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煙雨紅塵
一出九樓，侍衛便忍不住說：“老爺，您剛剛怎麽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唉，實在是有失身份啊！萬一被人看出來，那老爺您辛辛苦苦建立的名聲不就毀於一旦了嗎！”
白嚴居卻毫不在意，他舔舔嘴唇，將捏過北偌下巴的兩根手指放在鼻下，深深聞了聞，神情無比陶醉：“真是人間尤物啊！我都控製不住立刻就想把他……嘿嘿！真是的，又讓我想起五年前那個小孩了！這個味道也一定棒極了！你們立刻去辦，今晚我就要他！”
侍衛低頭露出一絲不忍，但嘴上立刻道：“是！”
白嚴居一走，大廳裏頓時炸開鍋一般吵鬧起來，人們雖然好奇發生了什麽，但沒有誰敢上前詢問北偌，隻能對著她議論紛紛。
展衛拍拍北偌的肩，很是後怕地問：“北兄弟，那個白爺到底怎麽回事?他不會是認出你了吧？畢竟白卒被囚也有你的責任。你沒事吧？”
白卒?跟白卒有什麽關係?
北偌永遠忘不了白嚴居當時看她的眼神！
震驚！狂喜！還有貪婪！好似餓了十幾天的狼在瀕死之際發現了一隻迷路的幼鹿，饑渴得好像隨時會瘋掉一樣。
北偌用袖子狠狠揩拭被白嚴居碰過的地方，但那種惡心的感覺還是殘留著揮之不去。
“走吧。”她最後望一眼白嚴居消失的方向，而後踏上了樓梯。
二樓的布置比一樓高雅許多，設有多個密閉隔間，生意都是在這隔間之中秘密進行的。
兩人剛上二樓，便有侍女將他們帶入一間隔間，上了一碟糕點又斟好茶，展衛看著侍女輕柔優雅的動作卻很是肉疼，心裏默念，都是靈石啊，都是靈石啊！
一名大腹便便的白衣執事走進來，豪邁地笑道：“歡迎二位光臨九樓，在下李權，不知有什麽能為二位服務的?”
北偌道：“你們九樓目前最強的攻擊啟動符威力有多大?”
李權麵不改色地說：“這位客人，本店目前最強的攻擊啟動符為火屬性的萬炎涵宇符，威力可及禦靈境中期。”
“這麽強！”展衛不禁失聲道。
北偌卻皺眉問：“沒有更強的了嗎？”
“實在慚愧，這已是最強的了，且這張啟動符自進購起，已在本店藏有五十多年了。”他斟酌片刻，饒有深意地補充道，“這羌岩鎮，實在太過太平了。”
北偌點點頭道：“那便要它吧。”她又從袖中取出一張紙遞過去，侍女忙替李權伸手接過，“另外，我需要與上麵有關的情報，越快越好。”
“客人請稍等。”
李權一走，展衛意料之中地撲上來，激動地問：“你買那麽大威力的啟動符幹什麽？且不說你有沒有靈石支付，你這是要打算炸掉半個羌岩鎮啊？”
北偌將頭扭向一邊不去看他，明顯是嫌他聒噪。
展衛卻很不自知，又嘰嘰喳喳抱怨了一大堆，她才無奈地解釋：“血洗你們宗門，又抓了你父親的人，應該是這羌岩鎮的陳家。陳家有一位百歲高齡的老怪物，這萬炎涵宇符可能還對付不了。”
“為什麽這麽說?”
北偌將小展的三陰玄脈以及陳示同的事草草說了一遍，又補充道：“我也隻是猜測，若不是自然最好。但倘使真是陳家，陳示同已被廢，為了小展，那個老怪物很可能親自出動。這一切等情報出來就都明了了。”
這時，李權帶著一名侍女回來，侍女手中端著一小方檀木托盤，盤中有專門放置靈物的錦囊。如此慎重保存的，想必就是那萬炎涵宇符了。
李權將托盤放在桌上道：“這便是萬炎涵宇符，啟動方法也在錦囊之中。客人您可以看看。”
“不必了。”北偌取出兩塊中品靈石放在桌上，拿了錦囊便與展衛離開。
李權站在窗邊，看著北偌他們出門，直至進入人流消失不見，才開口問：“確定了嗎？”
身後侍女恭恭敬敬地說：“已反複核實過靈魂氣息，是令上的那人無疑。”
“沒有被發現吧？”
“沒有，測試做得很小心。”
李權最後點頭道：“即刻通知樓主，目標出現在羌岩鎮。”
“是。”
北偌將錦囊收好，回頭發現展衛低著頭遠遠跟在後麵。
以為他是擔心父親和小展，北偌安慰說：“你也不必太擔心了。我也隻是猜測是陳家所為，雖然他們權大勢大，但你已是不應門弟子，宗門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而且，我們不一定會敗，有了這啟動符，救你父親出來應該不成問題。”一段話說完，她驚訝地發現自己安慰人的功力大有長進。
展衛卻長長一歎說：“北兄弟，我不是擔心我爹。我是在想，你盡心盡力幫了我這麽多，我卻連剛剛那兩塊中品靈石都還不了。我爹常說，世上什麽債都能欠，就是人情債千萬欠不得，因為你根本還不了。唉，北兄弟，你的恩情，展衛可能這輩子都報答不了了。”
“那你爹有沒有說過，為朋友是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兩肋插刀的？我隻是花了點靈石，又算得了什麽?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將我當朋友看?”
展衛聞言，立刻惶恐地擺手說：“怎麽可能！你可是我現在唯一的朋友了！”
她淺淺一笑：“那這些什麽還不還的話就不必說了。對了，你不是說要帶我玩嗎？現在還有時間。”
展衛狂點著腦袋，帶著北偌沿著鬧市一點一點逛下去。
兩人玩了大半天，買了好多零食和小玩意兒，藏在展衛懷裏的小展將腦袋伸出來，也蹭了不少好吃的。
雖然開心，但北偌長得實在太美，走到哪裏都會引來一大堆注視，甚至還有羞澀但大膽的姑娘給她送花的，搞得她幾次都是哭笑不得。
又一次被姑娘獻了殷勤，周圍群眾則一陣起哄，北偌一向平靜的臉也不覺羞紅起來，展衛趁機調侃說：“照這麽下去，這一條街逛完都可以給你娶一籮筐媳婦了！我看你還是把臉遮一遮吧！”
他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實在很不錯，興奮地將北偌拉到一家賣麵具的攤前說：“我們的美男子兄弟，要是不想被逼婚，就來一個唄？”
本以為北偌會如往常一樣無視他的取笑，自顧自走掉，哪知她竟認真看了起來。
半晌，她挑中一麵白色的麵具，麵上隻以墨水在右臉頰處勾畫了一道花紋，整體模樣簡潔又很大氣，但總有些詭異的味道。
“呃，你不會真想戴吧？我開玩笑的。”展衛尷尬地笑著說。
在搬運一堆油彩的攤主立刻停下手上的活，賠笑道：“這位少俠真是對不住啊！這麵具是別人畫的，暫存在我這兒，他一會兒要來拿的！”
展衛覺得新鮮，忙問道：“老板，你這兒還能自己畫麵具呢？”
老板立刻興致勃勃地說：“那可不！客官您想要什麽都可以自己嚐試啊！墨水丹青什麽的，小店都給您準備好了，您大膽發揮就成！畫一麵隻屬於您自己的麵具，那多有意義啊！價錢也不貴，實惠得很！”
“老板啊，你這主意倒是挺新鮮的！真虧你能想得出來！”展衛朝他豎起大拇指。
老板很有些慚愧地說：“這哪是我這連字兒都不認識的粗人能想得出來的啊！是那個俊公子提的主意，他說這叫什麽‘迪愛歪’，就是自己動手做的意思，這樣能招攬生意的！”
“是嘛！誒，聽著就很有趣兒啊，我也來一個！”
“好嘞！”
老板收了展衛的錢，麻利地取出顏料。他見北偌還拿著那張麵具，看樣子真的是很喜歡，便說：“少俠你要是真喜歡啊，看看能不能讓那位俊公子哥兒賣給您。他待會兒就回來啦！喲，正說著呢人就回來了，你看，就是他！”
人頭攢動，來來往往，但不必老板的指向，她也一眼就能找到。
他在人群裏總是很出挑，即使隻是普通的一身青衫，頎長修挺的身影還是那般俊逸出塵，那張舉世無雙的俊美容顏隔著萬水千山也能看得清明，遑論隻是幾步之遙。
隻是，為什麽心這麽疼?
是因為他身邊那個粉衣的女孩嗎？
北偌習慣性地眯起眼，細細打量那個陌生的少女。
標準的瓜子臉很是古典精致，眉若遠山黛，眼是桃影繽紛般的多情，柔順的黑發挽成輕盈小巧的發髻，發間妝一把銀釵，真是個美麗似水的女孩。
她親切挽著他的手，小鳥依人地依偎著他，櫻桃小口開開合合，笑得花一般奪目。
而木南穹，在北偌短暫的記憶裏，他從來沒有過這麽溫柔的表情。
原來他喜歡這種類型。
對啊對啊，小鳥依人，溫柔體貼的，和這樣的女孩在一起誰不開心呢！
哪像她，沉默寡言，對誰都冷淡疏遠，成天隻知道打打殺殺，誰會喜歡這樣的女孩呢？
哼！
北偌平靜地將麵具放回原處，淡淡道：“走。”
一手顏料的展衛慌不擇路地說：“誒，可我還沒畫完呢！”
他狼狽地攤手站起，卻見木南穹挽著一個美麗的女孩走來，不覺驚訝道：“南穹，你怎麽會在這兒?你不是閉關了嗎？”
木南穹抬頭，見是一手油彩的展衛，胸前還掛著一個可愛的狼頭，模樣很是滑稽搞笑。
那少女掩唇輕笑說：“南哥哥，這位是你的朋友?”
木南穹有些慌亂，一把抓住展衛：“你怎麽會在這兒?小北是不是也跟著你來了？”
“對啊，一開始還好好的，剛剛又突然說要走。不說了，我得趕快追他去。”
但展衛還沒說完，木南穹已經撒了他跑開。
“誒，南穹（南哥哥）！”
在人群裏急急忙忙跑了好一會兒，終於在前方看見那道纖巧瘦弱的身影，他狂喜著跑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
“小北！”
北偌緩緩回頭，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氣喘籲籲的樣子。
“小北，你聽我解釋。”
“木南穹，我生氣了，不想聽你說話。你放開我。”她直截了當地拒絕，怒瞪著他。
想到自己在他閉關的石室外足足站了一個晚上，卻隻是守著一個空屋子，事實上他是在這裏與美人約會，北偌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十足的蠢貨，氣就不打一處來！
木南穹沒放手，反而進一步靠近她，濕熱的呼吸撲打在她臉上，十分擾人心神：“小北，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騙你的。這幾天我是真的必須下山，否則我就要離開不應門了！”
北偌心上一緊，又立刻撇頭嘟囔道：“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相信你嗎？而且你走不走關我什麽事，我才不在乎呢！”
木南穹笑眯眯道：“小北，你真的不在乎嗎？”他突然攬起她的腰，臉就要貼下來。
“南哥哥！”突然一聲急切的嬌喚令北偌瞬間反應過來，一把推開木南穹，這才意識到他剛剛是要幹什麽，又是羞惱不已。
少女追過來，拉著木南穹抱怨說：“南哥哥，你怎麽說走就走啊？萬一我迷路怎麽辦嘛?”
北偌默默轉身背對他，木南穹立刻皺眉將少女推開說：“雀央，別這樣。”
“怎麽了嘛！”她不高興地嘟嘴。
展衛好奇地問：“姑娘，你是誰啊?”
少女甜甜一笑說：“我叫雀央，是南哥哥的青梅竹馬加未婚妻哦，以後請多多指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