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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凌二太太帶著凌三姐回家。 

  凌騰正在燈下擺圍棋子,見母姐抱琴回來,起身相迎,問,「娘和姐姐用過飯沒?」 

  凌二太太仍是板著張臉,「哪個還有心思吃飯,你吃了沒?」心下還惦記著兒子。 

  「我跟爹吃過了。」凌騰吩咐小丫環去廚下端飯,道,「我叫丫頭給娘留了飯,多少吃一些吧,為點小事,也不值當。」 

  凌二太太瞧見一兒一女就來火,道,「你姐姐是個沒用的,你素來明白,既知此事,就該早些跟我說!若我知道,怎能叫你姐吃這樣的大虧!」 

  凌騰闔上棋譜,將棋子一顆顆撿起來,問道,「娘你沒見著卿妹妹吧。」 

  凌二太太接過女兒遞上的茶喝兩口,將嘴一撇,道,「虧得你姑媽天天顯擺長卿,還請了先生這樣百般調理她,自以為調理出個大家閨秀,誰曉得深更半夜的在外頭野!」 

  「娘你且莫說這話。」凌騰聽著不像,皺眉道,「咱家與姑媽家不過因為些許小事要分說一二罷了,娘你這樣說卿妹妹,叫別人聽到,會怎麼想她?若是有一句話傳到姑媽耳朵里,她定不能算了的!」 

  將茶盞往桌几上一撂,發出啪的一聲,凌二太太冷哼一聲,「敢幹就別怕人說!一個丫頭片子,不知哪兒來的這麼大能耐,竟勾搭上了將軍府!天天在外瘋跑!我倒要看看她攀不攀得上那高枝兒!」 

  凌騰淡淡道,「卿妹妹攀不攀得上高枝兒,娘你是要得罪將軍府嗎?」 

  凌二太太喉嚨一緊,「我不過隨口一說罷了。」 

  「這話,莫隨口說的好。」凌騰道,「就像娘說的,卿妹妹是與將軍府的姑娘交好。你這話傳出去,壞她名聲,難道她是任人欺負的人嗎?她撕破了臉,把這事捅給將軍府知道,將軍府抬抬手指,咱們一家子就完了。」 

  凌二太太連忙道,「我再不說了,行了吧。哎,家裡念叨念叨而已。」 

  「卿妹妹是咱們的親戚,就因幾兩銀子的事,娘你隨口一說壞她名聲,她一輩子就完了。」凌騰正色道,「不是我說話難聽,我姐怎麼樣?長她三歲,照樣叫她收拾了。娘你是長輩,你真出去造這樣的謠言,姑媽一家子是不會罷休的。介時兩家親戚情分就完了。因著分家,咱家現在跟大伯家還是淡淡的,若再跟姑媽家斷了情分,別人要如何看咱家?」 

  凌二太太連聲道,「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絕不再說趙長卿一個不字,行了吧?」 

  凌二太太一把年紀的人,也就圖個嘴上痛快,又念叨凌騰,「我知你是個周全人,比你姐強百倍,你說說,你怎麼就眼睜睜的看著你媽吃這樣的虧?莫不是真拿個卿丫頭比你姐更親近?」 

  凌騰道,「我自小跟姐姐一個桌上吃飯,除了爹娘,就是姐姐了。我不跟娘說,是不想多生一場閑氣。你們今天趁卿妹妹不在把琴拿回來,她是不會罷休的。這事,在娘的嘴裡不過小姐妹的玩笑,當時我也這樣以為。這幾年我大了些,想著先前卿妹妹立了字據,我與姐姐都按了手印的。她不是玩笑的。到底是姐姐賭棋輸了銀子,說來說去,咱家也不佔什麼理。」 

  「若是她軟弱些,如大姐姐一般,把東西要回來易如反掌。」凌騰已經十歲,臉上漸漸顯露出清俊的輪廓,他目光沉靜,語氣淡然,「卿妹妹卻不是好相與的,她小時候就能步步為營把琴棋弄到手。娘你把琴要了回來,她是不會罷休的。鬧來鬧去,無非又是一場氣。」自家也不見得真能佔了趙長卿的便宜! 

  凌二太太細細的眉毛一挑,「她不罷休?我還不罷休呢!她坑了你姐十幾兩的私房,難道就這麼算了!沒門!」 

  凌三姐與小丫環擺上飯菜,笑道,「娘過來吃飯吧!」又對凌騰道,「也沒你想的那麼難,我一說,姑媽就把琴給了我。那棋子給趙長卿藏了起來,要不,我得一道帶回來。等我拿回祖父的好棋,阿騰你就不要用這幅便宜貨了。」 

  凌二太太笑,「是啊,本就是咱家的東西。」 

  凌三姐笑對母親道,「娘,我以前就是太要面子,才給趙長卿糊弄住。不然,我早跟娘你說,也不至於私房都叫她騙了。」 

  凌二太太瞪女兒一眼,接過女兒遞過的筷子,「你該早知道這個理才好。」 

  「那會兒不是小么。」 

  「長卿不比你更小。」凌二太太夾了筷子燉魚給女兒,教導道,「面子值什麼,人家過日子,有裡子才更實在。」 

  凌三姐笑,「我記得了。」又道,「趙長卿那丫頭刁鑽古怪,蓉姐兒倒是極好的,嬌嬌弱弱的,我說話她也肯聽。」 

  「你看誰都好。」凌二太太冷笑,「我就奇了,你比她大,長的也不比她丑,怎麼那丫頭連將軍府都能結交上,你就邊兒也搭不上一點兒呢。」 

  凌三姐憤憤道,「我倒是想去結交,也得有機會呢?沒人引薦,拿什麼去結交?趙長卿就知道把她的窮鄰居,什麼百戶家的閨女介紹給我。略好一些的朋友從不與我引薦認識。她時常請人到家玩兒,哪回請過我呢?」 

  「打小我就知道那丫頭沒良心。」凌二太太啐一句,「剋死兄弟的丫頭。」 

  凌騰忍不住插一句,道,「怨姐姐沒本事倒罷了,若我是卿妹妹,知道你們在家這樣說她,才得慶幸沒提攜我姐呢。」 

  凌三姐不滿,「你究竟是不是我弟弟,怎麼總是偏著那丫頭?」 

  「我倒不是偏著卿妹妹,不過說句公道話罷了。」凌騰道,「你也多想想自己,大姐姐二姐姐四妹妹過生辰,卿妹妹都有針線來往。你呢?你過生辰幾個姐妹都不請,只叫什麼鸞姐兒鳳姐兒的來。你與卿妹妹沒交情,她怎會提攜你。」 

  凌三姐道,「這幾年,我一見到她就想到我的私房,那丫頭跟個妖怪一樣。」 

  凌騰道,「輸便輸了,哪怕心疼些許銀兩,但,已經輸了。就該咬牙也要裝出風度來,何苦因一些輸掉的銀兩疏遠了親戚情分。你這樣,無非是輸得更徹底而已。」 

  凌三姐白眼道,「聽不懂聽不懂!我可沒你那咬牙裝風度的本事!」 

  凌三姐捏緊筷子道,「反正,這回我一定得把我的私房銀子要回來!」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凌騰索性不再費吐沫。 

  凌老太太的壽辰轉眼就到。 

  其實,凌老太太的生辰已經過了幾天。因著趙勇與凌大舅一個在衛所一個在衙門,故此挪到休沐日,就為了一家子團聚,熱熱鬧鬧的吃頓飯。 

  趙家一家子一到,屋內更是格外的熱鬧了。 

  大家熱鬧鬧的相互見過。 

  趙長寧一來就道,「姐,我去找騰表兄了。」他向來不喜歡湊女孩子堆兒。 

  趙長卿笑,「去吧。」 

  不待趙長寧過去,凌騰已經過來了,笑道,「好些天沒見妹妹了。」 

  趙長卿梳的垂鬟分肖髻,發間別了一支紗堆的海棠花,襯著她身上海棠色的裙襖,花朵一樣的臉上,一雙眼睛靈動無比,彷彿能說出話來。邊城的女孩子大都個子高挑,趙長卿已經有些小小少女的感覺。 

  凌騰心說,若是我,我也喜歡這樣秀麗聰明的妹妹。 

  「是啊,蓉姐兒常在家裡念叨表兄呢。」趙長卿招呼趙蓉到跟前,笑道,「表兄知不知道,我家蓉姐兒現在就會做詩了。我想著,表兄素喜有文才之人,蓉姐兒天資出眾,連我家裡的先生都說她天資百年不得一見呢。表兄是有學問的人,不如跟蓉姐兒說話話兒,看她學問可好?」 

  趙蓉原本便想尋機與凌騰多說幾句話,不想卻是趙長卿推她出來。趙蓉倒也鎮定,笑道,「不過是隨口胡謅幾句,胡亂認得幾個字,哪裡敢自稱有學問呢?」她微身一福,大方笑道,「時久未見,表兄好。」 

  趙蓉實在想展現一番自己的美麗與風情,奈何她如今的年紀模樣同這兩者皆搭不上邊兒,再怎麼打扮,依舊是一個漂亮娃娃而已。凌騰將視線自趙蓉身上移開,笑著望向趙長卿,「聽蓉妹妹小大人似的說話,倒叫我想到妹妹小時候。」 

  趙長卿笑,「表兄也只大我兩歲,我小大人兒的時候,難道表兄不是小大人兒?」 

  「仗著年長兩歲,充大人唄。」凌騰笑,「妹妹可有空,我想單獨跟妹妹說兩句話。」 

  趙蓉心裡憋氣,作天真無邪狀,「表兄什麼事要單獨跟姐姐說,難道我們不能聽嗎?」 

  凌大姐已經十五歲,正經的窈窕淑女,聞言笑,「他們兩個一見面就是詩啊畫啊,等閑人聽不懂。蓉妹妹,過來給你吃點心,好吃的很。」 

  趙長寧見兄姐有話要說,倒是很懂事的沒鬧。 

  趙長卿與凌騰去了書房。 

  凌太爺的書房,能隨意進的人,除了凌騰,也就是趙長卿了。 

  時間不多,凌騰並不是個拖沓的人,他溫聲道,「一家子好久沒這樣聚過了,祖父母一年比一年老去,這樣歡喜的日子,實在太難得了。」鋪墊了一句,凌騰方道,「我對妹妹有事相求。」 

  只聽這幾句話,就知道將來凌騰平步青雲不是沒有道理的。 

  趙長卿知他要說什麼,微微挑眉道,「表兄不應來跟我說,我之於表兄,不過是個外人而已。」 

  「妹妹卻是個明白人。有事,不與明白人商量,跟糊塗人更是說不清了。」凌騰苦笑,「卿妹妹,我已將琴帶來,馬上便可重回妹妹之手。」 

  趙長卿杏眼圓睜,「這是何意?莫不是叫我偷偷摸摸的帶回去?那不行,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我拿也是光明正大的拿。」 

  凌騰看她要強的模樣,心下非但不怒,反覺好笑,聲音不由自主軟了三分,他道,「如何是叫妹妹偷摸著帶回去?妹妹放心,我是不會叫妹妹受委屈的。只是今天是祖母的壽辰,若因著些許小事鬧得一家子不痛快,哪怕妹妹勝了,不過慘勝而已。到底叫老人家傷心。何況,還有兩家的情分。本是親戚,縱使有事,私下悄不聲的解決便好,很不必鬧的沸沸揚揚。妹妹說,是不是這個理?」 

  趙長卿心道,她一個二世為人的聰明些也就罷了。凌騰這小子,天資真是叫人嫉妒。 

  趙長卿不動聲色,只管道,「騰表兄若有好法子,只管跟我說。我不是想鬧得闔府不寧的性子,不過,二舅母與三表姐的為人想必表兄也是知道的,天底下的好事,不是哪家獨佔的。我有我的理,我要也只要自己的東西。」她並非不講理的性子,但,也絕不再好欺。哪怕凌二太太凌三姐一對大小潑婦。趙長卿既然敢來,就不懼她們。 

  「妹妹只管放心。祖父的琴是祖上傳下來的,那琴不錯,怎麼也值個三百兩。圍棋是正宗的雲子,也值上百兩。」凌騰笑容不變,溫聲道,「我不是頭一天知道那兩件東西的價值,跟妹妹說這個,不是說妹妹佔了便宜。這幾年,咱們兄妹相處,我知道妹妹是個能安下心念書的人。祖父這裡的書,除了我,也只給妹妹看。」 

  「我姐不一樣,她學琴棋書畫,無非是為了炫耀而已。這幾年,跟著家裡的先生,樣樣都學,樣樣尋常。」凌騰道,「這樣好的東西,給了妹妹,才不算糟蹋。」 

  趙長卿道,「物華珍寶,有德者居之。我雖不敢稱有德者,不過,東西在我手裡也不算委屈。」 

  凌騰溫聲道,「如此,不知能否勞煩妹妹與我一併在祖父面前說清楚此事。」 

  原來,凌騰是這樣想的。趙長卿思量片刻,道,「叫祖父做個中間人撕扯清,倒也不錯。只是表兄瞞著二舅母這樣做,豈不是要被二舅母責怪?」話一出口,趙長卿就後悔了,管他凌騰是死是活,反正不叫她吃虧便好。 

  果然,凌騰一笑,「妹妹擔心我?」 

  趙長卿恨不能自抽耳光,道,「你就權當沒聽見吧。」 

  凌騰笑,「已是聽到了,如何能自欺欺人呢?」 

  見趙長卿臉上似有不悅,凌騰見好就收,不再多說,道,「我去請了祖父來,妹妹稍等片刻。」 

  趙長卿頜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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