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吹牛皮二人組
生活悄然前進,柳江之水漲了又退,聶歡怒斥劉大虎,聶錦兒砍刀追兒子事件已是一年前的舊事。小鎮上的人過著世外桃源般的日子,不管是城守大人的更迭還是巴國郡馬西征夷戎戰無不勝都跟他們無關。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算是到了年底時,巴國郡馬率三千飛雲鐵騎橫掃草原歸來,讓西方那個曾給炎龍人造成無窮災難的游牧帝國至少十五年緩不過這口氣來,這樣大的新聞在這小鎮人眼中,都還不如鎮上那個常拿刀追砍兒子的瘋婆子要搬家的消息轟動。
「聽說了嗎?瘋婆子娘倆要搬到江邊天門山腳下住了。」
「不就是蓋了座大莊園嗎?聽說叫什麼天鴻居,還是個釀酒庄吧。」
「瘋婆子有福氣,雖然遭了雷劈,卻生了個好兒子,才多大的年紀呀,居然就做下了這等大買賣。」
「這也算福氣嗎?讓雷劈你一下試試?然後給你個好兒子,你可願意?」
「要我說呀,還是人家老杜有福氣,你說那小孩子怎麼就看上他了呢?非要跟他合作,結果偌大的財富讓他白得了去。」
「你知道個屁!那小孩子的心眼多著呢,老杜是一般人嗎?人家可是新換的城守大人的遠親,那天鴻嘉釀能賣的那麼順利,這門親戚可著實沒少出力,要知道城守大人以前可是王府的人,聽老杜媳婦說是郡主夫妻的心腹。」
「莫談國事,還接著說那個小孩子吧,這小子還真孝順,有了錢第一件事就是醫治他娘的病,可惜瘋婆子的瘋病是老天爺給的,誰也治不好啦。」
江邊,聶歡獨坐在一塊巨石上,一邊抱著酒罐子痛飲,一邊在釣魚。石頭下邊,玄苦雨則在那烤魚,邊烤邊吃邊喝酒。一老一少醉釣寒江好不自在。
「真的下定決心要入武道?」
「嗯!」聶歡提起釣竿,仰看白雲悠然神往。「這話跟你說多少回了?錢我都交了,先做記名弟子,只需我突破了第一層境界,便正式收我做入室弟子。」
「那個鐘大俊不過四品力窮的修為,就算他的師門廣平一派最強者也不過八品斷流的境界,以他那個年紀還未入五品藏氣之境,不能踏足內息之門,這輩子也就不過如此了,顯然他在廣平派中也只是個外門弟子,你一旦跟他學有所成,武道架子定了型,將來再想學習高明的絕學可就不行了,你不後悔?」
「又是這一套,你煩不煩?我修個武道與你到底有何關聯?總聽你在這千方百計的扯我後腿,怕我去了大俊道場就沒時間跟你這樣聊天了?我現在嚴重懷疑你是不是有什麼特別愛好,你個老玻璃。」
聶歡忽然想起這老道是跟自己一起來到此地的,那年自己還是呀呀嬰孩,老道士便來到這裡算卦為生,從那時候起,似乎總能看見他。自從一年半以前與玄苦雨搭檔算卦后,老道士便一直跟在自己身邊。聶歡曾一度自戀的認為自己是武道天才,老道士是大隱於世的曠世高手,跟著自己的目的是考驗自己的人品,然後再傳授自己絕藝。
為此聶歡還著實扮了好一陣憨直淳厚,對老道士更畢恭畢敬細心照料了好些日子。直到有一天親眼看見米小花的老公帶人在江邊伏擊老道士,一棍子便將他打傷致昏迷,這個奇遇夢才算徹底破滅。
老道士在思索老玻璃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小小少年郎已經立於巨石之上,面朝大江高聲呼喊:「武道,我來啦!」 ……
時光荏苒,轉眼又是一年過去,還是在江邊那塊巨石上,個子明顯長高的聶歡精赤著上身,暴露出一身橫七豎八的傷疤和略具雛形的勁健體魄。手中拿著一尾剛從江中捉上來的大魚,丟給下邊烤魚的玄苦雨,道:「別凈顧著自己吃,給我留點,大俊道場的伙食一如既往的難吃,貌似凡是辦學的地方伙食都不咋樣。」
玄苦雨接過魚,頭也不抬,說道:「每天都看你在這逆江流搏浪,這麼兇險的練功方法是誰教你的?」
一說到練功的事情,聶歡的情緒頓時有些低落,嘆口氣,道:「不過是個增長體力的辦法,有個屁用,我都十一了,還沒有達到那個什麼狗屁裂石之境,鍾大俊看在銀子的份兒上倒也沒說趕我離開道場,但老小子最近已經在旁敲側擊的提醒我說有些人天生的體力衰敗之輩,手無縛雞之力,不適合修鍊武道,就差對我說你就是這樣的!」
玄苦雨看著他日漸長大的體魄和眼底里談起武道時的狂熱,遠望大江對岸悠然問道:「似你這般刻苦自律的少年天下難尋,若是有一天你真的入了道又待如何?」
聶歡長身而起,將衣服穿在身上,舉目遠眺,但見江流滾滾,浩渺煙波,端地是江山如畫。極目窮眺,卻哪裡看得見對岸一星半點?長舒一口氣道:「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無奈,沒有一技傍身哪也去不得啊。」
「我就不明白了,你牆上掛的那首陋室銘,意境何其高妙,還有你平日里酒後吟誦的那些詩,那是何等的才氣縱橫?當今天下文風鼎盛,周室三代皇帝酷愛詩詞,朝中多少才華不及你萬一之輩,只憑兩句歪詩便混得高官,似你這樣的詩才,若是進了京,隨便吟誦那麼兩首,便可享得天下大名,到時候還怕朝廷不找你去做大官?何苦跟自己過不去,非要入這勞什子武道?」
老道士看著鬱郁的聶歡,恨鐵不成鋼的點化道:「有些人天生適合練武,有些人則天生適合修文,你只偷學了幾個月私塾,讀了幾本歪書便有此才情,由此可見你實是天生的文曲星,莫不如棄武從文,好過浪費大好年華。」
聶歡從巨石上一躍而下,接過玄苦雨手中的烤魚,邊吃邊說道:「因為我喜歡!」
「你因何喜歡?」
「我問你一件事,你說一個詩才縱橫的人對皇帝不敬會如何?」
老道士頓時神色一肅,沉聲道:「廢話!他那是找死,詩寫的再好也是臣子,做臣子當然要遵守臣子的本份!」
「可******玄浮屠那老頭把皇帝的聖旨當作草紙,先後兩代皇帝召他入朝,都硬是不給面子。」聶歡舉起酒葫蘆痛飲了一大口后叫道:「男兒在世當如是,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那卻是何等威風自在?」
玄苦雨眼中神光凜然,暗贊一句小子出口不凡,這句卻不知又是從何而來,又想:眼前卻不是討論他詩詞高妙的時機,這小子難得心情抑鬱放浪形骸,這番口出狂言多半是醉了,今日正是問明他心跡的好時機。不動聲色道:「這世上只有一個玄浮屠。」
聶歡看似醉了,晃著頭,瞪著眼,直勾勾看著玄苦雨,指著自己鼻尖道:「這世上也只有一個聶歡,也許你覺得我很普通,但你不知道我其實很特殊。」他小小年紀,又長的伶俐英俊,這一醉更顯得憨態可掬。
玄苦雨看的微微一滯,搖頭苦勸道:「我知道你很特殊,我還知道,只要你願意,天下財富唾手可得,普天下有你這等天賦之人未必就比玄浮屠更易得,可惜你卻把大好時光浪費在你不擅長的領域裡,不妨告訴你,以你資質永遠成不了第二個玄浮屠!」
「我******就不信這個邪!」
「你苦練一載都沒能踏足武道第一重境界,還想比擬玄浮屠?你知道他修習武道十年的成果嗎?」
「超品移山是吧?十八歲達到這個境界的,古今唯一對嗎?」
玄苦雨冷哼一聲,說道:「知道就好,這樣你還想比擬他嗎?」
聶歡沉思片刻,搖頭。玄苦雨還道他有了自知之明,不再自比玄浮屠,卻聽聶歡說道:「不是比擬,是超越,有朝一日我會超越他,因為我授命於天,這世界在我眼中沒有權威。」
玄苦雨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哈哈哈你總說我吹牛皮,好吧,就算我吹牛了,可是你其實比我還能吹,咱們一老一小果然是最佳拍檔,你是古往今來第一牛皮匠,我是古往今來第一牛皮道士。」
聶歡忽然沖老道士神秘的一笑,悄聲道:「告訴你一個秘密。」
老道士一聽精神一振,問道:「什麼秘密?」
聶歡道:「我有一個大仇人,叫黑心狗,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有一天他會找到我和老媽,我得保護我媽,所以修鍊武道,為的是有備無患。」
聶歡所言的秘密跟玄苦雨心中所期待的相差很遠,老道士大失所望,隨口道:「我看你完全沒必要,而且你一點這方面的天賦都沒有。」
聶歡想到自己苦心孤詣做的事情還不如只花了半分心思經營的買賣成功,也覺得夠諷刺的,禁不住自嘲的哈哈大笑起來。笑至一半,忽然收斂,說道:「******,今天累壞了,回去睡懶覺,明天不去武館受那份罪了。」
PS:6個問號等於省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