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容妝
男子寬厚溫暖的大手牽著她,一步一頓,欒雲妝緊緊跟著,不時回頭張望,白茫茫的一片,何時飄了雪,天空如此城牆亦如此。
前面的人突然頓住,欒雲妝不知竟撞了上去,說是無意卻不然。欒雲妝可不相信她一個後宮嬪妃,還是個無寵戴罪之身,竟能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城牆腳,「偶遇」皇帝。也是被情緒左右了思想,沒有做多考慮,一時只想著親人顧不上許多。
如果……如果取得恩寵的話,是不是可以保雲飛一命呢?
欒雲妝嬌羞低頭的瞬間在思考著,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前世的她一直被動,如今卻要她主動。
「怎麼了?」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貼得極近,呼出的熱氣剛好噴洒在她光潔的頸上。
欒雲妝無聲搖頭,轉頭避開不斷湊近挑逗她的腦袋,用衣袖擦了眼角的殘淚。
臉頰被他的雙手捧著,固執地讓她轉頭,粗糙的帶著厚繭的拇指替她輕輕擦著被淚水沖刷絲綢抹花的妝容。她忍不住抬頭看向一身勁裝的他,鼻樑高挺,眼眸深邃,斜眉入鬢,不怒自威!此刻他薄唇半張,淡淡的粉,淺淺的紅,聽說擁有這種唇色的人,薄情又冷漠。
可他現在卻用一雙多情的眼盯著她,裡頭居然有她看不懂的狂熱。飄零的雪片落於烏黑的青絲之上,鮮明的對比,烙印在她的心底。
這種狂熱灼傷了她之後,剩下的是徹骨的冰涼!
「沒想到,弛兒點的副將竟是欒侍郎獨子,愛妃的弟弟,是朕疏忽,竟沒有想到你也是該來送送的。若不是朕遇著你,你還打算在那給別的男子盯多久?」
「婢妾一時慌了神,魯莽前來不知誤了皇上正事,還請皇上責罰!」
「你可是怪朕允了安王要求,將你弟弟帶到戰場上去?」
「婢妾不敢!雲飛能得皇上和安王殿下賞識是他的緣分,是欒家幾世修來的福氣,能夠跟隨安王上陣殺敵,參與歷練,當是省了家族一份心力。況且,皇上與安王情誼頗深,既肯了安王出征,定是下了大決心的!婢妾等豈敢存有他想!」
「確實!不止朕捨不得,母后最是不舍啊,可他終歸是要長大的,母后幫得了他一時卻幫不得他一世。這道理你明白?」
也就是說,生死由命?
「婢妾明白!」
孫赫見她又低下頭去,起了逗弄的心思,「朕的便宜可不是白占的哦!」
「啊?」欒雲妝被這突然耍賴的帝王給嚇楞了。
「愛妃今夜要好好準備,給朕省一份心力才是!哈哈哈哈!」孫赫見此,大笑著跨步走遠,獨留欒雲妝在其背影后咬唇跺腳。
等人走遠了,欒雲妝方才收回視線,她其實什麼都不用做的,既然前世她迷迷糊糊地就被人推上了高位,說明她還是有利用價值的,這一世她一樣什麼都沒做成,事情依舊在發生,何不順其自然?只要幕後還有爭鬥,那人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她?就是不知那所謂的價值與她理解的是不是同一個了!
想通了便沒什麼好糾結的,欒雲妝原路返回,順順利利地回到了朝暉殿。
「小主怎麼樣啦?」紅蓮見她回來,忙將她拉到屋裡驅寒。
「晚了!人都走了!」欒雲妝垂眸,擺手。
「你從哪得的消息說安王點的雲飛,而且還知道他們何時出發?」不早不晚的闖進屋裡來告知消息使她著急,定然會趕著去人剛走她才到,還遇著皇帝,實在是夠巧合啊!
「我……」
「說!」欒雲妝見她支支吾吾,拍桌而起,嚇得紅蓮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是我自己花了些銀兩,找全貴公公打聽的!」
「是嗎?誰給你權利去找人胡亂打聽?到底誰才是你主子?紅蓮你自作主張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真要本主狠下心辦了你,才會學乖嗎?」
「小主息怒!小主息怒!您這幾日來都悶在屋裡,外頭風雪大,呆著倒是暖和可是總這樣也不行啊,芷若姑姑便提議讓我去打聽點皇上的消息,所以,所以……」
「當真是芷若授意?」
「嗯嗯!」紅蓮忙不迭點頭,一臉無辜。
「我還不知道你?做錯了事還想推給她人?」
「我……主子!奴婢說的句句屬實,芷若這幾天也不知道忙什麼,整天不見人影,您又不大叫人伺候,奴婢們哪能一直這麼干著急什麼都不幹……」紅蓮本來覺得委屈聲音洪亮,可一看欒雲妝臉色聲音就越說越小,到最後只剩她自己在那瞎嘀咕。
「你為本主著想,本主很開心,可你這種行為卻讓本主很憂心!若再不磨一磨你,恐怕得惹出什麼事來,明天你不用到這伺候了,好好的掃院子挑水去!」
「主子!我可是你帶過來的一等丫頭啊!從不曾做過這些粗活!嗚嗚……」
「你做不來?想去浣衣局?」
「不不不!奴婢還是習慣跟在主子身邊,做牛做馬。不就掃雪挑水嗎,奴婢做得來,嘿嘿,做得來!」
紅蓮在家中時也是這般,看似不穩重,小心思卻多得可怕。一開始覺察之時,她就應該換一個婢女跟隨,可念著前世死時她的慘狀與忠心又不忍心責罰她,導致今日被人牽著鼻子走。
那些人是料定她身邊無人,所以明目張胆地拿紅蓮下手,比起芷若,她最放不下心的就是紅蓮。
現在她把紅蓮調離身邊,一方面是刺探躲在其身後的人,另一方面也是在看紅蓮這個人。希望,都不要讓她失望才好!
冬日傍晚,天陰著,全黑了也是亮堂的。芷若伺候了她洗浴凈身,紅袖替她穿衣打扮,屋子裡熏了皇上獨愛的「夜鴻」香,太醫調製的安神健體香,各個宮的妃嬪都有一點,只等皇上臨幸時用上。有的宮裡還從未點過,欒雲妝的份例里這也是頭一次。
欒雲妝這次不想折騰,靜靜坐在屋裡看書,有人通報了便起身行禮,到了時辰無人通報的話自個熄燈睡覺便可。她不願強求,像憐寶林般才情難掩非要穿著單薄在大雪地里吟詩作對,她可做不來。即便不這樣,還可退而求其次嘛,選擇上官貴人的方式啊,如民間少婦親自洗衣做飯只待夫君歸來,每日每夜提著燈籠在門口守著,無論風雨即使病了也絕不退縮,如此情誼她也是學不會的。
第一,她本身才識便不出挑,那般作態只會讓人覺得刻意而又噁心;第二,當今皇帝的妻子可不好做,原配與現妻都鬱鬱寡歡,還要忍受眾多小妾有事沒事故意找茬。欒雲妝自認她沒什麼野心,也沒那麼大度與賢良,還是做她的「蠢人」吧!
皇帝來的有些晚,欒雲妝用手杵著頭昏昏欲睡,桌上的遊記話本至始至終都沒翻動一頁。
孫赫輕笑一聲,阻止了身邊人喚醒她的舉動,親自上前將她手中的書本抽出,動作細緻而溫柔,生怕吵醒她。那濃妝艷抹的小臉一點一點的,整個腦袋晃上搖下,嘟嘴皺眉倒是有幾分可愛,眼看那雙小手就快撐不住那顆墜滿繁重花飾的腦袋,孫赫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她的臉頰,避免她磕壞了桌子!
孫赫可惡地想著,可接下來欒雲妝的動作卻是讓他哭笑不得,只見欒雲妝臉頰挪了個寬厚的地兒雙手改捧為抱,親昵地蹭了蹭。孫赫邪惡地伸出另一隻手掐了掐她肥嘟嘟的臉蛋,入手的細膩滑潤,讓他愛不釋手。他顧自玩得高興,欒雲妝卻覺得有些憋屈,連做個夢這廝也要出現,迷迷糊糊睜開一半眼,看見嘴邊再次送上的手指,張口就咬下!那叫一個狠!准!
嗯,搞定了,蹭了蹭臉下的溫暖「靠枕」含著手指又睡著了!
小野貓!
孫赫看著粉嘟嘟的紅唇下自己骨節分明的手,以及手指被吞一半在裡頭感知到的溫熱,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感覺到小野貓鬆了牙,欲將手抽出,可,可從指尖掃過的軟綿綿濕滑滑的東西,卻刺得他一陣激靈,當即僵住了身體。每當他抽出一分,欒雲妝似不滿地吸吮著舌頭舔舔又咬住,好幾次,弄得孫赫一個情場老手被挑逗得如個初識人事的毛頭小子一般按耐不住,慾火焚身。
小妖精!
孫赫眯眼,本來今日就是句玩笑話,來了也只當走個過場,如今卻不行了,看朕不辦了你!腦子裡一發出指令,他抱著她就往床榻處走,期間,某隻還咬著他的手指呢。
等他把人放平剛要開動,得,人家找到更舒服的地了,拋開他嫌棄他的手了,主動鬆口順帶還砸吧幾下,翻身準備繼續與周公談心。
第二次,欒雲妝第二次給他剩個背影了,孫赫怒,強硬地扒著她,找准那朵櫻唇果斷下嘴。
又是一個快!准!狠!
只把欒雲妝憋得喘不過氣了醒來才罷休,眼見著被自己咬紅吸腫的粉唇主人配上慵懶的表情,竟還不知死活地把小舌頭伸出來舔了舔。
此情此景更加魅惑,他俯身埋頭,一室嬌喘吟哦。外頭大雪紛飛,一整晚不停歇,裡頭旖旎羞人不甘落後。
第二日清晨,欒雲妝還在睡,皇帝的旨意便來了,前頭那段官腔欒雲妝迷糊地帶過,只聽得最後一句,晉為「容嬪」。
哦,晉位……
什麼?!晉位?!得,這回再也低調不起來了!嬪位,一宮之主,無人敢非議,她這半年不到走了啥狗屎運了?蕙嬪和宸嬪至今都還在文貴妃和代妃底下呆著,她倒好,奪了頭籌,連蕙嬪先有孕到流產都沒能掌一次主位呢,她這就有兩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