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正面還擊(一)
夏曉靈吃驚地看著司徒逸。
「怎麼了?」神思遊離中,她輕輕吐出三個字。
「怎麼哭了?」他聲音輕輕的,壓抑著自己的心緒,深邃的眸有如看不到底的太平洋底。
「沒哭啊!」夏曉靈迎上他的目光,見他的視線對著自己的眼睛,立即意識到自己眼睛可能泛紅,她趕緊沒事般揉揉眼睛,「那個……只是迷了沙子。」
當然不是迷了沙子。眼睛迷了沙子的人,怎麼可能一隻手揉眼睛,另一隻手卻握成了拳頭?司徒逸毫不掩飾自己的目光,落上她悄悄往身後縮的拳頭。
「咳……」見的視線尾隨不放,夏曉靈趕緊鬆了拳頭,可被看透的尷尬,令她想躲起來。
見她尷尬而又無奈,司徒逸的心情,竟神奇的輕鬆許多。他終於放開她委屈的臉,站直身子。居高臨下地瞄著她,揚揚眉,眼角微揚,形成個若有若無的笑:「我下午沒有時間,去不了民政局了。」
「所以要現在去嗎?」夏曉靈細聲細氣地問。
「現在也沒時間。」 司徒逸淡淡笑了。那笑容,竟如浴春風。
夏曉靈完全看不懂他了:「那……」他的意思是今天去不了民政局?她的心,竟那麼歡騰了下。
「今天去不了。」他平靜地告訴她。
她輕輕地吁了口氣,但很快又皺了眉:「那……司徒先生什麼時候有空,再去好了。」
司徒逸深深凝著她唇上的傷痕。快兩天了,那傷痕正慢慢修復中。如果不仔細看,已經不顯了。
看著他的目光,她尷尬地別開眸子。那是顧子晨留下來的,她討厭,可就是沒辦法開口解釋。這種事,通常都是愈描愈黑……
她見的多了。
他沉吟著,凝著她:「今晚陪我參加個晚宴。」
「嘎——」夏曉靈一愕,都要離婚的人了,還要裝夫妻去應付公眾嗎?
「人家訂婚,我不帶老婆去,太寒酸。」他薄薄的唇揚起,調侃的意識濃濃的,卻了不知不覺掩藏了自己的真心。
原來是為了面子啊……夏曉靈明白了,淡淡的失意掠過心頭,小腦袋卻忍不住點了點:「嗯。」
和他一在起,無比的安心,就讓她多貪戀一下這份安心好了。
「我會讓蘇醒把晚禮服交給你。」司徒逸語氣柔和幾分。她紅腫的眼,臉上的失意,竟似良藥般,不知不覺撫慰了他空蕩蕩的心。
司徒逸走了。
司徒逸離開半天,夏曉靈還站在那兒。最後,她的目光默默落上那支金色的筆。
他給她的禮物。她彎腰蹲下,撿起它,放在手心,靜靜地打量著。
最後,她輕輕吁了口氣——今天不去民政局,那明天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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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樓。
蘇醒敲開了司徒逸的辦公室門:「司徒先生,有結果了。」
「進來。」司徒逸的聲音不緊不慢,「說。」
蘇醒趕緊進來了,滿滿的意氣風發:「司徒先生,我們看到快遞是一個學生模樣的人送的,但她的來歷我們真不知道……」
「說重點。」司徒逸毫不留情地打斷蘇醒的話。蘇醒出了名的愛賣關子,但賣關子也得挑時機。
「重點嘛……幸好我們門口裝了監控,能看到對面的情景。我從監控里發現,那個學生是從陽光集團的大門口過來的。」蘇醒得意洋洋,「和陽光集團有關。」
「哦?」司徒逸挑挑眉,「重點?」
蘇醒撓撓頭皮,嘿嘿地笑:「重點是……雖然距離有點遠,但仍然能看出,陽光集團門口出現的那個交接人,是陽光集團老總——顧子晨新招的秘書。」
司徒逸沉吟不語,好一會兒,輕輕吐出一句:「把昨天大門外的監控再查一遍。」
「嘎?」蘇醒愕然。他看得很仔細,不用再看第二遍的。
司徒逸微微挑眉:「看夏美芙有沒有出現過。」
「好的。」蘇醒退了出去。
蘇醒的工作能力絕不是蓋的。雖然司徒逸沒告訴他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心下明白,那個快遞肯定是讓司徒先生不高興的根源。既然和顧子晨及夏家的人扯上關係,那就和夏曉靈脫不了關係。
找到安全組,蘇醒靈活地從鍾晴出現在大門口的前一個小時開始查看,並且速放。果然,鍾晴出現的前三十分鐘,夏美芙正從裡面走出來。
蘇醒興沖沖地上樓報告。
然而,司徒逸卻沒有多少情緒流露。這個結果,已經在他意料之中。只是如今加以確定罷了。
「司徒先生,我們需要做什麼嗎?」蘇醒小心翼翼地詢問。昨天他是第一次看到司徒逸形於外的怒氣。
雖然只是薄怒,但司徒逸四平八穩的作風,謙和溫雅的形象,全市共睹。所以司徒逸昨天難得的薄怒,蘇醒記得格外清晰,而且估計三五年之內不會忘記。
「不用。」司徒逸淡淡一句,「吩咐下去,幫夏小姐準備十身晚禮服,讓她挑選。和珠寶店預約一下,把他店裡所有的情侶鑽戒的圖片發給我。」
司徒逸說一句,蘇醒錯愕一分。倒不是被十身晚禮服嚇住了,司徒逸一擲千金不是才有的事。但為女人一擲千金,還如此用心,卻是頭一回。至少,他來凌天國際五年,從來沒注意到司徒逸做這種事。
36樓的美貌秘書,高層美女管理,費盡心機在上下班時間等在長廊和司徒逸「偶遇」。可五年了,也沒見「偶遇」出火花來。
「還愣著幹嘛?」司徒逸擰眉——蘇醒傻了?
蘇醒立馬轉身:「就去!就去!」
他要不要和司徒老爺子溝通一下,司徒逸還不帶老婆出來公示,卻如此疼晴人。這問題很嚴重。司徒先生不朝正路上走,不疼自己老婆,不生兒子,怎麼進董事會呢?
蘇醒琢磨著,或許,他可以用了小計謀,讓司徒先生嫌棄晴人,好好地投入正牌老婆的懷抱。然後讓司徒夫人生個兒子,這樣司徒家族的人就算都回國,也不敢挑司徒先生的刺兒,阻擋不了司徒先生進董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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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曉靈看著更衣間發愣。
她當然知道司徒逸在36樓有個豪華精緻的更衣間,但問題是,裡面不應該掛滿男式襯衫西褲嗎,怎麼現在掛著十套晚禮服?
「挑一件。」司徒逸悠然站在她身後,「去參加夏氏的訂婚晚宴。」
「呃。」夏曉靈應著,卻沒有動。以前陪過顧子晨參加各種宴會,也穿過各式晚禮服,但她其實有些怕高冷的顧子晨,挑的時候通常都是在自己經濟能力能承受的範圍內。因為她不知道,顧子晨是否在乎她為他省錢。所以她不敢任性。
但今天,她卻直接跳過價格的選擇,只需要挑選樣式,心頭竟拂過異樣的情愫。
夏曉靈不由自主凝著司徒逸。
這個儒雅的男人,對一個即將離婚的無情妻,都如此體貼溫柔呵……
不知不覺,她拿下一件黑色的。她以前每次都是穿黑色晚禮服。沉靜,而不容人忽視。
「我試穿一下。」她細聲細氣地說。
「嗯。」司徒逸頷首。
「那個……」她臉紅了,他不出去,她怎麼試,「你不出去嗎?」
司徒逸微窘,可臉上依然不動聲色,但還算配合地轉過身:「可以了。」
這樣就可以了?夏曉靈尷尬地看著他的背影。可等了半天,他也沒再跨出一步,她只得認命地加速。幾乎拿出拚命三郎的效率,飛快把黑色晚禮服換上。
腰身剛剛好。
「行了。」她低低地說。然後走到落地鏡前。
挺不錯的。
凝著鏡中的人兒,司徒逸卻擰了眉。深邃的眸子,落上鏡中她的肩頭——蘇醒怎麼辦事的,居然給準備這麼暴/露的晚禮服。僅到胸口,連根繩子都沒有,萬一她深呼吸時,掉下來怎麼辦?
再說了,心口精緻的輪廓,能給別的男人看么;還有,這衣服穿到宴會會場,顧子晨八成會心癢難忍,再使什麼歪招……
「行嗎?」夏曉靈眸子灼亮。這衣服簡直量身定做一般,好得不能再好,把她沉靜的氣質,纖細的腰身勾勒得恰到好處。
「不好。」司徒逸平靜地否決掉,「背後拉鏈不緊。」
會么?夏曉靈不由自主反手摸了摸背後。可她摸來摸去,也沒發現哪裡不好。但畢竟自己看不到,也許真的哪裡不好吧……
「我換一件。」夏曉靈說。
他頷首。深邃的眸,慢慢掃過其餘九件。眉不知不覺又擰了起來——怎麼都這麼露?
蘇醒這丫,居然就這個品味?這是蘇醒第一次幫他辦這種事。早知道這小子品味這麼低,真不該托他辦事。
司徒逸哪裡知道蘇醒的小心思。蘇醒認為,身為晴人,當然要穿得嫵媚些,才合身份。
「那件深紅的怎麼樣?」司徒逸淡淡提醒。就只有那一件,領口似乎高些,肩頭的面料,好歹還有指頭粗大小,應該不容易掉下來。
她白裡透紅的肌夫,配深紅禮服,效果應該相當好。加上裊娜的身材,估計會比準新娘子還要璀璨奪目。
「嗯。」夏曉靈心中一動。伸出胳膊,拿下那件深紅禮服。
這回,不用夏曉靈提醒,司徒逸主動背過身去。
夏曉靈不由飄過個感動的微笑。但她絕不放鬆自己,依然用最快的速度,把深紅色晚禮服換上。
「好了。」夏曉靈整理好,站在鏡前,不由有些閃神。
她從來不知道,深紅色的晚禮服,會給她帶來如此熱烈的青春氣息。
司徒逸轉過身來,看著鏡前的小女人,有些閃神。
裊娜風/流,含苞未放,青春萌動……等等動人心扉的字眼,瞬間全跳過他腦海。這麼純凈的小女人,他居然會認為,她會背著他,跑回顧子晨的懷抱,真是扯談!
如果再在脖子間加一條白金鑲鑽項鏈,估計更動人……司徒逸心中一動,竟再次閃神。他的心緒,居然已經因她萌動,這實在不是個好信息。
可惜,這衣服極其顯腰,把鼓起的那部分,包得格外緊。明明看上去青春熱烈,卻偏偏煥發出信感的暗號。
司徒逸想換掉她身上的晚禮服。這種衣服,還是穿在家裡給他看就行了。
但這時再去外面挑晚禮服已經來不及。想了想,他依然不動聲色,變戲法地掏出對鑽戒。
「幫我帶上。」司徒逸揚眉,凝著夏曉靈沉靜的小臉。
「呃?」夏曉靈微愕,不是說要離婚么,還又準備鑽戒。但想了想,她輕輕嘆息——這鑽戒,也只是他的道具罷了。
但她卻虔誠地拿起鑽戒,全神貫注地把鑽戒輕輕往他無名指上套去。
「這是婚戒。」他卻伸出無名指給她。
心中一跳,夏曉靈迅速抬頭,定定地瞅著司徒逸。卻只看到他平靜的臉。她心頭倏地騰起希望,他這是不再離婚的意思嗎?
她低了頭,幫他帶上。
司徒逸瞅瞅自己的無名指,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抓起她的手,二話不說抓緊無名指,把她的那個帶了上去。然後把自己的手和她併攏。
「不錯。」司徒逸頷首,唇角勾起個若有若無的笑容,率先向前面走去,「時間不多了,走吧!」
走出更衣室,正起身的蘇醒立即定格。看著一身俊朗的司徒逸,再瞄瞄洋溢青春的夏曉靈。蘇醒眼裡火花四射之餘,不由又懊惱——夏曉靈這模樣,不是更讓司徒先生*嗎?他做錯了,應該選那些老姑婆才穿的晚禮服才對。
他太對不起司徒夫人了……
經過蘇醒時,司徒逸隨手撿起份16開的企劃資料,蓋住蘇醒整個腦袋。
直到文件落地,發出響聲,蘇醒才驚醒過來。他好後悔,好心辦了壞事,明明想讓司徒先生看到夏曉靈的狐媚,結果反而讓司徒先生看到她的嬌美。
唉,司徒先生的正妻,遲早會鬧上門……
坐進布加迪威龍,夏曉靈還在凝著無名指上的鑽戒。
他直接把它戴到她的無名指上,是還把她當成老婆的意思是吧……眸子一熱,夏曉靈驀地別開臉,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物。
如司徒逸所料,他們夫妻一進夏日酒樓四樓,立即艷驚四座。
男的目光全落在夏曉靈身上;而以夏美芙為首,所有女子目光,全落在司徒逸身上。
明明看上去矜貴儒雅的男人,似乎瞬間凝固了整層樓。連滿間的紅色,都停止了流動。
「歡迎——」夏美芙總算回過神來,眼睛直直地看著司徒逸,朝他伸出手來。
側身而過,司徒逸直接向夏拓走去。
手空空地落在半空,夏美芙一張臉,青紫交錯。她算準了司徒逸是個謙謙君子,大庭廣眾之下,絕對不會給任何人難堪,可她萬萬沒料到,司徒逸竟然轉了性,不再維持公眾的紳士形象,居然就這麼無視她。
和夏拓打過招呼,司徒逸帶著夏曉靈往肖劍那一席趕去。
看似漫不經心,可司徒逸已然把整個宴會現場收入眸中。他自然也看到了夏美芙咬牙的模樣,但掠過夏拓妻子時,司徒逸頓了頓——夏拓妻子是夏拓的第二個老婆,她正驚駭地瞪著夏曉靈,似乎看到鬼般。
司徒逸的眸光,最後掠過顧子晨。
果然看到的是一個被驚艷了的男人。顧子晨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夏曉靈一襲紅裝。最後落上她窄窄肩頭上一指寬的帶子。那神情,似乎想扯掉……
和司徒逸相反,夏曉靈卻全然在逃避夏家和顧子晨,所以她的視線,倒在注意喬家的人。
喬家三姐弟全來了。
喬浪看到夏曉靈,先是歡喜,再是失意。一張年輕的臉,看起來說清的糾結,讓人不忍直視。但最終,他擺出喬氏少東的風範,向夏曉靈走來,伸出手來:「靈靈,好久不見!」
夏曉靈輕輕和他握了握手:「聽說喬氏上市了?」
聽夏曉靈加只提公事,喬浪的眸子閃了閃,卻悄悄隱下心底的痛,笑了:「是啊!謝謝靈靈的關注。」
「我是關注你姐。」夏曉靈笑了笑,絕對不給喬浪非分之想。
喬浪雖然年輕,卻十分聰明,也知進退。看了看司徒逸正盯著他,笑了笑,又退了回去。
「走吧!」司徒逸說。
可顧子晨放肆的目光,讓夏曉靈緊張起來。等和肖劍打了招呼,她站了起來:「司徒先生,我去下洗手間。」
「好。」司徒逸應著,深邃的眸子,淡淡掠過顧子晨。他心下明白,顧子晨這放肆的目光,確實會讓她難堪。
得到司徒逸的回應,夏曉靈忍不住朝司徒逸綻開個喜悅的笑容:「我很快回來。」
這空氣讓人窒息,她離開一下,調開顧子晨的目光,就不會這麼尷尬了。
夏曉靈一離開,顧子晨也移動腳步。司徒逸正要起身,那邊喬小曼已經起身,跨著大步,英姿颯爽地走到顧子晨面前。拍上顧子晨的背:「嗨,子晨,一起入席怎麼樣?」
喬小曼向來恣意,雖然在國外留學兩年,便回國一個月,立即成了公子哥兒關注的重心,這下子一看她居然和顧子晨很熟的模樣,所有的目光便全盯著顧子晨。
誰都知道喬小曼的傲慢,這會兒,兩人這麼熟,大家一致認準是顧子晨主動追求了喬家大小姐。
別人還好,夏拓在一旁已經變了臉色。
擰眉看著女婿。
這種場合,面子第一。
「喬小姐,注意場合。」顧子晨黑了臉。高冷依舊,可那張臉確實不好看。
「怎麼,忘了一起吃飯,一起喝咖啡么?」喬小曼嘿嘿笑著,沒心沒肺。可她的眼睛,卻悄悄掠過顧子晨,落到顧子晨身後的白越身上。那眼裡忽然閃過的媚媚的神采,只有白越能看到。
夏拓的臉色更難看。
顧子晨冷著臉,忽然轉身就走。
看著顧子晨略為狼狽的步伐,喬小曼倒嘿嘿笑了。也不追上去,只朝正對著視線的白越拋了個眼神。
白越本來平靜,可看到喬小曼那個眼神,才喝下去的半杯茶,全噴了出來。
「不懂風情的笨蛋!」喬小曼憤憤地低喃,轉身回了喬小娜身邊。
夏曉靈從洗手間出來,站住了:「讓開。」
顧子晨深深地凝著她,從口袋裡掏出張相片,放進她手心:「如果不來這個房間。這相片,我就直接寄給你的新任老公。估計,看到余情未了的你,司徒逸會爽快放手。」
說完,顧子晨轉身離去。
一股冷氣從足底直往上升。夏曉靈好一會兒才展開手中的相片——那是她在顧子晨公寓,被顧子晨咬出血痕的鏡頭。而相片上寫了幾個數字:1608。
他居然要挾她開/房?
「等等——」夏曉靈喊了出來。
「怎麼?」顧子晨側過身子,「現在就去?」
夏曉靈大步走向他,仰起脖子,陌生地看著面前這個深愛過的男人。她忽然火速揚起手臂。
「啪」地一聲,清脆的巴掌聲落在顧子晨臉上。
顧子晨卻十分平靜:「我在1608等你。否則,你知道的……」
「滾!」她吼。氣得一身發抖,卻看著手中的相片,渾身無力。
「靈靈——」司徒逸過來找她了,從身後摟緊她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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