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番外 誰的錯(沈嚴)
知足這兩個字果然是說著容易做著難,貪心才是人的天性。嚴寞昀昨晚上還在為自己能“擁有”一個可遇不可求的沈赫而倍感幸運;今天,一個日曆上逢年不缺、有沈赫沒沈赫他都要紀念的日子,突然就讓他矯情起來。誰說沒什麽大不了?沒什麽大不了不代表不往心裏去,常常就是那些沒什麽大不了,在人心上按坑兒一按一個準。
沈赫這個坑兒按的,連修飾都懶得修飾一下,坦言自己忘了不說,還嗔著嚴寞昀昨天見麵怎麽不提,不過現在也不算晚,離十二點還四個半小時,足來得及讓他道一句“生日快樂”。
輕輕飄飄的四個字,且是在被當事人提醒之後,嚴寞昀是真想領情,也是真提不起興致,他沒有回複換作以往他必定會回的“謝謝爸爸”,他說的是:【我以為您記得。】
隔兩分鍾,沈赫發來一張照片,是曾經存過的嚴寞昀的身份證照,說不對啊,你這生日不是年底麽?
嚴寞昀:【這上麵的日子不準,我跟您說過的。】
沈赫:【那我真忘了,你什麽時候說的。】
嚴寞昀簡直找不出話接。他其實不怕沈赫一直不表態,就這麽黑白不提、維持現狀地相處下去沒關係,他完全接受;隻要沈赫還是他的主人一天,他就有希望,哪怕這希望再微乎其微。他不相信沈赫對他的感情無動於衷,倒不是盼著沈赫一定要給予他某種回應,隻是人一旦知道了某件事,總不可能和不知道的時候全無分別吧?是可以裝作不知道,但不會真的毫不受影響。隻要有一絲影響,沈赫看他的眼光是否就與看其他奴稍微存有那麽一點點的不同了呢?
看來是沒有。嚴寞昀心裏一陣無力,不願再就此話題折磨自己,他回了句:【不記得就算了吧。】
這話可犯了沈赫的忌,語音立刻就追過來了:“我說沒說過,有情緒就明明白白給老子表達出來,要不就憋回去,別他媽別別扭扭地跟我玩文字遊戲。”
嚴寞昀了解沈赫,知道他那顆心的敏感程度一點都不亞於自己。沈赫最討厭奴對他有意見的時候不直說,而是拐彎抹角引他自覺,這在他看來比直言指責更加令他惱怒,是極不尊重主人的表現,盡管他自己情緒化起來對奴也是不管不顧,但誰讓他是主子呢。嚴寞昀平常是很注意這一點的,不會在此方麵故意戳沈赫,今天實屬例外。他不想騙沈赫,也騙不過去,隻好真假參半地說是有點失望,但沒有埋怨主人的意思。
足有半個小時,沈赫毫無反應,但絕非沒看見,因為他在另一個群裏搭了其他奴的幾句話,隻是沒理嚴寞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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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到底還記得我多少事?】嚴寞昀不懂自己今天是怎麽了,控製又控製,就是控製不住。他其實還想說:我平常盡量不給您找事,什麽都不麻煩您,隻要我有空,我對您是隨叫隨到,怎麽就換不來您把我往心裏裝一點呢?
話未全部出口,情緒卻已經傳出去了,沈赫以一種煩極透頂的煩躁口吻回了一長串語音,說:“你們一個個的屁大點事兒都恨不得我記到天荒地老,我記得過來嗎?我手機日曆裏備注的是你年底那個生日,你後來跟我提過的這個我沒備注,就忘了,至於沒完沒了麽?我允許你們有你們的生活,你們也得允許我有我的生活吧,我天天圍著你們轉,不幹別的了?”
嚴寞昀:【您要是真想記,沒有記不住的。】
這明顯是在激火了,嚴寞昀發出去又馬上撤回。可惜沈赫看見了,說:【行,那就是你說的,就是我不想記。】
氣氛成了這樣,嚴寞昀自責無比;他還是第一次把沈赫惹到如此放狠話。他第一反應就是服軟,說:【您別這樣,您就當我剛才什麽也沒說。】
沈赫不再回複,其他群裏也沒再冒泡,消失得幹脆利落。
隔著走道,嚴寞昀左手一側坐的是一家三口,小夫妻倆帶著個剛會蹣跚走路的小男孩。正是對周遭世界開始探索的時候,小男孩睜著一雙大黑眼睛緊盯嚴寞昀,許是好奇他的眼鏡,看得目不轉睛,過一會兒又歪著腦袋咯咯咯地衝他傻樂。嚴寞昀多想借此把神誌岔開,卻坐不住,熬了幾分鍾,還是起身去了車廂連接處。
窗外一片黑暗接著一片黑暗,玻璃上映出的隻有落寞。嚴寞昀摘掉眼鏡揉著眉心,乘務員路過打量了他好幾眼,詢問他是否哪裏不舒服。
一直在那裏緩到火車進站,嚴寞昀翻來覆去地回憶著他與沈赫頭次見麵的情形,忽然想,一段關係未來如何,或許從一開始就注定好了。
【作家想說的話:】
彩蛋後續~
彩蛋內容:
沈赫不是嚴寞昀最早找過的男主,沈赫之前他見過三個,不過感覺都不太對路,彼此也都沒上心,就不了了之了。剛意識到自己需求所異時,嚴寞昀並沒考慮過男主,畢竟在大學裏談過女朋友,他對自身性取向毫不懷疑,他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渴望的是位女王。
第一次嚐試和男主,老實說,他有心理障礙,他險些放了那人鴿子。幸好沒有。而與沈赫,那天完全是沈赫臨時起意說要見他,他收拾妥當趕到約定地點,沈赫卻沒到。他溜溜等了半個小時,以為沈赫爽約了,或是遠遠瞄見他,不感興趣,所以麵都不肯露便掉頭走了。
沈赫卻在十分鍾後來了。很隨意的打扮,有點懶散,有點心不在焉。嚴寞昀隔著櫥窗玻璃就望見這麽個人緩緩走過來,不知怎麽,看見的那一刻他心亂一霎,嘀咕著:不會是這個人吧?
這麽想倒不是他不希望這人是沈赫,恰恰相反,他很被這人吸引,同時又怕是這個人。為什麽怕,他說不清。明明是個尚未踏入社會的比他還要小上幾歲的學生,有什麽好怕的?但嚴寞昀就是緊張,打怵。那種心情很不具體,他無法用語言形容。他從小打大經曆過那麽多場麵試、報告、會議發言,沒有哪次讓他有過如此的怯陣。現在想來,就是沈赫身上那股特別的氣質吧。他從看見的第一眼就把沈赫當主人了,就已經自覺自發的低沈赫一頭了。
不是注定又是什麽?
那天沈赫與他所聊不多,對他整體表示滿意。因為趕時間要走,沈赫給他留了微信,讓他自己考慮一下,可以的話就找個時間調一次試試看。說完這些,沈赫就走了。嚴寞昀到現在還能清晰地記起當時他的心跳有多快,多不穩。他從頭到尾沒與沈赫對視過幾眼;他控製不住躲避沈赫的視線。那之後沒幾天,兩人約了第一次。
嚴寞昀無法不承認,他對沈赫就是沒有辦法。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感覺是不需要理由的,不必非要總結出一二三四,也沒有那麽多值得不值得,喜歡就是喜歡,被吸引就是被吸引,他左右不了自己的心。那些能左右的,多半是因為想開了。而感情在很多時候不是想得開想不開的問題。想得開沒準也隻是退而求其次,認命而已,不是真的歡喜某個結果或選擇;想不開倒是平凡人的平凡狀態了。對此除了時間,誰也治不了,誰也沒治。即便是時間,也很可能隻是因為習慣了,不再那麽難以麵對罷了,說到底還是認命。
下火車回到住處,嚴寞昀又給沈赫發了消息,這次是誠心誠意的認錯道歉。沈赫依然沒有回複,這在他預料之中。
接下去三天,沈赫還是沒理他,包括他每日早晚的請安匯報,沈赫都仿佛沒看見似的,不給他半點回應,他終於意識到問題沒有他以為的那麽簡單。
他急迫地給沈赫打電話。他平時很少給沈赫打電話,沈赫不是那種會與奴閑聊天、聽奴講瑣事廢話的主,嚴寞昀自己也別扭於那樣的沒話找話,因此兩人的交流多是通過消息傳遞。今天的電話撥了三次,沈赫才接,上來就是一句不客氣的:“你最好有事兒。”
嚴寞昀當然是誠懇認錯,說那天自己的態度不對,不該跟爸爸那樣說話,希望爸爸能原諒他,假如爸爸還沒消氣的話,他認罰。
沈赫沒應聲,不知是在運氣,還是注意力壓根就沒在電話這頭。嚴寞昀隱約覺得電話那端不像是學校宿舍或實驗室,有些嘈雜,卻不像在室外,他想問沒敢問,怕顯得東拉西扯。他心不安地等著沈赫發落他。
沈赫終於開口了:“你長嘴幹嗎用的?一個禮拜才想起來跟我認錯?”
嚴寞昀愣了愣,說自己這些天每天都認認真真反省了,反省的內容他在請安時也給爸爸匯報了,爸爸沒有回消息,是不是爸爸沒看見?
“沒誠意。”沈赫打斷他的解釋,非常不滿地說,“連個聲兒都不露,我沒工夫陪你玩。”
嚴寞昀萬萬沒料到會這樣,反應過來時,聽筒裏隻剩下嘟嘟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