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盛寵一時
近來月余,望帝獨寵茹沁,平日里話雖不多,但他每每都能猜透茹沁的心事,別說賞幾個稀世珍寶,另建豪華宮殿,甚至帶著她往蜀國各個地遊玩兒。嫣然一副「昏君」的姿態被他表現的淋漓盡致。
蜀洲有弱河,深不見底,寬闊的似無盡頭。河中有艅艎舟,高三丈兩層船身,寬五丈兩排十人划槳木,承載百人皆可,其中載歌載舞好不熱鬧。
茹沁有君相伴幸福非常,頻頻向望帝敬酒說著感恩之語,恭維的話他聽慣了,心中並無多少波瀾,只全力配合著茹沁的小心思。
望帝將微醉的茹沁摟入懷中,輕吻其額頭,溫柔細語說進美人心裡。正在密語間,忽撇見仆子頻頻向自己示意,故扯謊以暈船之借口離開。
蜀國信鴿不多,馴養最精的唯獨茹沁從巴國帶來的這批。如今周朝與蜀國不睦由來已久,經過此次上貢一事來看,兩方不打一仗都對不起周邊虎視眈眈的幾個小國。
茹沁取下信件,又撫了撫潔白如雪的小信鴿,隨即將之放飛。
待她瞧完信件中的內容,心中不免焦躁,這月余來,望帝太過於寵愛她,使她自己都無法做出正確的抉擇。
心腹見她猶豫不決,趕緊催促。
:「夫人心有疑慮,不如探了真實再做決定。」
茹沁無奈一嘆!
:「來不及了,老祖叫我儘快探出虛實,不然兩國之戰,必然損其國力,到時我巴國只能兩面受壓。」
:「奴認為,壽仙城一劫,大蜀受創,必然周朝才是霸主。」
茹沁仍有疑惑,只命令其小心行事,隨後裝作若無其事逢迎而去。
只是此刻音樂聲熄,舞姬退避,仆子們紛紛不見了蹤影,酒肉宴突然安靜的可怕。望帝半卧於正堂上位的椅榻,還留有一位老嬤嬤伺候在旁外,便是扶青杵著那副冰塊臉肅立在一旁。
茹沁與她的心腹頓時緊張萬分,隨即走向前去,努力擠出一抹笑容關懷道:「君今日怕是喝醉了,且先回屋休息片刻吧!」
望帝不語,只揮了揮手,嬤嬤會意,端來木凳放置望帝面前一丈處。
望帝動了動手指,茹沁會意而坐,只是緊張的情緒再度瘋漲。
:「君今日興緻索然,也不知為何事?」
:「周朝野心不小,我大蜀遭受其頻頻施壓,不日便會大戰,你的表叔父,也就是巴國君主,他應該將消息知會了你,你——如何看待?」
茹沁心知瞞不過了,便匆匆隨心腹一同跪倒在地,趕緊解釋一番。
:「君明鑒,沁兒既然已經被獻來蜀國,生是蜀國人,縱使死也該是蜀國魂,平日雖與家親書信來往,但都是家常閑話,並沒有其他逾越之舉,沁兒此生絕不會背叛大蜀。」
望帝多聰明的人啊!一個人是否在撒謊他還是看得出來的,既然她還有猶豫,必然還能把握,便突然面露笑意,將她輕輕扶起。
:「尊明白你的心意,咱們孩兒聰慧懂事還虧得你管教的好,尊本該賞你才是。不如明日回了政殿,尊便命人陪同你去往國庫,隨便挑選些自己喜歡的如何?」
茹沁受寵若驚,趕緊欠禮恩謝。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望帝派遣了心腹領著茹沁去往國庫挑選,要知道蜀國本身就富庶,掠奪他國的也都是傾國之力,周邊國家進貢的也不在少數,每一件都價值連城,甚至每一處都堆積如山。茹沁挑的眼花繚亂,尤其是那對綠玉寶戩盞,心中喜歡,便向仆子詢問出處。
那仆子淡笑。這燈本身就是望帝吩咐放在顯眼處,就怕她沒有那好奇心。
:「西黃國獨有,可惜只剩了這一對,無價之寶。」
果然,茹沁撫摸著燈盞好奇又疑惑的追問。
:「西黃國一夜之間滅國,其國所有珍藏不翼而飛,不過這綠玉寶戩盞共有一百零八件,怎的只剩一對了?」
仆子笑吟吟的故意低沉了聲音解釋道:「當年西黃國狂妄自大,縷縷掠我大蜀山河,頻頻傷我蜀國族人性命,竟還敢夥同他國叛蜀,君主大怒,便親自領兵將西黃國殲滅,我蜀國族人死傷的冤魂怎能一時消盡,便打翻了這所有綠玉寶戩盞,將西黃皇室後裔全部燒死其中,這倆盞便是君主全力保下來的,為的就是讓蜀國永記雄心壯志,讓各國明白順者昌逆者的道理。」
茹沁聽罷!心緒不寧且開始有一絲慌張起來,當下便被唬的虛汗淋漓,以至於隨便選了一個物件便罷!
仆子暗笑,正想著領她離開之際,不巧卻遇上了國相親自查驗米糧報備數目,一車車稻米接連運往倉庫。仆子趕緊上前行禮問安,茹沁見之不由得嘆服,這數量比之十個巴國的儲存量都多,看來巴國想要依附周朝對大蜀一雪前恥是不可能了。
茹沁不願多留,趕緊離開,決議重新議定對策才罷!
心腹見茹沁一回來便心緒不寧發獃至今,心中疑惑也不敢過問。待到茹沁吩咐書信寄往巴國,說明大蜀國庫充盈,糧草足沛,軍隊士氣高漲,周朝勝算虧折,必不可倒戈,以免禍及池魚之殃。
書信送離已有兩個時辰之久,茹沁的心緒都還未平息,若是早一步做了結論,恐怕巴國危矣!一念之差險些害了母國,眼下想想都后怕,以至於茹沁久久不能平復心緒。
第二日,茹沁稱病卧床,閉門謝客之舉反而讓望帝十分滿意,並親自前往探望。
茹沁演技不錯,唯獨智商欠缺了一些,本想著強撐著身子起床行禮問安,望帝疼惜她,一應都免了。
望帝不由她開口說話,搶先說了句:「聽聞巴國小君王執政艱難,尊念他誠意定會相助一二,大將軍與相國倆加起來都有百歲高齡,年紀大了應當回去養老,只是尊與周朝難免一戰,難以顧及周全,巴君無所作為,尊如何護佑?」
茹沁細思,當下便明白了其深意。
:「沁兒多謝君愛護,此事巴國自然會辦的妥帖。」
望帝滿意的點了點頭,並關心的囑咐了幾句便走了。
心腹趕緊緊閉房門,望著驚恐猶豫的茹沁,含淚提醒。
:「少主子,您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貿然書信送往表叔父,以他的脾氣反而適得其反,況且大將軍茹威相王盧城虎視眈眈,正巴不得表叔父先發制人露出破綻呢!」
主僕二人細思片刻,倒是心腹更加冷靜些,想了一個損招。便附耳說了幾句,茹沁沒法子,只得照辦。
要說這脾氣不好的人就怕被激怒,尤其是茹沁書信說明周朝對巴國的輕蔑與恐嚇,甚至有聯合大蜀一舉殲滅巴國的誠意,表面施壓大蜀無非是想讓巴國掉以輕心罷了!只單單這句話便讓巴國對周朝不得不大肆報復,也正迎合大將軍與相王一致對外的優良品性。
果然,幾日後,巴國縷縷擾亂周朝邊境次序,常常弄的周遭百姓苦不堪言,周朝無法只得頻頻出面調停,氣極了的周朝本想教訓一頓巴國的霸道,但唯獨怕蜀國此時鑽了空子,便只能一忍再忍。甚至沒有了心情借故打壓蜀國的機會。因此,望帝寵愛茹沁更勝。
本來這樣不費一兵一卒的好消息值得慶幸,卻唯獨五皇子杜若不甚開心,尤其是國相,本想乘著兩國開戰可以順利除去望帝的左膀右臂,誰曾想就這樣平淡的解決了。
杜若醉酒於辛荑閣,只因欲離開之時,被尋常百姓撞了一趔趄,心中不滿,加之心情本身鬱悶,攔住那百姓便要求磕頭謝罪,此人有些傲骨,拒不肯,隨口罵了一句:「庸碌酒徒,靠的誰的勢作狗亂吠!」
杜若當下大怒,身為皇子的他,再胡作非為都不曾有人敢辱罵自己,此刻被氣的臉紅脖子粗,上去就跟人扭打,索性還算理性,並沒有爆出自己家門,不然丟了顏面,望帝都要打死他去。
林嬸勻叔和苦有為奮力調解無用,反而越勸打的越凶,各自都傷痕纍纍還不肯罷手!林嬸無法,只得去尋柳泠芌想法子。
林嬸站在屏風外繪聲繪色的講解著外面混亂的場面,可惜柳泠芌不愛熱鬧也不願意見陌生人,連同林嬸如此生動的轉述都不瞧一眼,以至於波瀾不驚,無所謂的樣子倒顯得十分從容。
:「打架這種樂趣,你我何必給剝奪了,你只管讓他們出去表演便可,莫影響了辛荑閣生意。」
林嬸心急如焚,如此愛財的她那裡肯虧損一分,況且這二人的架勢恐怕抬都抬不出去,還別說讓他們自己出去打上幾回合。
林嬸顧不得形象,方才栩栩如生的表演累得一屁股癱坐在地,哭喊道:「哎喲!我的姑娘唉!這倆人,我們實在攔不住了,咱們辛荑閣被砸的稀巴爛,損失不是一星半點,這事兒若不好好解決了,必然影響生意,客人們自然也不會光顧了呀!我的好姑娘你倒是想想法子呀!你要我怎麼眼睜睜看著銀錢往外面跑?我都心疼死了。」
柳泠芌思來想去,林嬸所說倒也可憐可氣,畢竟是自己一手創建的辛荑閣,用盡了心血的,大仇未報,可不能毀於一旦。
此刻琴音落,房中突然寂靜起來,林嬸心知她有了主意。
:「你瞧著那二人倒是誰?」
:「一位是咱們這兒的普通常客,另一位身份尊貴,乃貴子杜若,來的也勤。」
:「既是貴子,必然牽扯甚廣,他次次來都是與誰相見?」
:「與國相一前一後,但每日朝臣來的比較多,也不甚確定。」
:「確不確定不打緊,是個人物便好,你隨便尋一位族人幫忙送信予國相,他自然前來勸解,也自然會賠償我辛荑閣所有損失。」
林嬸心裡想著錢,自然一一照辦。
片刻,國相果然派人來勸解,並用金銀輕鬆打發了那位普通百姓。若不是怕此事鬧大,望帝插手責難杜若,失去好掌握的皇子是小,被他查出自己與杜若暗中做的勾當事大,便只好親自來處理。
待到安排杜若在辛荑閣處理傷勢休息片刻,本來想讓仆子勸解了他就此回府去,但酒意未散的他,偏偏要見到國相為止。直至黃昏,國相才帶著玄色頭蓬大衣出現。
:「我當國相消失了,怎的做起了縮頭烏龜?」
國相淡笑,似乎並不著急也不生氣,反而就像個慈愛老頭,愣是親自清理了茶具,泡了茶等,直至喝盡。
杜若微怒,他的性子比較急,等不得。
:「原來國相是來喝茶的,既如此,您說一聲,我著人送往府中便可,何必親自跑一趟。」
國相「呵呵」一笑!
:「如若我不來,你打算等到何時?我知道你為何而氣,不過是周朝跟巴國壞了我們原先的計劃罷了!此次失策還有機會,你如此焦躁,以後讓老夫怎能與你共謀大事?」
杜若聽罷!瞬間恢復情緒,隨即跟著附和一笑。
:「只怪巴國太蠢,此事已成定局,我確實不該莽撞,多虧國相及時趕到,險些鑄成大錯。」
:「巴國君主可不是愚蠢,他聰慧過人,能從巴國太祖手中奪回政權可不是小人物,此次能躲過大將軍與相王人精似的人物,無聲無息向周朝發兵,你以為一個愚蠢的人能辦得到?」
杜若細思,到也覺得此話有理,便瞬間收斂了情緒,討好似得連連向國相道歉。
:「是我太心急了,還請國相往後多多提點。」
國相滿意的笑了笑,並雙手接過杜若親自遞來的茶水,一飲而盡后,才緩緩說道:「眼下看局勢,君打算清理政殿弊端,你的幾位兄弟中多多少少也與政殿牽連,此次我們不但要少見面,甚至還得查探出君屬意那位貴子?咱們也好提前永絕後患。」
:「這有什麼好查,無非就是茹沁夫人的寶貝兒子么?」
國相搖了搖頭,並淡笑道:「茹沁夫人乃巴國人,後嗣流的可是巴國人一半的血,君不會也不可能。」
杜若思量片刻,隨即將這艱難的任務攬在了自己身上,國相不好插手,便任由他去。
按理,眼下毫無盼頭的紅拂塵知曉了靈姬夫人的為人,該是逃離她的魔掌才是,可她不甘心,也恨靈姬夫人的狠毒,更氣初堇揚的無情,說到底自己只不過是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罷了!
她鬱悶無法抉擇,卻突遇靈姬夫人親自送來茶點,人前雖與平日相處方式無異,但各自心中都有著各自的算盤,此間也不過是尋常寒暄罷了!
紅拂塵只接過靈姬夫人送來的點心卻不敢食用,她清楚自己眼下的處境,眼前這位慈祥的夫人可是起了殺心的,這點心必然有問題。
靈姬夫人自然瞧出了她的心思。
:「看來今日的茶點不合你的胃口,明兒我再命人重新做了新樣式送來吧!」說完便要走,紅拂塵靈機一轉趕緊攔在門口下跪行禮。
靈姬夫人淡笑,屏退所有僕子,緊閉了房門方問道:「你有話不妨直說,若無傷大雅,我便應允。」
:「拂塵幾次辦事失利,雖未漏出行蹤,但活著總能給初家帶來未知的禍根,夫人手中死屍眾多,我自然逃不出您的手掌心,但拂塵不信自己沒有了用處,少公爺前途未明,初家破敗,沒有提攜的人,夫人當是焦灼。」
靈姬夫人淡笑,猛然抬起紅拂塵那粉嫩的下頜。
:「看來丫頭不想死。」
紅拂塵冷笑不語!
:「堇揚對你無意,你不恨卻還願意臣服於初家,我實在不明白你的心思?」
:「夫人說笑了,奴區區賤命只想活著,縱使是死也要百年之後,奴不認命,也不願辜負這大好時光。」
靈姬夫人自然不會相信她的一番說辭,便細思起來。
紅拂塵人狠手段多,君后與茹沁背景都十分強大,除了她能接招拆招,其他女人誰還玩兒得過她們倆,就算她最後不能成功刺殺望帝一族,好歹也能將他的後宮攪的天翻地覆,看著他苦惱也是大快人心。況且宮中爭鬥可不止外界的幾十倍,縱使恨極了初家跟自己,到時也忙的騰不出手來對付,若是在皇城內丟了性命還更好,免得自己髒了手,豈不兩全其美。
:「既如此!我便成全你的意願。」
紅拂塵暗自竊喜,卻不知危險漸漸靠近。
半月里,靈姬夫人請了舞姬妨的舞姬教受舞藝,又尋了宮中嬤嬤教受其禮儀,起初她不甚明白,後來喚了儒醫來為她調理身體,養護膚質等,她這才知曉一二,心中雖有些緊張,倒也挺樂意。
隨後在君后的安排下順利成了她的近身侍女。紅拂塵的容貌俱佳,身姿曼妙,君后雖然十分滿意,但心中總有一絲妒意,若是自己還年輕,哪裡還有她紅拂塵跟茹沁什麼事。
望帝雖不常來君後殿,但每每都被伺候周到的紅拂塵所吸引,她愛穿著一身紅衣,姿容嬌艷也就罷了!主要還是柔媚溫軟的情愫竟比茹沁還勝幾分,那樣羞怯可愛的神態除了初堇揚,任是誰都會動心吧!
望帝到還有定力,神思也十分清醒,心知是君后的人必然又有什麼幺蛾子,便不能輕易寵幸,只是偶爾口頭挂念或是賞賜一些小物件罷了!
隨後冷落了三五日,君后卻急了,何況茹沁每每見她的嘴臉就小人得志一般,雖處世禮節做的面面俱到,但那股子嘲笑的神態無不透露著對自己的藐視,再不出手挫一挫她的銳氣,怎能出氣。
直至這日望帝忙於政務無法顧及茹沁,便隨意留在了書房休息,君后打聽了消息,領著仔細裝束了一番的紅拂塵往書房而去。
望帝聽聞君後送來夜宵,只微眯了眼瞧了瞧,果然紅拂塵正嬌羞的跟在身後,他揮了揮手,君後會意,將紅拂塵獨留下,所有人通通退避。
望帝半卧床榻,隨即示意紅拂塵上前來問話。
:「你一襲紅衣嫵媚動人,但尊卻想起一人來,當年一位紅衣女子,厲劍寒芒森森,眼神殺氣似要將尊一擊斃命,眼下仔細瞧來,你的身姿卻與那女子有幾分相似。」
紅拂塵十分淡定,從容不迫的半蹲於床榻前,並緊握著望帝的手,眼神里全是敬仰之色,而且雙手粉嫩光滑,半點握刀的膚繭都沒有,望帝長舒一口氣,至少放了一半的心。
:「君若忌諱紅色,奴便從此不再穿戴,想來當時場面,君的處境危險至極。」
望帝撫了撫她的秀髮,輕吻她的額頭,語氣比方才倒溫柔了許多。
:「尊從不忌諱所有,這紅色配你,竟顯得你如此嬌艷欲滴。」隨即便將之摟入懷中。
從小到大,除了初堇揚給過她幾許溫柔外,便只有望帝了,他的疼愛卻更加柔情些,可惜唯獨不是自己所愛,她逼迫自己將眼前的男人當做是初堇揚,這樣,心就不會那麼痛苦,也不會那麼無奈。
不過是一夜之間卻如同時過境遷,如今的初堇揚見了她都得恭敬行禮,可是卻永遠聽不到他喚自己一聲紅拂塵。
初堇揚行至大殿卻不見巫師扶青等人,他疑惑,平常大事,這二人沒有一處缺席。今兒倒是奇怪的緊。
來不及多想,見望帝悠哉悠哉走來,便趕緊行禮問安。
望帝淡笑,示意其起身而坐。
:「堇揚,你瞧這盤棋該誰勝誰負?」
他仔細瞧來,其實怎樣行下一步棋子都是平局,且沒有半點破解之法。
:「小臣不甚懂棋局,還望君恕罪。」
望帝幽幽一笑,初堇揚慣會裝傻,他心裡清楚也不逼迫於他。
:「尊答應過巴君,如若周朝與我大蜀免於戰亂,尊便幫他穩坐帝位,只是眼下時局當如何解?」
初堇揚望著眼前這個九五之尊,每次給他安排事做都不願明說,還非要問他的意見,明明自己早有決斷非得要弄的好似別人出的主意一樣,關鍵還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
如若不裝愚,太聰慧了功高蓋主還得被莫名殺頭,這官當的提心弔膽防不勝防。
:「周朝虎視眈眈,君願意損兵折將嗎?其大將軍有兵權,相王政權在握,除了暗殺,君能正大光明打一場么?」
望帝不語,收了所有棋子,與初堇揚再度博弈。
:「堇揚所想另有其他,何必犯蠢說這種胡話!」
:「君亦有決議,何須聽小臣胡言亂語!」
:「除去這二人對我大蜀也有諸多益處,尊可不想只做西南霸主,尊可以認定,你——為了你父親的基業必然不會拋棄一身的抱負,初家幾經挫敗,你應該拿回本該屬於你的一切。」
初堇揚臉色突然凝重起來,神思不由得風速運轉,自己身負殺父之仇,他憑什麼信任自己?初家破敗對他更有益處,至少不會受到諸多威脅,為何突然提拔一個時時想殺他的人?他如此大費周章到底是為誰鋪路?一切疑惑他都莫名的感到心慌,索性「隱忍」二字深深刻在腦海,不然還真做不到瞬息收斂心緒。
:「想了半晌,想出什麼了?」
初堇揚淡笑,一面與其博弈,一面冷靜的思索回答道:「君恩澤四方,眼下快到入秋季節,送往各國節禮也該準備著了。只是茹威將軍生性多疑又狂傲自大,應當早早開始戒備巴國邊境了,到時候您想找什麼樣的理由還不是信口拈來,只是相王縮頭烏龜,謹慎又精明,若只是暗殺,恐怕權利依舊落入後嗣手中,想要逼他自行奉上政權,還得在茹威將軍跟巴國老祖身上找法子。」
:「如今巴國老祖失勢,她沒有利用價值,茹威跟他自己的兒子倒還可行。」
初堇揚細思恍然大悟:「今年節禮,君想讓茹威與相王貴子一同前往巴國邊境,利用其矛盾?此計得看巴國小君王是否有決心,少一分都不行。」
望帝輕抿了一口茶,望了望茹沁夫人住處的方向,初堇揚大悟,只冷冷一笑。
:「不過只是我大蜀聊表心意的節禮而已,何至於讓一位大將軍跟重臣貴子前來迎接?」
望帝淡笑,本來喜怒不言於表的他,破天荒的漏出一抹勝券在握的神色,眼神中寫不盡的手段野心。
舅侄二人商議許久,直至計策確保萬無一失之後,才放初堇揚打道回府。
幾日後,望帝以感恩巴國送與茹沁美人並得一貴子之真誠,為保兩國永不戰的情意為由,復贈送美人財物等,其中包含蜀國公主杜鳶和親以視誠意。巴國得知消息自然也特別重視,尤其是茹沁偷偷往母國送去的信件后,巴國小君王樂的合不攏嘴,這是天大的絕機,如何不按著望帝的意思照辦。
月余后,初堇揚親自領了三批精英帶著蜀國的「誠意」往巴國邊境而去。此消息本身就被藏著不宣,以至於當天臨走,蜀國上下才知道此事均是一片嘩然。
柳泠芌本來性子就清冷,半月余鬱悶的心情才好一些,琴音響到一半,便聽閣樓外,大街之上熱鬧非凡,雖覺得煩不勝煩,倒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便喚了門外杵著的仆子叫來林嬸詢問。
:「外面何事這樣熱鬧?」
:「老身也是方才才探聽到,原是今兒咱們蜀國往各國送往節禮之日,本是慣例,沒什麼好稀奇的,但偏偏此次由初家少公爺初堇揚親自護送,這會兒大街小巷擠滿了族人,上至八十的老婦人,下至未及笄的小姑娘,哪一個不是沖著少公爺的去的。」說完!不到片刻又一頓叭叭的將初堇揚誇上了天。
柳泠芌一陣疑惑,既是慣例怎的會讓初堇揚這麼一個身份尊貴的人去護送。
:「扶青將軍可有跟隨?」
:「並沒有。」
:「難不成巴國有重要之人受禮而來?那會是誰如此重要?既然重要,扶青為何不來?」柳泠芌忍不住喃喃自語一番。
林嬸半天等不到柳泠芌回應,便提醒了一番,她隨即醒悟,只略叮囑了幾句,並以大事要辦之由離開幾日,林嬸無法,她這個主子一向如此!來去匆匆,能給她打聲招呼就已經很不錯了,她一個老婆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辛荑閣看顧好。
柳泠芌縱馬疾馳而去,跟隨於初堇揚大軍不遠不近的距離,只是望帝分撥跟隨的可都是對付茹威的精銳,這也是柳泠芌未曾料到的,原以為不過是普通士兵,便沒在意。
隊伍最後一批已然發現有人暗中跟隨,便悄悄通報了初堇揚,在得知是一位武功高強的女子之時,初堇揚腦海突然蹦出「紅拂塵、柳泠芌」這倆姑娘。因為在蜀國找不出第三個容貌、武功、能與她們匹敵的女子。
:「少公爺可要逮捕?」
初堇揚只揮了揮手,那護衛會意,領著大隊依舊啥事兒沒有的往巴國方向前行,而初堇揚乘馬躲去深林中,待到柳泠芌靠近,他便突然悠哉悠哉的坐於馬背走了出來。
柳泠芌先是一愣,隨後心緒平靜如初。
初堇揚則顯得開心些,本來自壽仙城離別後,他便暗中找了大半個蜀國,為的就是想當面向她恩謝救命之恩,只是他自己卻不明白,致謝是其次,對於再見她的心思顯得卻更迫切些。
:「幾月不見,柳姑娘可安好?」
:「甚好!」
:「柳姑娘此次跟隨為何意?」
:「順路。」
聽著她不冷不淡的語氣,望著她那毫無動容的眼神,突覺一股寒意逼人,相比簇擁他的姑娘們,這女人反而更加能引起他的好奇心。
:「既是順路還是跟緊一些好,若迷了路,本王可沒閑心去尋你。」
柳泠芌不語,更懶得理他,轉眼便疾馳而去,片刻跟上了大隊。初堇揚多傲嬌的人,被她這樣無視對待心中有些好氣又好笑,便趕緊跟上前去。
眾人見了這般,也不敢議論駁斥,畢竟他初堇揚身份實在尊貴,只得各個羨慕嫉妒恨的生瞧著一切。
:「這待遇不公,少公爺就可以帶上家眷隨行,偏我們就不成,要知道我家那口子也很捨不得我。」
聽這護衛甲暗自嘟噥,身旁的護衛已也跟著小聲嘀咕著。
:「何以見得就是少公爺的家眷?若是多年好友,紅顏知己也未可知。」
那護衛甲八卦似得神態幽幽一笑,還沒待他開口回話,便見一位大將先鋒送上野果子給初堇揚嘗嘗,他撇了一眼,揮手示意不吃,臉色看似略有不悅,隨即便又客氣的遞與柳泠芌面前。
:「姑娘可嘗嘗,這果子甘甜,女人本不如男子,這一路跋山涉水甚是辛苦,姑娘若不嫌棄,這野果子便留著半路好解渴。」
柳泠芌也只是瞧了一眼,冷冷道道了一句「多謝。」但並未收下,搞得現場十分尷尬。
那大將先鋒饒有興趣的一笑,並對那八卦的二人使了使眼神,此時二人才大悟。
:「瞧瞧,這舉手投足之間顯然關係非同一般,咱們少公爺高貴傲慢,這位姑娘清冷孤傲,不是一家人怎能進一家門,我的猜測無疑了。」
周圍偷聽的護衛如同鐵打的軍人精神,絲毫沒有常人該有的任何波瀾。反倒是這三兒,八卦的心就似婦女的嘴。
:「倒也是,咱們這位樣樣出眾的少公爺,親選的良人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只是面紗蒙面多少有點兒小家子氣。」
那護衛已聽了,臉色一沉,趕緊捂住了他的「臭」嘴,生怕一句說錯,初堇揚不高興了,那傲嬌的性子還不得來個滅族大罪啊!
:「既是未來少公夫人,你便不可議論,可緊著自己的腦袋。」
幾人八卦間,耳目聰靈的二人如何聽不著這調侃之語,柳泠芌眉頭微皺似有不悅,初堇揚則顯得尤為無所謂,甚至覺得有趣。
誰知柳泠芌突然不冷不熱的說了句:「三人為伍亡於嘴欠,墳頭枯骨死於話多。」
話音一落,三人頓時閉上了嘴巴!隨行的護衛覺得好笑卻又不敢笑,唯獨初堇揚突然揚起了嘴角,無奈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