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滅魔之法
“什麽物事？”南山脫口問道，同時心中一緊。他預感到自己最關心的那個問題終於將揭開謎底。
“七星伏魔陣。”當聽蓬萊子緩緩吐出這五個字，尤當聽到“伏魔”時，南山的心中就已有了計較。果然隨後聽蓬萊子繼續介紹道：“此陣乃女媧娘娘飛升前所遺之物，可用於消滅魔族，這也是娘娘離開前留下對付魔族的後手。”
“此陣既可滅魔，那為何前輩之前始終未曾動用，反而放任昊魘那廝在人界苟延殘喘，肆意妄為？”南山道出心中疑惑，心中那種不祥的預感卻更濃了。
“小友將此陣想得太簡單了，”蓬萊子搖了搖頭，“若想發動此陣，則須以昊魘的分魂為引，隻因如此才能完全把控住那廝的所有分魂。但那廝可隨時通過意念自毀分魂，所以這個滅魔的法子聊勝於無，畢竟魔君是絕不可能傻子似的任由誰將它的分魂送入陣法中的。”
“這個陣法，與我有什麽關係？”南山深吸一口氣，終於小心翼翼地揭開了蒙在那個未知答案之上的最後一層麵紗。
“的確，昊魘那廝的任一分魂都可以自我銷毀，”蓬萊子道，“但若是沉睡著的分魂呢？”
南山豁然起身，怔怔看著蓬萊子。直到此刻，他總算明白蓬萊子究竟想讓他做什麽了。
的確，南山的附體分魂是個例外，因為它有時就是沉睡著的，所以完全可以將它在不被魔君感知的情況下送入陣中，如此引動伏魔陣來滅魔可謂萬無一失。
“不過，”蓬萊子忽然話鋒一轉，聲音變得異常低沉，語氣中竟也帶著些同情與無奈，“此陣發動後，由於那廝的分魂已與你交融，所以昊魘被抹殺時，你也一樣會灰飛煙滅，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南山的表情不知何時起已變得異常凝重，尤當聽說“灰飛煙滅”這四個字時，饒是心誌堅定的他早已做好舍身成仁的準備，身體終還是忍不住微微抖了一下。不過這些都隻是片刻間發生的事，僅深吸一口氣的時間，南山的神色便又再次恢複了平靜。
說這番話時，蓬萊子自始至終都在暗中觀察南山，因此將他前後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對此忍不住暗暗點頭。他已預知南山隨後將下的決定，同時心中也對那個原本看起來很虛渺的猜測更增幾分確定，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了一絲笑容。
“在下還有問題想不通，煩請前輩解惑，”南山沉默半晌後忽道，在征得蓬萊子同意後，這才將心中疑惑一一道出。
“既然那些魔化人都是因昊魘的分魂附體造就，可昊魘本人已被大帝封印在魔界，那它的分魂又是如何突破法陣出來的？”
蓬萊子聽罷微微一笑，別有深意地反問：“為何你會認為那廝的分魂是從魔界出來的？難道沒有別的可能？”
南山一點就透，霍然扶額道：“前輩的意思是，昊魘的分魂其實一直都在人界？”在得到蓬萊子肯定後，他繼續說出自己的推斷：“也就是說，昊魘當年並沒有完全被大帝封印入魔界，或許更有可能的情況是，那廝在與大帝對戰時留了後手，事先將自己的分魂藏在了其他某個隱秘的地方！可這樣問題就來了，”南山說到這裏，眉頭不覺再次皺緊——
“以大帝的能力，通過感知魂力波動，如何能覺察不出昊魘身上少去的分魂？我相信，到了大帝那個境界的大能，任何細微的變化都不會逃過他的法眼！”
蓬萊子眼中的訝色一閃而逝，隨後一番話解開了南山的疑惑：“當年昊魘並不是自行割舍的分魂，而是落敗時被大帝強行砍去的。這一切發生得如此自然，以致大帝當時並沒有察覺這個變故，甚至瞞過了本座。直到後來大帝完成封印後，本座在其他地方再次察覺魔界的氣息，當下掐指一算，這才發現那廝瞞天過海的詭計。結合你的那個怪夢，本座幾乎可以斷言，昊魘當年故意被大帝砍去的就是一隻手！”
南山恍然大悟，心中關於那個怪夢的疑惑至此茅塞頓開。但聽蓬萊子極為自信地道：“昊魘那廝這次所謀甚大。這段時間通過千裏傳音術和那丫頭溝通，目前本座已大體搞清了那廝的目的與行跡。”
“若本座所料不錯的話——”
“那廝先是利用分魂與你魂魄的契合，頻頻用噩夢幹擾你，想方設法將你召喚到安易城。這是他計劃的第一步。”
“抵達安易後，那廝接著又展開第二步計劃。即用這分魂附體感染那些普通百姓，造成恐慌的同時也將普通人變成魔化人，正好加強了它在人界的勢力，為將來卷土重來做好鋪墊。”
“那分魂將你引來昌禾廟，怕是它計劃裏的第三步——想利用你去破壞封印，解除人魔兩界的封印。”
“統而觀之，它的計劃無疑取得了極大的成功——因為本座終究因為疏忽，讓昊魘那廝鑽了空子，最終令昌禾廟中的封印出現了一絲裂縫。雖然這絲縫隙對於封印整體而言看似無傷大雅，但本座完全可以肯定，一旦你再次觸碰那道縫隙定會出現難以挽回、無法收拾的嚴重後果！”
饒是早已猜到那縫隙的非同尋常，此時經蓬萊子點出，南山心中還是不由生出一種強烈的後怕感覺——倘若靈芙兒未能及時阻止他，也許那時他怕要成為傾覆人族的千古罪人了！
“雖不知那嚴重的後果會是什麽，但本座猜測昊魘那廝或許是想讓你成為一種類似橋梁的東西，成為魔界勾通人間的通道。幸好本座及時發覺他的陰謀，並督促芙兒那丫頭時刻盯緊了你，絕不讓你接近那個縫隙！”蓬萊子繼續道。
南山邊聽邊想，越想全身就越是冷汗涔涔，許久後才終於完全冷靜下來。聯想到這些天安易城中發生的諸多事，南山隱約覺得魔君的計劃似乎並不像蓬萊子說得那樣簡單！
蓬萊子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忽然道：“到時候一切都會見分曉，定會教自作聰明的魔君後悔！”然而南山此刻恰好再次陷入沉思中，並沒聽到這句飽含深意的寬慰。
“在下還有一事不解，”許久後，南山忽然再次抬頭，“之前前輩說讓我無須擔心安易城內百姓的情況，並極為肯定地說他們的魔化病並不會惡化，恕小子愚鈍，不解前輩話中深意。”
然而，許久未聞蓬萊子答話，南山疑惑地轉頭，然後便看到老頭正以一種奇怪的目光審視著他。這種怪異的眼神看得南山心裏直發毛，一種不好預感忽從心底再次騰起。
“你以為那些百姓身體情況惡化，當真就是因為他們自身抗藥性的提高？”蓬萊子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如一記悶雷，轟得他愣在當場，“真正原因是，你暗中給他們換了藥！”
“我給他們換了藥？怎麽可.……”南山下意識否認，可話說到一半忽然住口，因為他想起了那個此刻已與他魂魄融為一體、能暗中操控他言行的分魂。
“還記得莫離行刺你那一夜嗎？”蓬萊子忽然發問，“本座之所以決定在那夜對你下手，就是因為看到你在喪失神智的情況下，悄悄進入藥房換去了裏麵所有的藥。”
南山猛然間想起那夜遭受襲擊前，頭腦渾渾噩噩的情形。他猜測造成這一狀況的原因固與蓬萊子施展的迷惑分魂的幻術有關，怕也和那分魂耗盡魂力後的沉睡脫不了幹係，而且那時的自己想必十分勞累與虛弱。三種原因同時作用，這才導致他出現像現在這樣、甚至比現在還嚴重的如在雲端的那種迷糊感覺。
想到這些，南山不由完全相信了蓬萊子所有言語。盡管換藥並非發自本心，可南山還是忍不住慚愧低下頭，緊接著又攥緊了拳頭。
今日是換藥，明日他又會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犯下怎樣助紂為虐的大錯！南山難以想象自己這些看似無心的過失，將會引發怎樣嚴重的後果！他從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想徹底鏟除魔君，以絕後患！
“可是若是這樣，問題就來了——那些假藥又是從何而來？難不成是昊魘操控我這具軀體暗中製作的？”南山暗暗猜測。
雖如此想，可他忽然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似乎漏掉了什麽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