阮家射去。
事已成定局,沈穆廷的臉色很不好看,清歌心裏也跟著怵怵的,適時噤了聲,不再作出反抗。
不知道是因為他氣場太過強大,還是因為習慣,清歌會不由自主地轉頭看他兩眼。
堅毅流暢的下頷弧線落在眼底,心裏隻覺一片澀然。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想摸摸他的臉。
然而,才剛有了這個想法,他耳朵好像能聽到清歌的心聲似的,忽的轉過頭,電光火石之間,兩人目光在空氣中狹路相逢。
清歌心裏驟然一緊,手指微微瑟縮,緊張地貼在座椅上,不敢輕舉妄動。
沈穆廷隻是若有似無地掃了她一眼,隨即將目光移回正前方,麵色嚴肅,一絲不苟,然而,嘴角卻牽出了淺淺的笑意。
他算是明白了,原來阮清歌吃硬不吃軟!
其實,她並不是吃硬不吃軟的,而是多年來所養成的一個習慣,時常害怕他生氣,他一生氣,她脾氣立馬就軟下來了,一聲都不敢吭。
所以,她隻是吃他的硬吧。
沈穆廷將她送回阮家,清歌推開車門,下車時,他沉眼坐在座椅上,遲遲沒有動作。
良久,他才開口說話,聲音低沉,“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就不進去了。”
他麵色有些沉鬱,眼底情緒卻意味不明。眉眼微凜,緊緊地盯著清歌。
清歌與他對視半秒,隨即展顏一笑,“你是沒臉進去吧。也是,我實在沒辦法歡迎你進我家門。你走好,不送!”
說完,就站起身來,走出車外,從外麵用力將車門一關。
沈穆廷眼瞳幽深,灼灼注視著她纖細的背影睫毛顫了顫,然後深歎一口氣,發動車子,離去。
……
正月裏,處處都洋溢著新年的氣息,然而,S市兩個大家庭氣氛都沉悶壓抑。
一是阮家,雖然不久前,阮清遠與周奇奇的聯姻,為阮家帶來了一些喜慶的氛圍。
但是,阮之遠畢竟還經受著牢獄之災,他的案子,至今都沒有浮出水麵。阮清遠和清歌一直在為此事奔波,但始終都隻是查出一些苗頭,尋跡過去,又是一場空!
至於沈家,還是因為阮清歌同沈穆廷這尷尬的婚姻。
年後,清歌一直都沒有回沈家,覃婉對此頗有怨言,可是,清歌從小就挺得她喜歡的,她也沒法將這怨言發泄到清歌身上,隻好悉數向沈穆廷抱怨。
“唉,你和清歌到底是怎麽了啊?這大過年的,她都不回老宅來看看我們?”某晚,覃婉愁眉苦臉地坐在沙發上,哀聲歎氣。
沈穆廷一定不會告訴他們,阮清歌不僅沒回老宅,而且還搬離了沈宅。否則,覃婉一定又得急得團團轉了。
“媽,嶽父他前不久不是出事了嗎,而且,這節骨眼,阮家也不安寧,清歌一直都很忙的,忙著家裏家外的那些事!”
沈穆廷無奈地扯了扯嘴角,隨便找了幾個理由搪塞過去。
覃婉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許,旋即,又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目光嚴肅地看著沈穆廷,“你是幹什麽的呢?怎麽就不能幫襯著點呢?一點兒忙都幫不上,清歌要你這麽個男人做什麽啊?”
“嗯。”沈穆廷嘴角抽了抽,不鹹不淡地應了聲。然而這一聲,覃婉始終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客廳裏,安靜了片刻。沈父坐在沙發正中間,一句話也沒說,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談話。
雖然,近些年來,他已然將沈氏完全交到了沈穆廷手上,頗有一種不管人間雜事的態度,但是商界的事情他也不是全無所知的。
對於清歌與沈穆廷之間的事,他心裏似乎也有些想法。
“如果,實在過不下去了,就離了吧!”沈父沉穩醇厚的聲音突然打破了這一室的安靜,這句話,他似乎已經思考很久了。
覃婉聞言,眼珠倏然睜大,她尖聲叫道:“老沈,你在胡說些什麽呢?”
沈父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沒有吭聲。而是將目光挪到沈穆廷身上,沉聲說,“我就是提議一下,我說什麽,穆廷你應該明白。”
沈穆廷眯眼看了看沈父,旋即緩緩地點點頭,“爸,我會處理好的。我和清歌,不會離婚!”
他眼睫微闔,雙眼沉暗。離婚?別說不會離婚,就算離婚了,他也要想辦法複婚。他這一生,終究要同阮清歌牽扯一輩子的。
隻能是阮清歌!
覃婉用質疑的眼神掃了這父子倆幾眼,而後對沈父嗔怪道,“哪有你這樣的,盼什麽不好,偏要盼孩子離婚,大過年的,也不嫌晦氣!”
而後,又將話鋒轉到了沈穆廷頭上,聲音懇切,語重心長,“穆廷,你回去記得跟清歌說,不管再忙,總得回來看看爸媽吧!自從那回莫名其妙取消生日宴會後,她可是一次都沒回過老宅!每次,我一打電話給她,她總是說忙,忙忙忙,你們都有那麽忙嗎?”
沈穆廷沒有回接覃婉的話,悠然端起茶幾上的一杯清茶,飲了一口。
覃婉見沈穆廷不動聲色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幹脆撂下了狠話,“你們這樣,算是怎麽回事啊?這清歌,說到底是沈家的媳婦啊,這過年了,對我們都不聞不問的,真是令人寒心呐!還不如,就像你爸說的那樣,過不下就離了吧!”
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看清歌與沈穆廷,總覺得這兩人之間疏離的很,這世間哪有像他們這樣的夫妻啊?
雖然確實覺得可惜,可是這兩人本就是無愛結合,如今這相處模式,更是奇特。她看著心裏都堵的慌。
他們不年輕了,心裏早就盼著孫子輩的到來,如今這大半截身子都入了黃土,可獨子與兒媳之間依然若即若離,照這種態勢下去,他們恐怕有生之年都難抱到大孫子了。
雖然,沈父之前的話太過直接,有些欠妥,不過,她細細一想,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或許,離婚,對孩子彼此都是一個解脫,而且,他們長輩或許也能安心些。
她話音一落,沈穆廷臉色驟然一變,麵色鐵青,他眉宇間含著一抹慍怒,重重地將杯子擱回茶幾,眯了眯眼,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地說:“我說了,不會離婚。”
話一說完,就倏然站起身,整了整衣服,闊步走出家門。
覃婉被他肅穆的神情一驚,緊跟著他快速起身,在身後喊道,“這都快到晚飯時間了,你去哪兒啊?”
沈父見狀,眉頭緊蹙,沉聲阻止她,“婉婉,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覃婉這才作罷,垂頭喪氣地回到沙發上。心思亂成一團麻。
都怪她自己,一時之間心直口快,想到什麽就說什麽,這下倒好,原本目的沒達到,反而將兒子給氣走了……
清歌在這天接到了阮清遠的一個緊急電話,是從他辦公室內線打來的。
最初,她以為是阮氏涉黑案件有出路了,接起電話時,心裏還一陣大喜。
隻是,當阮清遠開口說第一句話時,頓時覺得天地都轟然倒塌!
“清歌,爸爸在獄中突發心肌梗塞,現在被送往市醫院,我現在正要趕過去,你先別告訴媽!”
他一說完,便掛斷電話,急忙拿起衣架上的西服外套男就往門外衝。
清歌握著被掛斷的手機,腦子裏一片空白,一陣頭暈目眩,四肢都開始發軟,好久,回過神來,才摸了摸臉頰,那裏已經濕漉漉一片了。
當她趕到醫院手術室門口時,阮清遠和周奇奇正並排坐在藍色塑料椅子上,滿臉肅穆沉鬱。
她走過去時,兩人都抬起頭來看她,雙眼中透著緊張與疼痛。
清歌此時此刻已經心力交瘁了,她感覺自己渾身無力,一句話都不想說,隻是看靠著一旁的白色牆壁,低垂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發呆。
大概過了五分鍾,一道急促卻清潤的聲音在清歌頭頂響起,清歌不用抬頭看就知道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