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溫柔陷阱
赫連蘇離在府前下了車馬,讓琿春先提了東西回府。
她站在府前抬頭望著碩大匾額上的燙金字,心裡一陣唏噓,若是要嫁於姑蘇慕容府的人是她自己,那麼她會如何?一哭二鬧三上吊?整日尋死覓活還是就這麼認命。
見到芍藥等候在旁,赫連蘇離收起心情,笑道:「你怎麼出來了?」
「估摸著時辰小姐也該回來了,奴婢想出來等小姐,不想小姐已經回來了。」芍藥走上前,說。
剛回到院里坐下,赫連夫人也來了,向赫連蘇離問些去公主府如何的話。
琿春從外跑進來,滯了一下,忙行禮抬頭看了看赫連夫人又看了看赫連蘇離,一臉竊笑道:「公主送了許多東西給小姐,還約小姐明日過府一聚呢。」
赫連蘇離想起今日朝雲有意撮合她與宗政鏈誠,臉上一熱但著實心裡覺得不大舒服,但又想到獨自與鏈誠說話的場景定是被許多人遇見了,赫連蘇離道:「你晚些時候親自去趟公主府,就說我今日受了風。」
琿春雖不解,茫然點了點頭退下。
赫連夫人見四下無人,悄聲問道:「所有人都巴不得能與公主親近些,怎麼你反倒避著她了?」
赫連蘇離搖頭,只是含糊說:「平日里,這多少雙眼睛都盯著我們府里,不管如何還是越得小心收斂風頭才是。」
「難為你這麼想。朝雲公主是嫡女身份比尋常公主還尊貴些,你若是與她來往,自然是要更加小心些。」
赫連夫人說著,低吟一聲又道:「若是這時候你的親事能定下,雙喜臨門就更好了。」
蘇離尷尬一笑,想起自己不久之前才被罰,她現下根本無意這些事,何況她心裡還抱著一絲希望。
赫連蘇離躺在床上,輾轉無眠,直到天明時分。
芍藥進來時瞧見蘇離眼下烏青嚇了一跳,彎著腰看了又看,皺眉道:「小姐今日臉色怎麼如此難看。」
「你去把安息香點上。」蘇離吩咐著,又躺下窩在被窩裡。
「小姐,你沒事吧?」
芍藥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擔心,這丫頭一邊做著事還一邊朝蘇離躺著的床榻張望。
「沒事,只是昨兒一夜未眠罷了。」赫連蘇離回答道。
過了一會兒,聞著房中清醇帶有一絲涼氣,溫和而沁人心脾的味道,赫連蘇離起身問道:「我不是讓你點安息香嗎?怎麼點的是沉香。」
琿春機靈一笑,道:「若是現在小姐睡下了,夜裡定要睡不著了,倒不如撐到夜裡再睡吧?」
芍藥從茶几上的簍子里拿出一件還未完成的刺繡遞給蘇離,道:「趁著今日無事,不如練練這綉工。」
蘇離看著布上的繡花歪歪扭扭,接過便隨手扔在一旁,饒是自通道:「我倒覺得我這綉工不用練了,多好看。」
「奴婢給小姐準備些清粥素菜去,小姐剛喝了葯,若吃了油膩只怕得把葯吐出來又得遭罪了。」芍藥說著,又把一個未打好瓔珞放到蘇離面前,用手指了指瓔珞又用眼色示意蘇離。
「既然這樣子,讓奴婢先伺候小姐洗漱吧。」琿春不由分說,就扶著蘇離起床,又簡單挽了發才完。
赫連蘇離拿著瓔珞坐在榻上又把瓔珞扔到一旁,轉身伸著腰道:「就這一個瓔珞便打了小半年,真是無趣。」
「什麼無趣?」
聽見這聲音,赫連蘇離連忙將高高舉起的手放下,緩緩轉過身,尷尬一笑,禮數周全地朝宗政鏈誠行禮道:「參見三殿下。」
鏈誠抬手虛扶,笑道:「我今日去朝雲府上聽朝雲說你身子不適。」說著,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葯碗,又道:「朝雲讓我帶了許多藥材給你,你讓大夫看著挑選。」
「謝殿下賞。」赫連蘇離低頭屈膝,行禮道。
「這不是賞。」宗政鏈誠笑著,自顧自坐在一旁道:「權當是朋友家送的,不必總如此拘禮。」
「蘇離不敢。」赫連蘇離退了一步,又行了一遍禮。
宗政鏈誠一把扶起蘇離,和顏悅色重複說:「都說了不要拘束。」
赫連蘇離又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低頭道:「尊卑有別。」
「昨日見你臉色尚好,今日怎麼了?」宗政鏈誠指了指桌上的葯碗,問。
蘇離急道:「殿下。」看了看宗政鏈誠又看了看站在門外的人,暗示他此時的話實在不妥。
宗政鏈誠收回手,沉了沉聲音道:「只是朝雲讓我過來罷了。」他的話他的語氣甚是故意,彷彿告訴別人他是被朝雲逼著過來,今日來赫連府不是他本意。
蘇離見芍藥提著食盒,連忙道:「將這葯碗收了,給殿下奉茶。」
芍藥愣了一愣,連忙將食盒放到一旁轉身去沏茶。
宗政鏈誠起身將食盒打開,將食盒裡的清粥素菜一一放到桌上。
赫連蘇離心裡甚是緊張連忙制止,道:「殿下,這不合規矩。」
鏈誠臉上笑意不減,只是道:「萬事以病人為重,沒有什麼規矩不規矩的。」說著,將食盒蓋上放到地上,對蘇離使眼色示意她坐下。
蘇離尷尬坐下,面對著屋外的人實在不敢輕舉妄動,轉頭見赫連夫婦走進院子連忙起身跑出屋子去迎。
「爹。」赫連蘇離喚道。
「你可有失了規矩?」相爺小聲謹慎問,見蘇離搖頭才微微點頭,臉上帶著淺淺笑容走進屋裡。
「阿離,三殿下驟然來府,你怎麼不派人去告知一聲。」赫連夫人挽著蘇離,小聲責怪道。
赫連蘇離在心裡叫苦,但凡她能反應得過來,她巴不得請救兵,只是這三殿下不知道在耍什麼花招,打得她一臉懵。
「小女不懂規矩,還請殿下請勿責怪。」相爺笑著作揖道。
「相爺客氣了。」宗政鏈誠饒有深意看了蘇離一眼,笑道:「赫連氏和申屠氏的孩子怎麼會沒有規矩?」
赫連蘇離尷尬一笑,和赫連夫人站在一旁,又聽宗政鏈誠道:「想著本宮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了相爺和夫人。」
宗政鏈誠對相爺以「本宮」自稱顯得十分遙遠似的,對著赫連蘇離卻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
「殿下哪裡話。」相爺連忙道,正要說話卻被宗政鏈誠打斷。
「這粥再不喝便要涼了。」他說。
「什麼?」相爺疑惑出聲。
赫連蘇離抬起頭見宗政鏈誠正在看著自己連忙低下頭去,只聽見相爺尷尬笑道:「小女驕縱慣了連吃飯的時辰都不……」
赫連蘇離低著頭,見眼前一雙玄色金絲靴連忙抬頭,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你快去吃些吧。」鏈誠看著蘇離,眉眼裡都是笑意。
蘇離愣了一愣,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父親,連忙坐下手顫抖拿著筷子,心裡懊惱宗政鏈誠這般到底是寓意何為。
正想著,鏈誠坐到蘇離對面,饒有興緻看著她,一手杵著自己的下巴,笑道:「你怎麼不吃,是因為這屋裡太多人?」
正要說話間,鏈誠眼神也不看左右只是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
赫連蘇離求救一般眼神看向母親,母親也對她報以擔憂的面色,只見相爺輕輕推了赫連夫人的手,示意她出去。
「你吃吧,現在沒人了,」宗政鏈誠道。
看屋子外的人也走出幾丈遠,赫連蘇離壯著膽子問:「殿下這是何意?」
「想讓你好好吃飯。」宗政鏈誠笑著回答,倒十分真誠,不像是有其他意圖似的。
赫連蘇離瞬間只覺得鏈誠這般是故意要讓自己難堪似的,便放下筷子,瞪著眼不滿道:「憑什麼殿下要我吃便吃?」
「相爺不在,你這膽子也大起來了。」宗政鏈誠換了一手撐著自己半邊臉,側著頭笑說:「這就對了。」
赫連蘇離不解這話的意思,只是覺得他的話里似乎在挖苦自己一般,起身道:「殿下來府里若是要取笑我便請回吧。」
宗政鏈誠笑出聲,道:「我只是來看看你,以前宮裡設宴,你總推脫身體不適,好不容易盼著你應下了又不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