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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靈芙兒的問題

  “妖?堂堂魔君會因為一隻妖而墮入魔道?”


  靈芙兒顯然也沒有聽師父講過上古這段秘辛,先是一臉的難以置信,隨後恍然:“我知道了!難不成那妖竟是一隻迷死人不償命的狐狸精?魔君被美色所惑,中了那狐狸精的媚術,最終衝冠一怒為紅顏,一失足成千古恨?”看多了傳奇的靈芙兒這一瞬忽然腦洞大開,聯想並嫁接起從前那些看過的故事橋段,如此天馬行空地想,全沒注意到一旁滿頭黑線的南山和汗顏無語的蓬萊子。


  “那妖名叫阿福,既不是狐妖,也不會媚術,”蓬萊子幹咳幾聲,黑著臉否認了靈芙兒的臆想:“阿福是一隻心地善良的好妖,向來眼高於頂的昊魘無可救藥地愛上她。也正因如此,當她最終死於熱湯裏時,魔君才會為了她與昌禾大帝決裂,誓要屠滅所有人族!”


  “死於熱湯?”靈芙兒驚訝地瞪大了眼,隨後猛然間似明白了什麽:“難道阿福是被人煮著吃了?”


  “本座也是後來才從昌禾大帝口中得知的此事,”蓬萊子點了點頭:“當年昊魘是憑借一塊玉佩發現的阿福蹤跡,估計這玉佩應該是魔君送與阿福的定情信物吧!”


  “那是在一座偏僻的小山村裏,幾名衣衫襤褸的村民圍坐在一張木柴架著的鐵鍋前,正對著一隻被扒淨皮的大鳥大快朵頤。那玉佩就掛在其中一人的腰間,而在鐵鍋旁殘留著幾根鳥類羽毛,阿福的命運已是不言而喻。”


  “昊魘怒不可遏地一掌擊飛鍋旁的眾人,可當趕到鍋前時,卻隻看到湯裏的一堆骨架了!沒有人能形容昊魘當時的憤怒,先前所有出現在鍋旁的村民被他揮掌間灰飛煙滅。”


  “昊魘猶覺不解氣,大吼一聲後,還想屠盡整個村的村民,幸而被昌禾大帝及時攔住。兩人之間的恩怨由此開始,昊魘就是在這一天與昌禾大帝割袍斷義,隨後率領魔族與妖族,對人族展開瘋狂的報複。”


  “妖族?”南山聽到這裏,忍不住驚咦一聲,心中某個困惑已久的問題忽豁然開朗,“原來如此——妖族之所以突然從人界消失,竟是因為它們全部被大帝封印在了魔界!”


  “可是——”南山忽又生出疑竇,“妖族又怎會心甘情願地聽從昊魘的號令?”蓬萊子似看穿了他的心思,解釋道:“阿福是妖王,統率整個妖族,因此妖族也為阿福的死仇視人族,所以才和魔君走到了同一條戰線上。”


  “為替阿福姐姐報仇,魔君不惜割袍斷義,自墮魔道,與整個天下為敵,沒想到無情嗜血的魔君竟會是這麽一個癡情種子,他對阿福姐姐可真是情比金堅啊!”靈芙兒關注的重點卻在魔君身上,隻聽她如此唏噓感歎道,眼中閃過一絲感動,當然還有羨慕。


  蓬萊子卻不以為然道:“什麽情比金堅,我看是重色輕友!”南山也委婉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凶手既已伏誅,又何必禍及無辜者?縱使心中有萬千怒意,也不該找不相幹的人泄憤……”然而他話沒說完,便被靈芙兒狠狠瞪了一眼,南山不知為何後麵的話竟沒有說完。


  三人都是默然。南山見此時陷入了沉默,又想將話題引向他最關心的那個問題,誰知靈芙兒再次打岔:“說到昌禾大帝與魔君幹架,似乎他們的實力旗鼓相當,可為什麽大帝卻被魔君打成重傷了?”


  靈芙兒仿佛沒看到南山那突然變得有些難看的神色,注視蓬萊子等待著答案。蓬萊子語中難掩憤怒,牙關緊咬:“自是昌禾大帝手下留情的緣故,若非當年大帝顧念兄弟情義,阻攔昊魘那廝時不忍對它痛下殺手,不然那廝又怎可能傷到大帝?”


  靈芙兒恍然大悟,但隨後少不得根據心中先入為主的好惡,替魔君小聲辯解幾句:“想必魔君當時也是有些衝動,事後感到懊悔與愧疚,也許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最終答應大帝以兩人之勝負決兩族之勝負的提議!他想彌補自己的過失,但阿福姐姐的仇又不能不報,所以隻得以這種營造對局公平的方式表達矛盾的心聲。”


  南山聽了這話,頓時神情古怪地望著她。蓬萊子則是鼻子裏重重哼了一聲,冷笑道:“公平?昊魘這廝詭計多端,卑鄙無恥,他這麽做焉知不是居心叵測,另有目的?若非昌禾大帝當年以惡製惡.……”


  蓬萊子說到這裏忽然住口,麵色驟然變得極為難看,忙做賊似地轉移了話題:“總之不管怎樣,昊魘那廝終究還是害死了大帝!若非大帝棋高一著,怕是立時就要身死道消了,最後又怎麽可能將昊魘逐出人界?或許,屆時人間將在昊魘的屠刀下,徹底淪為生靈塗炭的煉獄!”


  南山留意到蓬萊子無意透露的“以惡製惡”這四字,結合其剛才心中有鬼的表情,一時間竟從中品砸出了許多的味道。靈芙兒索性單刀直入地問:“以惡製惡?難道大帝當年險勝魔君,其中用了什麽不光彩的手……”誰知最後那個“段”字還沒說完,便已被蓬萊子顫抖著厲聲打斷:“逆徒,不肖子孫,休要胡言亂語,汙蔑本派先祖!昌禾大帝行端坐正,怎會行事不光彩?此事以後休要再提!”


  靈芙兒似也沒想到蓬萊子的反應竟會如此大,低頭吐了吐舌頭後,忙乖巧地點頭稱是。不過蓬萊子這種程度的暴怒對她而言,絲毫構不成什麽威懾力,片刻沉默後,“紅狐狸”便再次恢複了之前的跳脫與絮叨。


  這邊,南山心中忽有這樣一種預感:或許靈芙兒的猜測是對的,在當年那場實力懸殊的巔峰對決立,昌禾大帝怕真是用了什麽非常手段才取勝的。這種預感源自蓬萊子話語裏的矛盾——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知是胡言亂語,那為何蓬萊子還要警告說此事休要再提?可見是心中有鬼,這才欲蓋彌彰。


  當南山的思緒因這事變得開始有些恍惚時,靈芙兒繼踵而至的另一個疑問忽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記得上古時期似乎出現了一個可以治愈魔化病的小女孩,師父可知她究竟是何身份,是何方神聖?聽說此女被昌禾大帝救走,後來命運又怎樣了?”


  蓬萊子似沒想到靈芙兒會問這個問題,微微一愣後,嘴角不易察覺地勾起了一絲笑意。盡管這縷笑一閃便逝,但南山還是敏銳地察覺了。隻聽蓬萊子搖頭道:“此事本座也不太清楚,至於她後來是生是死,恐怕就要問昌禾大帝了。”


  靈芙兒聞言陷入沉默,並皺緊了眉頭。南山見狀正要開口,不料再次被靈芙兒打斷了問話:“等等,師父,我還有個很重要的問題!”


  “什麽問題?”蓬萊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靈芙兒有些心虛地瞥了眼神色已開始不善的南山,額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支吾半天後才從牙間擠出這麽一句話:“師父,今早咱吃啥?”


  雖說靈芙兒之前那些問題的答案並非南山真正想知道的,但卻與那個他真正關心的問題相關,也正因如此,他才沒有阻攔這小妮子接二連三地插話。剛才聽她在問題裏著重加了個“很重要”的修飾語,南山頓時精神一震,本已做好洗耳恭聽的準備,哪料到紅狐狸憋了半天卻問出了這麽個毫無營養的問題,神色不由一僵,一時竟有些哭笑不得。


  靈芙兒此刻神色極為尷尬,眉頭幾乎就要擰成一團了,額上汗珠更是簌簌滾落:“剛才,剛才,隻是開個玩笑,其實,我真正的問題是……”


  蓬萊子卻不再理她,忽轉頭望向南山,似乎準備給他答疑解惑。


  蓬萊子正要開口,誰知——“對了,我終於想到了!”一聲歡呼吼得他下意識捂住耳朵退後幾步,一張臉因怒極變得鐵青。這情景讓南山想起不久前雙耳所受的摧殘,不禁捂耳搖頭苦笑。此時的他如何還想不到紅狐狸接二連三地插話,是別有用心?

  靈芙兒破天荒很靦腆笑了笑,笑盈盈對著蓬萊子問:“師父,還有一件事徒兒很好奇。您老又是如何知道千年前那段上古秘辛的?莫非您老已活了上千歲,且還和那位昌禾大帝關係匪淺?能告訴徒兒,你們之間的關係究竟是師徒,是父子,還是兄弟?”這話她幾乎是一口氣問完的,炯炯有神的雙目中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


  蓬萊子先是狠狠瞪了靈芙兒一眼,然後看著南山點了點頭:“不錯,今年本座一千八百歲。本座曾師從女媧娘娘,蒙她傳授術法,最後修煉有成,故得以延年益壽。”不過隨後,他的神色又一下子暗淡了下來,“至於與大帝的關係,一同拜入師門前,本座就曾與昌禾大帝義結金蘭,所以大帝既是我師兄,也是我義兄。”


  南山聽了這話,心中頓生出一絲奇怪的感覺——昌禾大帝既是蓬萊子的義兄,那為何蓬萊子每次稱呼起大帝來,不喚義兄、師兄,而尊稱他為昌禾大帝或是大帝?這明顯聽起來很太生分,南山隱約覺得蓬萊子定然隱瞞了什麽。


  靈芙兒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當下便問了出來,卻聽蓬萊子低歎了聲慚愧,並沒有答話,饒是靈芙兒屢次激將。南山則始終觀察蓬萊子的表情,忽發現他此刻的神情說不出的淒涼、感傷與落寞。不久後,靈芙兒仿佛也被這種悲涼情緒感染,不再說話。


  周圍又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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