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學法術的心酸
皇甫南山第一次聽靈芙兒自報姓名時，由於那小妮子隻說了一遍，就以為她叫“靈狐兒”。當時南山就覺得這三字名如其人，這小妮子可不就是一隻極有靈性、狡黠魅惑且難以捉摸的“紅狐狸”。因而這名字，他很輕鬆就記住了。
靈芙兒並沒有接受南山的拜師，這給南山一個錯覺:靈芙兒是真心傳授他法術。換言之，他能輕而易舉地學到靈芙兒的所有法術。可惜事實並不如他所願，傳授法術過程中，靈芙兒的這種狐狸秉性顯露無遺，令南山吃盡了苦頭。
靈芙兒最先傳授的自然是搜神術。告知南山口訣後，小妮子隨後騙他說欲得此術精髓，勢必先要中術。
南山遵從其意，放鬆身心。誰料小妮子醉翁之意不在酒，竟猝然破了他的心防，進而想窺探他的隱私。
可也不知道什麽原因，她最終似乎失敗了。當南山從渾渾噩噩中醒來時，依稀聽到靈芙兒在忿忿嘀咕：“這小子腦子難道是金剛做的？怎麽神識竟侵入不了？沒想到姑奶奶英明一世，最後竟栽在了這個凡人小混蛋手裏！”
便是從這時起，他逐漸對靈芙兒生出了戒心，但出於對法術的好奇和渴望，他當時裝作沒聽見。
然而，靈芙兒當真太狡猾了。此後幾日，縱然南山千防萬防，總不免著她的道，落得個狼狽到想鑽地洞的下場——
學易形術時，這隻紅狐狸故意給錯了他口訣，結果南山變成了一隻老鼠。剛想逃離“紅狐狸”的魔爪，冷不防被她狡笑著揪住了尾巴，折騰了一宿，以致次日沒精打采，還忍不住時時偷揉屁股。這一幕被眼尖的小秋月看到，結果這死丫頭逢人便說，於是很快他便成為全閣女弟子暗中的笑柄——小秋月懷疑他長痔瘡了！
到了學飛行術時，南山特意長了個心眼，讓靈芙兒大聲念咒先示範一下，之後才敢依樣畫葫蘆地照做。結果魔高一丈，紅狐狸故意將口訣最後一個音符用他聽不見的聲音迅速念出，以致南山誤認為缺少一個字符的口訣才是完整版。故而隨後一整夜，南山都是在空中度過的，因為這口訣念完後，無論他怎麽用意念驅策，他的身體總不聽使喚，漫天無規則地遨遊。直到精疲力盡時，這術法才失效，蓬頭垢麵、衣衫不整的南山被紅狐狸瀟瀟灑灑地來了個“美救英雄”（用那隻“紅狐狸”的話來說），並被硬塞了一張“救命之恩”的欠條。
又如某日學屏蔽術，即一種能屏蔽聲音、光、人、物乃至精神感應等一切有形或無形事物的術法，南山又不知怎地著了道，被自己所施術法困了一整天，直到次日白晝也未能脫困。而就在前一日，柳神醫悟出了一道藥方，有八成成功的幾率，兩人相約次日見證靈藥誕生的奇跡。於是這事就這樣被攪黃了。
……
當南山遭遇這些“不測之禍”時，始作俑的“紅狐狸”總會守在他身邊忍笑裝無辜，假扮替他想辦法卻盡出餿主意的好心人。幸好這隻紅狐狸並沒喪盡天良，每每戲弄完他過後，總會傳點真的本事給他。盡管教得慢，而南山卻是那種一學就會的天縱之資，可他並無怨言，畢竟靈芙兒肯將真實本領毫無保留地傳授與他，南山已是非常感激與知足了。再加上看出靈芙兒隻是貪玩成性，對他並無惡意，故而每次被捉弄時他都保持不失風度的微笑。潛意識裏，他早已將這些遭遇當成學成法術所必須付出的代價，所以一笑置之，寬容她對他所施加的一切。
自那天放了柳神醫一白晝的鴿子後，南山就感覺她開始有意疏遠自己，不僅對他愛理不理，就連助手也不讓他當了，換成了那個總喜歡用後腦勺針對他的小秋月。
一慣看著為人處世大度的柳神醫，怎會一下子變得如此小器？更令他疑惑的是，聽杏閣那些女弟子也對他虎視眈眈，暗地裏一口一個登徒子。經多次詢問、道歉與試探，忍受聽杏閣弟子上百次的白眼後，他總算弄清楚了原因。這原因令他百感交集。
其實，柳神醫對他態度的改變，壓根兒就不是因為那次爽約，而是由於“紅狐狸”教授他飛行術時的那場惡作劇。
原來當初“美救英雄”的這一幕，被一名叫小勇的孩童看到了，之後不知怎地便傳到那些聽杏閣弟子耳中。
此前，誰都能看出南山對柳神醫有意，與那位看著端莊賢淑的靈姑娘也隻是朋友關係，可誰又能想到，他兩人私下裏竟親密到摟摟抱抱的地步，而這又將置她們所敬重的柳神醫於何地？鑒於此，也無怪乎閣中弟子會對他生出誤會，白眼相加。
不過，南山唏噓不已的同時，心頭又是劇烈一跳。既然柳回春因此事惱他，是否從側麵說明.……想到他所愛慕的柳神醫對他也有那麽幾分的意思，他倆或許是兩情相悅，南山忍不住又傻笑起來。
這夜路過夜市，南山在一家首飾店看中了一支杏葉狀的金簪，暗想柳回春一定喜歡，便想買下相贈，順便向她解釋一下“美救英雄”那事的來龍去脈。誰知靈芙兒生出誤會，嚷嚷說這款樣式她不喜歡，強烈要求南山換另一款梅花簪。
南山隻得幹咳兩聲，婉轉解釋，不料下一刻掏腰包時，囊中金銀竟成了幾塊石頭。幸好路過一個熟人，與店主相識，南山才得以在尷尬中賒錢買下了這支金簪。
這時那隻“紅狐狸”早已不見了蹤影，南山不用猜也知道定然是她搗的鬼，卻無可奈何，隻能自認倒黴。
次日清晨，南山一大早便候在柳回春住所的門口，隻等她一出現便贈簪解釋。不料左等右等沒等著人，最後是伸著懶腰從隔壁走出的小秋月告訴他柳神醫昨夜一宿未睡，此刻仍在藥房裏鑽研藥道。
小秋月見南山背手似攥著什麽東西，忙想搶來細看，南山老臉一紅，托詞急匆匆離去。自此小丫頭對他的稱謂前又多了個修飾詞——“小氣的登什麽子”。
藥房就在羈綁十三名魔化人的屋子的隔壁。想是勞累了一夜，柳回春剛從藥房出來透透氣，南山遠遠看見，連忙打招呼，不料下一刻柳神醫便冷著臉進了屋，喚弟子進屋後，竟當著他的麵“碰”地把門帶上。
一旁的村民們對“美救英雄”的傳言早已有所耳聞，他們無不心向柳神醫，因此無不向南山投來一道道鄙夷的目光。南山不便向村民解釋，況即使解釋了他們也未必會相信，因而隻能裝作對此事渾然不知，依舊如往常一樣挨個向他們問好。
眾人自然對他是愛理不理，唯有江嬸向他點頭，並走近他。
“還是江嬸最相信我！”南山心下正感寬慰，冷不防兩小不點兒給了他沉重一擊:“娘親說腳踏兩隻船遲早是要翻的！”“對的，所以哥哥以後千萬隻能踏一隻船！”
這時，江嬸已走到他身邊，拍了下他的肩膀：“好好珍惜那位靈姑娘，今後好自為之！”南山頓時僵住，下一刻在心中將那隻紅狐狸罵得狗血淋頭，體無完膚。
南山垂喪著頭，在藥房外一直候到中午，又從中午候到黃昏。本想柳回春定然會出門吃午飯、晚飯，那時便是贈簪解釋的機會。
誰料事情的發展並不如他所願——柳回春的午飯和晚飯是弟子們送進去的，且聽說她煉藥已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今晚又要留宿藥房。所以南山一直候到晚間，卻連柳回春一麵也沒見到。其間，他曾多次求見柳神醫，卻被兩名冷若冰霜的弟子拔劍攔在門外。
這日黃昏，靈芙兒比以往任何時候來得都要早，然後一臉無辜相地陪南山在藥房外徘徊良久。就在南山準備離開去尋魔君時，一個驚人的發現令他停住了腳步。
靈芙兒注意到，南山的目光死死盯住了準備進藥房的海棠，而在此前，那海棠低罵了他一聲“登徒子”，且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也配？”
難道這小混蛋因這點小事就沉不住氣了？靈芙兒這一瞬有些懵，感覺這不像那小混蛋的行事作風。而南山隨後的粗獷舉動，愈發令她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