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醜女

  “現在日頭正好，要不要和姐姐去院子裏走走？”湘妃見自己一直在說話，而方琳表情始終十分地冷淡，火已燎上了心坎。


  方琳也正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畢竟自從患了眼疾後，便再也未能踏出房間一步，想著便有些鬱悶。


  湘妃站在方琳的身旁，站在房間外的欄杆處，回頭指著方琳住的房間，看似無心地說道：“這裏是剛進來的姐妹住的地方，整棟樓被稱做‘嫏嬛閣’，我和竹君妹妹是住在西院的‘雨露居’。”


  方琳完全沒有聽過竹君這兩個字，可湘妃口中的意思，她倒是明白得很。在跨國企業裏工作了近五年，辦公室裏的殘酷鬥爭是一點都忘記。


  方琳淡然一笑，說道：“嫏嬛閣，雨露居都不過是一個號碼罷了，有那麽重要嗎？”


  湘妃俏臉一白，咬著嘴唇把頭扭了過去，一聲不響地走在前麵，也不管方琳會不會跟上來。


  下了嫏嬛閣，前麵就是一處巨大的水池子，至少有二十米寬左右，中間還有一座木橋，在橋的旁邊另是建了一間別致的涼亭。


  “那是放生池，橋叫跨橋，涼亭叫候雨亭！”湘妃氣呼呼地說道。她剛才既然在房間內答應了方琳，自然不能在一轉眼的工夫就把臉變了，那非得讓方琳知道自己針對她不可。


  方琳點頭道：“那前麵是……”


  “那就是前院了，又叫‘格致書院’。”湘妃順著方琳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說道。


  為何青樓的大廳會叫書院，方琳歪著頭想了半天也未能弄明白，她眉頭微蹙，問道：“書院，和書有關嗎？”


  “當然！”湘妃正在尋找機會打擊方琳，卻想不到她自己倒是送上門來了，“萬花樓非是一般的青樓所在，入得門來的不是皇室貴胄就是功臣之後，哪個不是吟詩作畫的公子哥，書院又正是書生聚集的場所，不是很恰當嗎？”


  湘妃說到最後半句的時候，毫不掩飾臉上的挪諭之色，方琳卻像什麽也未看見似的，淡然一笑：“不如去西院走走？”


  湘妃原以為自己占了上風，可被方琳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差點讓她吐出血來。方琳的表情口氣合在一起，那十足像……像自己是她的奴才一樣。


  到了此時，自以為城府很深的湘妃再也顧不了那麽多了，狠狠地一頓腳，白了方琳一眼，頭也不回地快步跑了開去。


  方琳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招過一名正提著一盆洗臉水的婢女問道：“在哪兒能找到秋姐？”


  雖說方琳隻是剛到萬花樓裏的姑娘，可樓裏上上下下的人都深知她和老板娘秋姐的關係不一般，更何況那小丫頭隻是一般的婢女，自然不敢忤逆方琳，老老實實地低著頭帶她朝秋姐日常居住的東院走去。


  “我有那麽可怕嗎？”方琳笑嘻嘻地說道。


  小丫頭一路都低著頭，手裏還提著那沉重的洗臉水，不要說看方琳一眼，她說話都細聲細氣的，生怕得罪了方琳。


  “沒有……沒有！”小丫頭隻恨雙手無法挪騰出來，擺手以示清白：“小婢隻是……隻是一個下人……”


  “下人怎麽了？”方琳一把搶過小丫頭手中的臉盆，把水都倒在了旁邊的草叢裏，“我以前也是下人……”


  小丫頭臉色蒼白得跟患了白癜風似的，她神色慌張地舉頭張望著，見無人發覺後，提起臉盆，再不搭理方琳，頭也不回地朝原路跑過去。


  “小丫頭，你怎麽了？”方琳見她舉止誇張，不禁高聲叫道。


  “吵什麽吵？死人了，還是房塌了！”說話的人聲音非常的纖細，可口中說出來的話就不那麽好聽了：“小青，你給我死回來！”


  快跑上跨橋的小丫頭身子一下頓時，緩緩地把伸了一半的腿從橋梯上收回來，轉過身，朝那聲音傳來的方向默默地低下頭。


  那是一棟隻有兩層高的小樓，飛簷翹角如靈鳥展翅，粉牆黛瓦似盛裝在身，在一樓的門前還掛著一塊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麵寫著“粉妝樓”。


  按理說如此精雅的樓中住著的女子應是讓人更加地驚豔才對，可半個腦袋探出窗外的女子卻長了一張絕對不敢讓人恭維的臉蛋。


  首先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張臉上像打倒了一碟芝麻似的，又黑又小的麻子長滿上頭。接著那原本應是眼睛所在的地方，隻有銅錢上的方孔般大小，細小的眼珠讓人幾乎看不清裏麵的瞳孔。


  這些也就罷了，偏偏最讓人氣惱的是，她長鼻子的地方像是長了嘴巴，長嘴巴的地方像是長了耳朵，長耳朵的地方又像是長了鼻子，完全的讓人隻看一眼，便想把昨夜的晚飯給噴出來。


  方琳怔怔地看著那女子，好半晌後，才把頭扭轉開，心中暗想：一個人若是能醜到如此地步，倒也算得上一樁神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