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我又夢到你了!
【1月9日前看過262的讀者們,我重寫了第262章。請重看一下,不然這一章你看不通】
想到這裡,我用足以裂斷喉結的分貝凄聲叫喊道:「依依,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們彼此答應對方,不管我們以後會有什麼樣的變故,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一定會來獅子山看我為你放的煙火。我信守了我的諾言,在今年的這個時候回到了這個地點為你點燃了一束煙火,你看到了嗎?楊曉依,你為什麼不守誓言?你為什麼不守誓言?」
這般發自肺腑的咆哮,響徹山谷,震驚洛城,重疊的迴音從四面八方返回了耳際,更使悲憫無望之情難以排遣。頓覺,胸中一股悶氣上涌,額頭上青筋外露,像殺豬般狂咳了起來。
忽然一曲女子的幽泣聲,被凌霜傲雪洗禮出凄婉而悲切的音律,從背後徐徐襲來,椎心飲泣,聲聲入耳。
「啊!是依依,是依依。」我喜極而泣,失聲念道。
只是想微微地扭轉一下腦袋,卻如同搬移泰山一樣的吃力。
在此與世隔絕的冰天雪地,一位穿著白色羽絨服,黑色打底褲的妙齡女子站在賓館的大鐵門外,注視著涼亭,一動不動。
只跪了這麼幾分鐘,想跺一下腳作為起程的號角,可是,膝蓋關節彷彿生了銹似的已不能過分的直立,全身的骨頭疼痛難忍,兩條腿竟有千斤之重。強行站起后,但覺下身麻木不仁,眼前模糊一片,頭頂天昏地暗,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
起步時,還用雙手撐著膝蓋,走著走著才漸漸站直了身體,駝著背摸索著前方的空氣,聲嘶力竭地喚道:「依依,我就知道你是有苦衷的!我就知道你是有苦衷的!」
同時,那名女子也向我奔跑而來,滴淚被寒風吹裂成數道截斷的蠶絲。一縷縷霧氣隨著呼吸的節奏從口鼻里噴出,於腦後兩尺外漸漸渙散,宛若仙人,神似御風。
「依依,依依……」我激動地呼喚著。
可是,這名女子卻在喊:「哥,哥……」
等離近后,我才看清眼前的人,居然是文麗。
我淚眼汪汪地凝視著她,不知心中是喜是憂:「文麗,怎麼會是你?」
文麗的眼睛都哭腫了,抽抽嗒嗒地說:「哥,是依依給我打來電話,托我代替她來履行她的誓言。我怕誤了事,就提前到了山頂的賓館,我等了你一天一夜。」
「依依她為什麼不親自來?」我蹙著眉,失聲問。
文麗擠著發紅的眼皮,痛聲飲泣。
「你說啊!依依她為什麼不親自來?」我又問。
聽罷,文麗擠眼皮的力度加大,哀嚎之聲越發哀感天地。
我抓過了她的兩條胳膊,痛心疾首地問:「你快說啊!」
文麗任由熱淚橫流,傷心地說:「三天前我在礦區的一間平房見到了依依,她病得很重,身邊連個倒水的人也沒有,你快去看看她吧!」
依依的身上果然隱藏著一個天大的隱情,難怪今天的雪下得這般大。
「文麗,告訴我,去年依依在我與她定婚的前一天突然離開到底有著什麼樣的苦衷?大年三十夜看著我被砍她為什麼無動於衷?今年我與楠楠定婚她為什麼又會突然出現,還有,她臉上的傷又是誰打?這背後到底隱瞞著什麼樣的故事?」我淚眼婆娑,痛心問。
「我也問她了,可是,她的嘴閉得死死的就是不說。哥,你自己去問她吧!」文麗失聲飲泣。
「依依生得什麼病?嚴重嗎?飯點還正常嗎?她還耍她的小脾氣嗎?她現在在哪?」我一口氣導出了一連串的問號,說得太急,也不知道她聽清了沒。不過,最後一句,我喊得最響最真切,「快帶我去見她!」
「哥,我能理解你現在急切的心情,可是,天這麼晚了,雪又這麼大,我們先在賓館住一夜。等明天就算下刀下劍,我也會和你下山。」文麗堅決地說。
「好。」我淚中帶笑,輕聲說。 ——
說是第二天就下山,我整整睡到了翌日中午才起床,醒后做得第一件事便是給家裡打電話報平安,編了一個去小吃店收拾餐具結果結果雪下大了就沒回家的理由,搪塞了去。
意外的是,昨天走了一天的路,感冒不但沒有加重反而緩和了一些,這倒是挺奇怪的。
已經得悉了依依的下落,一年都熬過來了,也不急於這一時,先把自己養好了再說吧!
更奇怪的事又來了,在家裡躺了半個月病情不但沒好轉反而越來越重,在這裡只休息了兩天便康復得差不多了。
文麗也將放煙火的事告訴了依依,依依讓文麗轉告我,她會好好照顧自己,讓我放心。文麗又問我要不要和依依通電話,我說不用了等見了面再說吧!文麗搖頭輕笑說,依依也是這個意思。
11月6號這天,名正與雪姐從四川老家回來了,雪姐也找到了她的雙胞胎弟弟,大林和小林。接下來,兩家就該商諒結婚的事了。
11月7號中午,我與文麗兄妹倆相跟著下了獅子山。
下午一點,我,文麗,名正,雪姐四個人一起去見依依。 ——
礦區旱鴨溝,一個80年代的三層紅磚樓小區里,有兩排破落的平房。以前是住人的,所以通著暖氣。
很少有租客來租,所以,主家一般都當成倉庫用。
文麗把我們帶到了第三間平房,喟嘆了一聲:「依依就住在這裡。」說著,正準備扣門,我擺手示意阻止了她的行動。
「吱扭——」我靜靜地推開了這扇裂縫橫生的木門,鑽進了屋。
木門裡麵糊著兩層被晒成淺黃色的報紙,用來阻擋寒流。
不到十五平米的屋子,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條板凳就已經佔了三分之二的面積。
屋子裡有一股子患者濃濃的口氣味,呼吸一口氣,就讓人感覺不適。
依依蓋著一面薄被像嬰兒一樣安祥地躺在床上,確切的說那並不是床,而是用木板搭成了床的樣子。
沒有家,沒有親人的野孩子,就生活在這裡。
我又聯想到了另一張床,天上天魚樂城a樓b間里大戰三百回合不分勝負,最後落個人仰馬翻的那張。
依依的面色發白,眼圈黝黑而深陷,嘴角上的線條幹燥而森人。右手平穩地擱在被子外,手心裡攥著一張嶄新卻褶皺不堪的相片,彷彿曾經被捏作了一團又鋪展開,又捏作一團又鋪展開一樣。
我意圖抽出這張相片,可是依依拿捏得太緊,也不敢吵醒她,微微使了兩次勁都沒有成功。
終於,在第三次時,一點一點才從她的手心裡移挪出來。
就在相片遞到眼底的一瞬間,我急忙用左手掌死死地捂住了自己幾近吶喊的嘴巴,痴痴地盯著這張相片,眼淚像瀑布一樣沒有間斷地從眼眶裡徑直流下,沒有眨動過眼皮,沒有轉動過眼珠。即便我現在痛不欲聲,即便我現在肝腸寸斷,即便我現在萬念俱灰,也沒有敢發出一丁點的抽泣聲——
這張相片正是去年我與依依一起在桃河橋下放風箏時拍下的那張。
我穿著中山裝,左手拿著風箏,右手摟著依依的肩頭。
我們的身後是桃河橋,左側是天上天。
相片里的依依飄逸地凝視著相冊外看她的人,笑容滿面,栩栩如生。
我的眼淚滴到了相片里人兒的笑臉上,滴答,滴答,滴答……
便在此時,依依的腦袋有了微妙的擺動,右手無名指與中指首先有了蠕動,眉頭也漸漸變得緊湊。眼睛似睜似閉,聲音衰弱而縹緲,還會間斷性地咳嗽了一兩聲:「潘,我又夢到你了!潘,我又夢到你了!潘,我又夢到你了!」
依依輕微地晃著腦袋,從那兩片薄薄的嘴皮里重複著這個聲音,像是在做夢,又像是睡醒了。
突然,依依的眼睛半睜半閉抓住了我的手,很愛惜很愛惜地揉捏著手心,胡言亂語如痴如醉地說:「潘,你不要走,我只有在夢裡才能見到你,我好害怕夢會醒。」
我躬下身,將胳膊肘撐在床沿邊,緊緊地捏住了依依的右手,抽噎著說:「依依,你不是在做夢,這是真的。我就活生生的站在你的面前,我的手是溫的,我的心是熱的,我的眼淚是鹹的。依依,你睜開眼看看我啊!我就是那個深愛著你,答應過要照顧你一生一世的男人。」
情到此處,依依漸漸地打開了眼帘,沖著離自己咫尺之遙的那張臉蛋輕輕地微笑了一下,之後,便又將視線甩向了天花板,高聲地慘笑道:「你不是潘,他現在都恨死我了,他已經不愛我了,他巴不得我早點死呢!怎麼會和我說要照顧我一生一世呢?他現在肯定和一個即漂亮又純潔的媳婦呆在家裡,享受著溫暖,享受著幸福,怎麼會來找我這個已經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臭表子呢?你不知道是哪個人做了整容手術來冒充他的,你不是我的潘!你不是我的潘!你不是我的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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