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封印的秘密
南山每次搜城時,靈芙兒總會嘰嘰喳喳地跟在身旁。這天,當他遠遠看到那座昌禾廟時,立刻就想起了廟裏那個散發著恐怖氣息的封鎖法陣,心頭忽然一動。
可就在他準備走進去時,靈芙兒卻拉住了他,嚷著說自己有些餓了,然後不由分說地扯著他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南山的目中頓時閃過一絲精光——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記得從前好幾次也都是這樣,每當他走進那座昌禾廟時,卻無一例外地遭到靈芙兒的花式阻攔,找的理由千奇百怪。
這隻狐狸為什麽要這麽做?
南山心中疑竇叢生,卻驟然下定去昌禾廟再探究竟的決心。因而,這次他並沒有依從靈芙兒的意思,而是重重甩開了她的手,大跨步朝夜幕裏那座神秘的廟宇走去。
靈芙兒跺了跺腳,下意識施展屏障術想阻攔他的腳步,誰知被輕而易舉地破解,後者輕飄飄地從屏障的裂縫中掠過,眨眼已站住廟門處。
靈芙兒立時醒悟自己這麽做,倒顯得有些欲蓋彌彰了,忍不住再次跺了跺腳,卻隻能無奈地跟上。
南山推開石門,剛走近那道神秘封印的刹那,猛覺身後襲來一道濃烈的殺氣。說時遲,那時快,南山前躍轉身同時,長劍下意識出鞘,頓時架到一人的脖子上。
待看清這道人影是靈芙兒時,南山眼中厲芒再次一閃。兩人異口同聲地道:“你想殺我?”隨後又都是一愣。
“恩將仇報!”靈芙兒忽狠狠瞪了南山一眼,竟又向前連走了好幾步,南山恐自己的劍真的傷到她,下意識也忙跟著往後連退了數步,最後無奈地歸劍入鞘,任由她咄咄逼人的目光越來越近。
這一刻,他忽然想通了。若靈芙兒真想要他的命,又何必等到現在,自己未學會法術前她有的是機會。所以剛才那道殺機絕不可能是從她身上發出的。
可若不是她,剛才的殺氣又該如何解釋?剛才身後可隻有她一人!
百思不得其解的南山甩了甩自己的頭,似想將自己的思緒甩清楚些,卻沒注意到靈芙兒此時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釋然。
當南山的視線再次凝聚時,冷不防看到了一張近在咫尺的嬌美麵龐。靈芙兒那雙美眸正一眨不眨地瞪視著他,如蘭氣息與美到不可方物的容顏交相輝映,令他險些窒息。
南山頓時愣住,心跳不覺加速,直到兩抹紅暈從少女雙頰緩緩浮現時,他才被驚醒,醒悟自己的失態,連忙閃身避開靈芙兒已轉嬌羞的眼神。也就在此刻,他心中忽浮現出綠傘下那道麵容同樣絕美的綠衣身影,於是心神很快鎮定了下來。
南山一轉身,再次朝那座法陣走去。凝視著其上那道狹長的裂縫,南山忽然驚訝地發現,前些日子看到的那個曾被裂縫貫穿的符號竟然不見了,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覺從心底升起。
由這座法陣,南山一瞬間想到了很多很多,對上古時期那場人魔大戰也有了新的推測。
當年昌禾大帝力竭而亡前,也許是將傳說中那個無比強大的魔君,封印在某個牢不可破的空間裏。而當年封印用的法陣,很有可能就是眼前這個!
若他推測沒錯的話,那道裂縫的出現是否意味著困住魔君的法陣有所鬆動?想到這裏,一股涼意從南山心底升起,霎時間沁入他的四體百骸——或許,魔君的分魂就是從這裏溜出去的,然後附身並魔化那些無辜的百姓!
南山死死盯視那道裂縫,忽然很想看清看透被陣法封印著的空間的深處,以驗證自己這一猜想。誰知此念方生,那聲熟悉而奇異的呼喚忽再次響起在他的耳畔。南山的目光驟然變得呆滯,然後慢慢地走向那座法陣。
幸好這時,靈芙兒的驚呼讓南山停住了所有動作。隨即他驚訝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與那座法陣相隔咫尺,正保持著探手朝那道裂縫抓去的姿勢。
南山立刻收手,與此同時,那種不妙的感覺變得越來越清晰,令他不由自主地後退數步,正好撞上正準備衝向他的靈芙兒。
不久前,靈芙兒與南山對視,當看到他那有些驚慌的表情,尤其是感受到他加速的心跳後,心中忍不住一喜。同時暗想,隻要那冰塊臉對自己動心,那她就有辦法在和那狐狸精的鬥法中勝過一籌。她正這般喜滋滋地想著時,忽看到南山目光呆滯地朝那個法陣走去,此景著實嚇了她一跳,忙大叫著衝上前阻止。一個轉身,一個前衝,兩人自然撞了個滿懷。
仰後摔倒前,靈芙兒剛掐起法訣,忽見南山飛步伸手上前,似想抱住她。她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狡黠,忙停止掐訣。本以為接下來會上演“英雄救美”的一幕,誰知那家夥中途忽然停步。於是下一刻,靈芙兒重重摔在塵土飛揚的地上。
靈芙兒接連被嗆了好幾口灰塵後,才從地上躍起,向南山怒目而視,那殺人的眼神似在問他剛才為何不出手相救。然而,她滿腔的火氣卻在聽到南山一聲驚訝的解釋後,化為了撓頭的尷尬:“剛才你不是準備施展‘懸浮術’自救麽?怎麽後來還是摔倒了?”“……”
盡管這家夥表現的一臉無辜,可靈芙兒分明還是看到了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正在暗惱他的無情與自己的自作自受時,南山的眼神忽變得淩厲起來:“靈姑娘,對於這個法陣,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這一刻,靈芙兒忽然很想搖頭撒謊,可當對上他嚴肅的注視時,猛然意識到他似乎看出了些什麽,又想起自己之前的欲蓋彌彰,隻得無奈地點了點頭。眼下似乎隻有說真話,才有可能爭取他的原諒。
“魔君是不是被封印在那個法陣裏?”南山忽然再次詢問。靈芙兒驀地瞪大了眼,那表情仿佛在問你怎麽知道。
南山接著又說出了自己的推斷:“由於這法陣出現了裂縫,封印之力不穩,所以魔君才會有部分分魂從這裏麵溜出,為禍人間。”
不料,這次靈芙兒卻連連搖頭:“魔君分魂不可能從這條裂縫中溜出,因為這個空間法陣並沒有失效,受損部分絲毫不會影響整體的封印效果!”
“你怎知道不影響?”南山明顯不信。
“是師父告訴我的,”靈芙兒連忙回答,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他老人家可是陣法大家,所以魔君絕不會從魔界出來的!”
“魔界?”南山一聽到這兩個字,隻覺渾身一震,“你的意思是,”他有些不確定地問,“這個空間法陣封印著魔界的入口?”
靈芙兒忽然意識到自己又說漏了嘴,隻能無奈地點了點頭。
得到她的肯定,南山覺得上古那場大戰的真相又清晰了幾分——看來當年昌禾大帝的確並沒有誅殺魔君,而是在將它以及它的後代逐回魔界後,用空間法陣封鎖了魔界通往人間的入口。
然而,又一個疑問接踵而至。
南山一直以為那些安易城中出現的魔化人都是魔君的手筆。既然魔君及其分魂不可能從魔界溜出,那眼前這場災難的始作俑者又會是誰?
靈芙兒見南山此刻的表情有些陰晴不定,不由惴惴不安起來。她開始主動承認錯誤:“其實,我一直都知道魔君並不在這座安易城中,原諒我沒告訴你,因為我……我很想讓你晚上一直陪……”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陷入沉思的南山似乎並沒聽到她的道歉。他猛然間抬起了頭,目中射出兩道寒光:“之前你為什麽不讓我靠近昌禾廟?那些魔化人是不是與你有關?一直以來你接近我,究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靈芙兒從未見過如此凶神惡煞狀態下的南山,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張了張嘴,剛想解釋些什麽,卻被南山再次打斷。
“還有,你明知道魔君不在安易城中,為何不早點告訴我?反而騙我和你一起浪費時間,簡直是胡鬧!城中很好玩嗎?這些時間,我用來配合柳姑娘治病,你可知將會有多少魔化人因此獲得新生?現在想想,你和柳神醫比,簡直差了十萬八千裏!”
靈芙兒本已決定接下來罵不還口,可當聽到“你和柳姑娘比,簡直差了十萬八千裏”這句話時,心裏突然湧上一股強烈的悲傷,並因激動最後轉為了憤怒。
靈芙兒猛地抬起了頭,冷笑一聲道:“若你那位柳姑娘當真是神醫,那些魔化人怕早就被她治好了,可是現在卻連半點進展也沒有。所以,之前夜裏你一直和我在一起,這才沒幫她的忙做無用功,你該感到幸運才對,否則那才是真的浪費時間!”
靈芙兒說完,猛地一擦眼淚,扭頭跑開。南山愣愣注視著眼前這道即將消失的火紅背影,低聲說了句“抱歉!”
她不久前被打斷的那句幾近告白的話語,南山自然聽得一清二楚,然而他終究還是裝作沒聽見,隨後又用異常陰冷的口氣質問她,最後甚至將柳回春拿出來說事,以刺激她。
先前靈芙兒摔倒前的小動作他看的一清二楚,之所以故意中途收手,一是為了防止肢體接觸,避免不必要的誤會,二是為了增加她對自己的惡感。
南山是在她和柳回春那次關於紮針的交鋒中,明白她對自己的情意,然而他此時的心早已被另一道淺綠身影完全占據。所以,如今他所能做的,隻有讓她對自己徹底死心。
靈芙兒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身體即將接觸地麵的刹那,南山已悄然施展了馭土術,將地麵灰塵凝聚成團上衝,以減輕她的下墜之勢。正因如此,她之後才會感到格外嗆人。他所做的這些絕不會讓她有絲毫察覺。
直到遠處那道紅影徹底消失在視野裏,南山這才緩緩轉過頭來,用冰冷的目光注視那座封印了整個魔界的空間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