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夜半驚叫
“我大哥乃本地縣令歐陽功……”然而未等兩人吹噓完自家大哥如何的不得了和了不得時,再睜眼卻發現那一男一女早已消失不見。
南山與靈芙兒自是奔歐陽縣令的府邸去的。不知何時起,那位歐陽縣令忽然不再夜裏出來驚叫嚇人了,以至南山一時間竟忘記了此人。此時一經那兩醉漢提醒,南山頓時想到,不如尋這位歐陽縣令詢問一下情況,或許能得到魔君的相關信息。
歐陽縣令的宅邸位於安易城北,與這家酒肆相距不遠。當兩人穿過庭院樓台,摸黑鑽進歐陽功的房間時,這位縣令睡得正香。南山正想叫醒他,不料他霍地直直從床上坐起,又直直站起,旁若無人地推門走出房間。南山忍不住問一旁同樣呆住的靈芙兒是否用了隱身術,靈芙兒搖搖頭,忽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南山剛想問是什麽意思,靈芙兒卻已跟著跌跌撞撞的歐陽功出了門。南山隻得也跟著,此時的他異常激動,非常好奇歐陽縣令此行會去哪裏。
難道他是去聯絡魔君?又或者是被魔君迷住心智,即將前往某個秘密地方執行什麽秘密任務?今夜他們會見到魔君,那個傳說裏可怕的存在嗎?
然而沒多久,南山就失望了,因為這位歐陽大人始終繞著自家宅邸轉圈。莫非他發現了他們的跟蹤,故意兜圈子?當南山將這個想法告訴靈芙兒時,後者用看傻子的眼神盯了他許久,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隨後又指了指歐陽功的。
順指望去,南山驚訝地發現歐陽縣令的眼睛竟然是閉著的,頓時恍然大悟——敢情這歐陽功不是去見什麽人,而是在夢遊!這個發現,令南山有些失落。
就在這時,歐陽功忽停下腳步,緩緩轉過了頭,望向某個方向。
他霍地睜開了眼,隨後似看到了什麽極為恐怖的東西,臉劇烈扭曲到猙獰,仿佛一張畫有五官的脆弱的紙,下一刻就會被某種難以承受的恐懼扯破。歐陽功歇斯底裏的驚叫再度劃破了寂靜的夜,沒有人發現天邊原本素白的月忽在這一刻變成妖異的血紅色!
南山與靈芙兒同時僵住。他們並非是被這聲刺耳的驚叫嚇到,而是因為歐陽縣令轉頭望向的方向令他們脊背發寒——赫然是南山與靈芙兒藏身之地的後方,也就是他們的身後!
南山反應最為迅速,眨眼間已拉過靈芙兒,閃到了另一個方位。在此過程裏,他的目光飛快地朝那個方位掃了一眼——沒有任何東西,除了茂密的青草外空空如也!靈芙兒隨後也施展了法術,半晌後忽睜開了眼,搖了搖頭:“我用‘搜索術’檢查了一下周圍,除你我他三人外,並未發現多餘生命體的跡象。”
南山鬆了口氣,看來這歐陽縣令仍在做夢,定是在夢裏被什麽東西嚇到了。南山心裏不免有些失落,同時又隱隱感覺事情沒這麽簡單,然而他卻找不到任何證據證明這種猜測。
隨後一段時間,歐陽縣令又朝著多個方向尖叫了好幾嗓子,一直到半夜三更的時候,才閉著眼、慢悠悠地回房。南山哭笑不得地看著歐陽縣令的背影,朝靈芙兒攤了攤手,表示無可奈何。靈芙兒忽抬頭看了南山一眼,興奮地問:“想不想看看他究竟夢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南山雙眼放光,猛地點了點頭。
靈芙兒當即施法,一束紅光從她嫩藕般的指尖噴出,射向歐陽縣令的天靈蓋。歐陽縣令頓時停步,如石像般呆立當場。
南山曾聽靈芙兒說過,此術名為“搜神術”,即施術者用特殊手法將自我意識打入被施術者腦部,從而建立與被施術者之間的腦路連接,此後施術者便可以任意讀取被施術者的記憶。
靈芙兒伸出了一隻手,南山會意,連忙握住,頓時一股奇妙的感覺湧上心頭,以致竟未發覺靈芙兒的手在被握住的刹那猛地一抖。他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
跟隨腦海中那道紅光的指引,南山隻覺自己鑽入了一個黑洞。隨後,周圍令人窒息的黑暗逐漸被滿天星鬥與一輪月牙所取代,不過這空蕩的星空帶給他的感覺卻非浩瀚的靜謐,而是一種無邊死寂的陰森感。尤讓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天上那輪月竟然不是白色,而是血紅色的!
血紅的月光下,一道頎長的白色人影行走在空蕩無人的街道上。下一刻,南山忽覺得自己就是那個歐陽縣令,此刻正想著案牘上尚未處理完的公務,一步步朝著家——歐陽府走去。
一陣寒風刮過,徹骨的涼意讓南山不由縮了縮脖子。就在此時,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右肩被一隻手拍了一下,他以為是某個朋友,下意識微笑地轉過頭去。
下一刻,他的微笑立即凝固了。也許是極度恐懼導致意識錯亂的緣故,順著他的視線,南山隻看到了一片漆黑的模糊,聽到一個恐怖的、宛如來自地獄的聲音:我來了,你們一個也逃不了.……
靈芙兒為弄清很歐陽縣令究竟看到了什麽,紅光從黑洞裏反複鑽進鑽出,南山的意識也隨之反複在這段夢境的記憶裏穿梭,饒是如此,兩人依舊沒看清迷霧裏那個曾令歐陽縣令驚懼的神秘東西。為探尋根源,靈芙兒又領南山讀取了歐陽縣令初次出現夢遊症狀前的一段記憶,竟與這個夢境一模一樣!
歐陽縣令的體表也有黑色邪氣散出,毋庸置疑,他出現夢遊的行為也定與魔君有關。南山猜測迷霧裏歐陽縣令看到的很有可能就是魔君的臉,那張臉一定極為恐怖。又或許那並非是魔君的真容,南山忽想到靈芙兒當初為嚇唬他幻化出的那個紅粉骷髏。對!或許是魔君施展的嚇唬人的幻術!
若果真如此,魔君未免太無聊了,還有那番恐嚇的話,南山堅信魔君這麽做,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企圖!
回客棧的路上,南山與靈芙兒一路沉默。直到腳步聲驚飛一樹撲棱著翅膀的寒鴉,南山這才如夢方醒。
南山以為低頭沉思的靈芙兒也在想歐陽縣令的那個怪夢,忍不住問道:“靈芙兒,你剛才有沒聽到那句話?”靈芙兒此時正盯著那隻被南山握過的手怔怔出神,時悲時喜,冷不防被這麽一問,茫然抬頭。
南山正好注視著她,靈芙兒誤以為方才所思所行已被他看在眼中並看穿,不由麵紅耳赤,開始局促不安起來。
她忙轉移話題,避開這次尷尬:“剛才本小姐的‘搜神術’是不是很厲害?”南山見她答非所問,有些疑惑地微笑點頭。
靈芙兒暗中觀察南山,發現他的神色並無異常,這才意識到剛才是自己多想了。當即鬆了口氣,順著之前的話道:“看在你誠心誇獎的份上,本小姐從今晚開始,便傳你這門法術。”
南山一聽這話,隻覺正合心意,連忙要依之前約定,行拜師禮,不料靈芙兒斷然拒絕。
南山不由有些奇怪:之前她不是很想做我師父嗎,如今我感恩戴德,主動拜師行禮,怎麽她反倒不肯受了?
這邊靈芙兒則暗想:師徒,哼,人家才不想和你做師徒呢,人家想和你做.……
靈芙兒忽然滿麵羞紅,跺跺腳自嘲了一句“羞不羞?”,捂著臉轉身跑了。獨留南山愣愣地望著靈芙兒轉瞬消失的背影,一臉茫然地感歎:女人心,海底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