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前世今生
比安神醫預料的要快了七天,當方琳被一雙靈巧而又溫暖的手揭開紗布時,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個相貌非常英俊,在不笑的時候卻又讓人很有距離感的年輕男子。
“好了!”那男子聳了聳肩,把紗巾扔進了床邊的簸箕中,正眼也不再多看方琳一眼。
這讓無論前世——方琳,還是今生——月媚,都美豔不可方物的她無緣由在心底感覺到一陣憋悶。
而由於眼睛已很久未有睜開過,雖說秋姐早已做了安排,將房間四處的紙窗都用深色的布料蓋上了,可那陽光還是非常地刺眼,方琳很不舒服地把眼睛閉上了。
等她再睜開的時候,那男子已不知了去向,她心中隱約有些失落,卻又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中年女子身上。
那是秋姐,身體裏另一個人的記憶在清楚地告訴著方琳。隻看秋姐穿了一件大紅色的褶裙,上麵繡滿了牡丹,豔麗而又端莊,不帶一丁點風塵味,就如同從古裝連續劇裏深宅大院裏走出來的少奶奶一般。
“好些了嗎?”秋姐半倚著床角坐下,把手輕輕地放在了方琳的胳膊上。
這是一種很親昵的身體語言,在月媚的記憶中並未與秋姐熟諗到了這種程度,方琳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身子。
“好……好多了!”方琳咬著嘴唇嚐試著適應日光的強度,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這是一間異常精致的房間,床單都是用蘇綢製成的,手按在上麵,觸感相當地柔軟舒適。床架用的應該是古杉木,堅硬結實。在床外有一座花架,上麵擺放著一盆正在綻放著的茉莉花,清香撲鼻而來。
床的對麵是一張書桌,筆墨紙碩端正地安放在桌麵,卻沒有看見一張椅子,而是一架小巧玲瓏的胡床。
在胡床之上,放置著一把琵琶琴,由於眼疾之故,日久了沒人打掃,蓋上了一層撫之可卻的灰塵。在書桌的後麵是一排書架,線裝好的經史典籍,詩辭歌賦都排列得整整齊齊的,一絲不苛。
“你怎麽了?”秋姐見方琳目光遊離地看著屋中的一切,便關切地問道。
“沒什麽!”方琳搖了搖頭,好不容易才適應了眼前的場景。
“你再多休息幾吧!”秋姐看出方琳的精神狀態並不好,要是馬上讓樂師過來教授技藝的話,那多半會事倍功半,得不償失。
“謝謝秋姐!”方琳看著眼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對自己很是客氣的中年女子,一時找不到恰當的詞語來表示自己目前的心情。
“好好休息吧!”這是秋姐在房間裏說的最後一句話,此時已快到午時,晚上的事都必須要開始打點了,馬虎不得。
方琳目送著秋姐出門後,從床上跳了下來,她慌慌張張地走到一張銅鏡前一看,立時被嚇退了好幾步。月媚關於自己相貌的記憶很少,誰都很難記得自己容貌上的細節,當方琳看清後,才好不容易從記憶中搜索到了相關的一切。
隻是……鏡中的那個人,還是自己嗎?方琳在心中默默地想著。
鏡中那人的相貌與方琳自己本身的相比一點也不錯,甚至還有幾處要優於之前的她。那顆讓方琳厭惡了許久的美人痣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那略顯得豐滿的臉頰此刻已完全的瘦削下來。
本以一對又大又明亮的眼睛而自豪的方琳,也不得不為月媚那一對更大更明亮的眼睛而折服。那薄如柳葉的嘴唇已變成了一張櫻桃小口,那很是單薄的身材更是豐滿得讓人妒忌……
隻是……這般如同教科書一樣的絕世美人還是自己嗎?方琳腦子停不下來的胡思亂想,在某一瞬間,她甚至想到,要是自己的眼疾永遠也好不了那就好了。
正當方琳在愁苦萬分之時,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月妹妹!”傳進來的聲音十分地甜膩而陌生,似乎並不是一個熟悉的人。
方琳半靠在胡床上,問道:“誰?”
“是我呀,你的湘妃姐姐!”說話間,門已被推開,在未得到方琳的許可下,一名相貌很是狐媚的年輕女子,穿著一件水綠色的窄裙,走了進來。
方琳使勁地想,也未能從月媚的記憶裏找到與湘妃有關的絲毫信息,她狐疑地看著湘妃,從她的表情和神態上看,應該也是萬花樓裏的姑娘。
“喲,一病好就練字呀,真是勤奮呢!”湘妃笑吟吟地說道。
方琳看了一眼書桌上鎮紙下的宣紙,上麵寫著一串的藥名,方琳隻認得其中的幾昧,字倒是極好,如龍蛇飛躍般,直欲破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