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夢,泄露了她的過去
廖天磊拿著吳媽準備好的材料,從傅冰倩的腳踝開始細緻地擦拭著每個關節,不放過每一個關節。他不敢太用力,卻又怕達不到應有的效果,可想而知,他此刻的動作是有多麼的笨拙,思想上又該是怎樣的掙扎。
期間,看到傅冰倩流汗,又不止一次地去打水為她擦汗。
好不容易等她的點滴掛完,身上的體溫也退去的時候。他這才有時間抬了抬手臂,看了眼戴在他手腕上的那隻華貴又不失沉穩的手工定製機械錶上。
時針已經指向第二天凌晨了。
只是一眼,便再度伸手探上傅冰倩的額頭,體溫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了,他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睨著傅冰倩緊皺的眉頭,他知道他今天的事情還沒有做完。
那件早已經被汗濕、抽幹了很多次的運動裝,正皺巴巴地粘在傅冰倩細滑的肌膚上。
他又端著水盆去浴室內換了盆熱水,為傅冰倩將全身都擦了一遍,換上乾淨舒爽的睡衣,看著她緊皺的眉頭有了舒張的趨勢,這才滿意地放下手邊的事情。
和衣躺在傅冰倩的身邊,他不敢拉過被子蓋到自己的身上,深怕會驚擾了傅冰倩。只是拿了件衣服草草地橫在肚子上。
因為他明白要照顧病人,首先要將自己照顧好。如果生病了,他的冰冰就會沒人照顧了,別人照顧她,他不放心。
強撐著的眼皮開始有了打架的跡象,他輕輕地闔上,很快又再度彈開,似是不放心,又扭頭查看了一眼躺在身旁的傅冰倩。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被子的一角被掀起了,他又坐起來,重新幫她掖了掖被角。
這才敢放心躺下,小心地捧起傅冰倩露在被子外的手。
睡意朦朧間,他不止一次地醒來,查看傅冰倩的情況,知道她已經完全恢復正常,而且還睡得很香甜,這才敢自心底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握著傅冰倩的手,重新躺了下來,困極了的他,這次算是真正意義上地睡著了。
突然,傅冰倩從床上跳起,一雙眼睛驚恐地看著窗口的方向。
腳尖才剛點到地面,又發現自己的手正被廖天磊裹在他的大掌里,意識還未完全清醒的她,扭動著手臂掙扎著要往窗口查看。
「怎麼啦?」廖天磊被突來激烈的動作驚醒,擰亮床頭的燈。看見傅冰倩穿著一身白色的絲質睡衣,抽動著手臂,一臉驚恐悲慟的表情。
「有……有人砸窗要跳進來了。我要去看看,我要去看看。」傅冰倩指著窗口的方向,她的聲音明顯帶著嚶嚶哭聲。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廖天磊看向關得嚴實的窗戶,只是窗帘似乎忘記拉上了,看來還是他疏忽了。他的聲音輕柔,安撫著傅冰倩,「冰冰,醒醒,你是做噩夢了。你看窗戶關得嚴嚴的,怎麼會有什麼人呢。」
然後,廖天磊又將傅冰倩整個圈進懷裡,讓她的頭靠近自己的胸口,下頜輕輕地抵在她的頭頂上,拍撫著她的後背,試圖想要安撫她過度激動的情緒。
「不,有人,真的有人,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我?」傅冰倩急了,雙手抵在廖天磊的胸口,仍然堅持著自己的想法,想要去窗口查看。
「相信,相信。」廖天磊的聲音里明顯的充溢著擔憂。
「來,先跟著我做深呼吸,平靜一下情緒,我陪著你一起過去看。」廖天磊雙手搭著傅冰倩的纖肩,半強迫她跟著自己做深呼吸。他真不知道讓她在這樣激動的情緒下,又是如此漆黑的夜晚,貿然走到窗口,又將會調動她怎樣一輪恐懼的情緒。
他只能強迫她,強迫她先平復一下情緒。
傅冰倩只是敷衍著做了幾個呼吸,然後扭頭就往窗口走,她有些等不及了,可每一步她又走得顫顫驚驚,像是她已經認定這件事情是真實地發生的。
廖天磊拉著她的手,他想要支撐著她,守護著她。當兩隻手相握的那一刻,他明顯得感覺到了那隻纖細的手一直在顫抖,他的心猛地縮了一下,他的眸里湧現著滿滿的疼憐。
此刻,他想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沒有安全感,急切地想知道。
「看吧,沒有人。」為了驗證自己話里的真實性,廖天磊將窗帘全部撩起,好像還不夠,又打開窗戶,往外探了探頭,「外面也沒有人。」
「怎麼會。」傅冰倩低著頭喃喃自語,又像是為了確認,往窗口更靠近了一步,卻始終不敢將頭探出窗口,「不應該是這樣的,剛剛,剛剛我明明聽到玻璃被砸碎的聲音了。」
「哐。」她像是被自己描繪的聲音嚇了一條,濃密的睫毛顫了顫,又緊接著說,「好大的一聲,玻璃就整個飛濺了起來。
她把手從廖天磊的手中抽出,環著自己的身體。她像是沉浸入了自己的世界,轉了個身,背部靠著冰冷的牆體,慢慢地、慢慢地滑了下來,屈膝坐到了地上,「怎麼會這樣,明明有人把玻璃砸碎了啊,他都已經爬到一半了,怎麼會被他給逃走了呢?」
恰時,傅冰倩那雙投向遠方的猶如黑翟石般的眸,已經失去了往常的光彩。她的眸瞬時暗沉了下去,也變得渙散起來。她像是沉浸到了那個可怕的世界里,她不受控制地抖動著雙肩,眸里全都是害怕與無助。
「冰冰,別怕,別怕。」廖天磊在他身邊蹲了下來,扳過她的頭,按進自己的胸膛,想要替她承受那種恐懼。聲音輕柔地誘哄著,深怕自己的聲音大一些都會再度讓她陷入恐慌。
「有人,有人……」傅冰倩無力地靠進廖天磊的胸膛,嘴裡還在不停地叨叨著。
「冰冰,你看看我。」廖天磊此時的心就想是被外力撞擊的玻璃,正在一寸寸地裂開,然後散落滿地。他改用手扶住傅冰倩的肩膀,捧起她的臉,強迫她看著自己,「看看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你老公,廖天磊。」
怔怔地看著廖天磊很久很久,宛若有一個世紀之久。終於,傅冰倩顫抖的身體,才慢慢開始趨於正常。莫名地,她鼻尖一酸,兩行清淚就這樣掛上了臉頰。
「不哭。」廖天磊低下頭,朝她的臉頰靠近,冰薄的唇吻上了她的眼角。鹹鹹的、暖暖的,他似乎還嘗到了苦澀的味道。
這一刻,廖天磊才能真正地感覺到自己離傅冰倩是那麼的近,近到可以同品過去的時光,只是那時光並不快樂。他痛了,也動了,「以後不會再有人能夠傷害得了你了,我會保護你,我會護你一生一世。」
傅冰倩的雙眼毫無波瀾,仍是傻傻的,卻不似剛才那般木訥了。
然後她佛開廖天磊的手,不再看他。一步步虛浮地往床的方向走去,掀開薄被,躺了進去,整個人緊緊地蜷縮成一團,宛若在母親腹內的嬰兒。
「冰冰,告訴我。這件事情以前發生過嗎?」
廖天磊從背後將她整個攬進懷裡,抬起頭看著她,沒有得到她的回答,卻看到她的睫毛顫了顫,纖細的眉毛緊緊地皺到了一起,可以看出她很排斥再次提到這件事情。
那到底是怎樣的一段過往,廖天磊不敢去想象,緊握的大掌,修剪平整的指甲深深地扣進掌心,嵌進肉里。
看著她漸漸沉睡的俏臉,他卻了無睡意。
這一夜,他想了很多,想到了傅彥秉與王艷夫婦,想到了傅冰倩過去的生活,想到了默默關注她的五年,想到了卓然跟穆歡,想到了她知道協議內容后的痛恨,想到了她對家的在乎,很多很多……
整整半夜,他沒有換過一個姿勢,好像連眼睛都未曾眨動一下,就這樣借著微弱昏黃的燈光,盯著傅冰倩的後腦勺看了半夜。就是這樣漫長而有短暫的半夜,他悟到了很多東西,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通。也許是那燈光太多孤冷了,所以廖天磊從那青絲覆蓋下的身影,只覺得孤獨和寂寥。
懷內的身軀蠕動了一下,廖天磊知道她這是要醒了。他動了動有些乾澀的眼球,做好了迎接她的準備。
果真,傅冰倩首先把他搭在她腰上的手臂,輕輕地移開。然後才將頭稍微抬起些,像是才發現那隻枕在她頭下,粗健的臂膀。看了很久,廖天磊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因為她的臉已經完全被柔順的髮絲給掩藏了起來。
像是看夠了,她抬手勾起一側的頭髮,攏在耳後,這才轉眸看他的臉。
廖天磊揚起笑臉,慵懶地跟她道了聲「早。」
可能是一夜的腦力運動做得太多了,消耗了太多的能量,他的聲音有些干,帶著點啞,聽起來很是慵冷。
傅冰倩像是被抓了個現行,顯得有些局促,忙將視線瞥向別處,又好像看到了什麼讓她意外的東西,這才又慢慢地將視線從燈下飛揚的塵埃上慢慢地移回來。
同樣地道了聲,「早。」
凝著廖天磊眼底浮現的青色,和下頜冒出來的碎須,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作罷,撐著手臂從床上坐了起來。
「有話想問我?」廖天磊知道傅冰倩那雙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沒。」傅冰倩轉了個身,在床邊找自己的拖鞋。
「啊。」廖天磊慘叫了一聲,成功抓住了傅冰倩的注意力。
「怎麼啦?」她顯得有些焦。
廖天磊顯得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視線轉到了剛才被傅冰倩壓在頭下的臂,「好像是麻了,動不了了。」
「知道會難受,你怎麼不早點抽回去?」明明是責怪的話,卻帶著嬌嗔的語氣。
「我怕抽了,會驚動你。」
明明很簡單的八個字,卻讓傅冰倩感受到了沉甸甸的溫暖。看廖天磊試圖想抬起,她及時地制止了他,「別動,我給你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