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最平常的日常
這個太陽快要走到當空的早晨,傅冰倩跟廖天磊第一次站在一起刷牙。
就是這樣最平常的日常,對廖天磊來說也是難得的幸福時光。
一向都是成熟沉穩的廖天磊,嘴裡含著牙刷,雙眼緊鎖著鏡子里的傅冰倩。刷一下牙齒,看著她傻傻地笑一下,然後又捏著牙刷動幾下,這樣不知道重複了多少個來回,直到傅冰倩再也無法漠視了。
「注意力能不能集中點啊,再刷下去,你的牙齒都該受不了了。」
「你在關心我啊?」含著滿嘴的泡沫,一臉認真地問傅冰倩。
傅冰倩轉了他一眼,淡淡地說,「誰關係你啊,我是關心你的牙。」
「對啊,我的牙不就長在我的身上,歸根結底,那關心的還是我啊。」廖天磊居然在這樣的早晨,跟傅冰倩說著如此幼稚的話,這在以前是傅冰倩無法想象的。
她印象中管理這麼大企業的人,就應該像以前的廖天磊,整天板著臉,不苟言笑,訓斥起手下,毫不留情,處理起事情來,果決不留餘地。
出乎在她意料之外的是,就在他們前一天才鬧過彆扭的早晨,在傅冰倩做了可怕的噩夢后的早晨,就在廖天磊房間內的浴室里,他笑得如此痴傻,說著如此無關痛癢的話。
她有些不確定哪個才是真正的廖天磊了。
傅冰倩從盥洗台上拿過玻璃杯,在水龍頭下接了一杯水,遞給廖天磊,「先漱漱口吧。」廖天磊並沒有接,而是一直這樣盯著她看。
「看什麼?」她明顯有些不高興了。
「小花貓。」廖天磊抬起手,將還粘在她臉上的泡沫揩去,含混不清地吐出三個字后,這才滿足地接過傅冰倩手裡的水杯。
傅冰倩白了她一眼,卻下意識地抬眸,看著剛才被他抹過的地方,那裡並沒有因為他剛才的動作而變得有多乾淨,她卻有些驚著了,他不是最怕髒的嗎?卻伸手去擦刷牙留下的污漬。而且從昨天開始,他就沒有換過衣服。
漱口后的廖天磊抬起頭的時候,從鏡子里看到的就是傅冰倩獃獃地看著自己,看著他身上穿的果綠色的運動衫,他將手臂舉過頭頂,聞了聞自己的腋下,轉頭抽了抽鼻子,「是不是很臭?」
「不會。」傅冰倩搖了搖頭后,從旁邊的毛巾架上抽了條毛巾,放進接好的溫水裡。
「我來。」廖天磊按住了水下傅冰倩的手,從她的手中將毛巾撈起,擰乾,然後遞給傅冰倩。
傅冰倩看著他突然的動作,愣了一下,直到他說,「要我給你洗?」她這才奪過毛巾,胡亂地抹了一把跑了出去。
「幫我拿套換洗的衣服。」身後傳來他清亮的嗓音。
這次,傅冰倩沒有做任何的抗議,而是乖乖地拐進那間獨屬於他的更衣室。
這是傅冰倩第一次進入廖天磊的更衣室,他的更衣室很整齊也很整潔,感覺就像進了一家男裝品牌店。所有的衣服都是來自一個品牌,而且款式也都不盡相同,可以看得出他平時對衣服的喜好很專一,而且很善於管理自己。
款式簡單,卻在顏色上有了很多的選擇,有黑色、藏青色、灰色、紫紅色、墨綠色,尤其是以紫色居多。傅冰倩在那排紫色的衣服前頓住了腳步,不免多看了幾眼,她知道自己對紫色有偏執的愛好,可廖天磊為什麼也會有這麼多紫色的衣服,這只是巧合,還是……
她沒有自作多情的習慣,所以她也不會去做過多的猜測。
從一整排襯衫和西褲中隨意挑了套,掛在手上。然後,她就看著那套掛在她手臂上的衣服,心裡翻滾過的無數想法,讓她顯得有些無從下手了。
是啊,她能想到不多嗎?
也許有人說只是一條內褲而已,有必要這麼矯情嗎?
真沒必要!可是對一個總是想動不動就欺身上來要了她的男人,對一個總是行走在她心尖的男人,對於一個總是環繞在她身旁,帶有色彩的男人。
那一條貼身物品,會想得多也就顯得沒有那麼奇怪了。
她拉開抽屜,連眼角都不敢瞟一下,隨便抓起一件卷到襯衫下面,便紅著臉跑了出去。
叩叩叩
「進來。」裡面傳來明顯的水流聲,本就低醇的聲音,被水霧折射和阻斷下,反而顯得有些空曠悠遠。
傅冰倩裝作沒聽見,別著頭繼續叩擊玻璃門。她不得不佩服廖宅這些傭人的高效和『細心』,昨天早上才剛弄壞的門板,在昨天邊已經換好,卻並不是她想要的那種又厚又牢的門板。
換上的是半透明狀的磨砂玻璃門,裡面沒再有聲音傳出,傅冰倩扭頭查看情況,只一眼就清晰地看到廖天磊站在水幕下精健的身軀。他的身材真的很好,修長的大長腿上,凸顯著肌肉。緊俏結實的臀部上支撐著倒三角的上半身,因為洗澡的動作,他背部的肌肉群全都被調動起來,整個地往上提拉著,一條條地凸起,傅冰倩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驀地,傅冰倩脫韁的思緒開始回歸,她發現自己竟然做了讓自己最不齒的事情,竟然在偷窺別人洗澡,還無恥地咽了口水。她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幸虧沒有口水流出,不過她相信,自己此刻的雙眸中一定是布滿著貪婪。
她覺得自己真是快無可救藥了。
門在她面前徐徐拉開,傅冰倩猛地拉住門把手,控制著它距離再擴大。然後遞上另一隻手裡的衣服,「給。」
廖天磊透過門縫,看到了傅冰倩臉上不同尋常的緋紅,他使壞地在她手背上拂過,就在傅冰倩準備脫手衣服離開時,他才敏捷地將衣服抓在手裡。
門沒有被再度關上,所以裡面的聲音聽得非常清楚,「想不到我老婆的口味這麼重,居然給我拿了條全透明的大象褲。」
傅冰倩是一個正常的成年女性,如果裝作自己完全聽不懂廖天磊話里的意思,就顯得自己太過矯情了。
她發現自己現在的臉已經不足以用紅來形容了,她感覺自己的雙頰都快要燃燒了。她不敢想象,如果讓廖天磊知道自己剛才竟貪婪地偷窺他洗澡,不知道又會聽到他說出什麼樣的話來調侃她了。
不敢再做一分一秒的停留,她雙手蒙在臉上,飛也似的奔進了更衣室,想要趁廖天磊還沒有洗好之前,搶先下樓。
時間估算錯誤,當她穿好衣服,跑經浴室門口的時候,廖天磊也正好穿戴整齊,拉開門走了出來,將傅冰倩堵個正著。
「冰冰,你是不是又發燒啦?」他抓著傅冰倩的雙手,惡劣地從她臉上移開,『假好心』地關心道。
說著,他將額頭靠了過去,就這樣額頭頂著額頭,雙眼對著雙眼,鼻尖觸著鼻尖。
相互對視著,傅冰倩首先心虛了,她將臉朝一邊別了過去。
「沒有體溫啊。」好像他剛才真的只是為了測體溫才這麼做的,當她退開后,平靜地下了個結論。
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什麼事情一樣,他,「哦。」了一聲,「我知道了,冰冰肯定是幫我拿衣服累的。」
他不提還好,一提傅冰倩覺得自己的臉燙得都可以煎熟一隻雞蛋了。
這人真是壞透了,哪壺不開提哪壺。可轉念一想,這也怪不得別人啊,剛才自己的確……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她都不敢保證自己一會兒全身是否會燃起火來。
「讓開。」傅冰倩甩開了廖天磊的手,低著頭往樓梯口走去。
樂森早已經等在樓下,他正低著頭在那本從不離手的掌上電腦上寫寫畫畫著什麼,聽到腳步聲,這才從電腦上抬起頭。卻看到了平常夫妻甜蜜的畫面。
走在前面的傅冰倩滿臉通紅,正嬌羞地低垂著頭。而緊跟其後的廖天磊,一雙眼睛就不曾從她的身上移開過,即使樂森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啟了啟兩片薄唇,應了一聲,視線也未曾動過一分。
那雙往常沉積著臘月冰霜的眼,此刻卻透著夏的炙熱和從不掩飾的寵溺,嘴角還勾著一道弧度,樂森讀成是幸福的微笑。
「等很久了吧。」傅冰倩走過來,在樂森面前站定。
「沒……沒有,剛剛好,剛剛好。」剛才還能看出炙熱的眼神,就在睇向他的時候,多了一絲沉冷。如此快速的轉換,讓樂森感到心驚。
「吃過早飯了嗎?」傅冰倩沒有發現這微妙的變化,繼續問。
「嗯,嗯,嗯。」樂森將頭點得如搗蒜,他已經從他家總裁眼裡看到了不耐煩,他不敢再佔用傅冰倩的時間。然後,就毫無禮貌地坐了下來,低垂頭,重新拿起掌上電腦裝出很忙碌的樣子。
「冰冰,我們去吃飯吧。樂森工作量挺大的,咱們不要耽誤他時間了。」廖天磊對樂森的表現相當滿意,執起傅冰倩的手,拉著她往餐廳走。
「夫人,您先喝杯牛奶吧。」傅冰倩剛坐下來,傭人就將一杯溫牛奶端都她面前。
她疑惑地看了眼廖天磊,他長指虛指,「暖胃。」
然後像往常一樣為她打開餐巾布,一切發生的這麼自然,好像水到渠成一般,好像這已經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難道這就是人們常說家的感覺?互相照顧、互相攙扶。
「怎麼啦?」廖天磊將餐巾布在傅冰倩的大腿上鋪好,抬眸就看到傅冰倩的眼眶紅紅的。
「可能是牛奶太燙了。」傅冰倩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然後將頭埋得很低很低。
他不該問的,廖天磊想,像昨天的夢一樣,那都是她不想示人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