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分析案情(三)
香爐中熏香清冽淡雅,毫無馥鬱氣息,絲絲縷縷之中給人帶來輕鬆愜意之感,沈舒窈手指垂在身側輕點,思路瞬間明朗了,她側目看著蕭玄奕,問道:「王爺可否派人去找一本《十八泥犁經》?」
窗外微風徐徐,樹影婆娑,蕭玄奕覺得手中的公文甚是枯燥乏味,目光緩緩落在她的身上。
曦光從樹枝的間隙篩下,光影交錯斑駁,映照在她沉靜如水的容顏上,如朝霞般明凈清澈的眸子,顯得更加璀璨奪目,連那星河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使人不敢褻瀆。
蕭玄奕那如冰山般堅硬的心,在她金色光輝照耀下漸漸消融於湖面,盪起了一絲絲漣漪。須臾之後,他掩下心中的思緒,看向侍立一旁的風煞,聲音低沉略帶暗啞:「去將經書找來。」
「屬下領命。」風煞應聲大跨步而去。
余知府偷偷瞧了一眼上座的蕭玄奕,見他神色如常地把玩著骨瓷茶盞,似乎對沈舒窈提出要找經書一事毫無疑慮,終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不知沈姑娘要找的經書與破案有何關聯?」
「確有關聯,大人不妨稍待片刻。」這時,府衙的下人已經斟好茶,恭敬地放在沈舒窈右側的案桌上。
沒有等到確切答案的余知府也不惱,左右沈舒窈名聲在外斷不會做無用功之事,且看蕭玄奕對她尤為看重便更是不敢置喙,其餘官吏亦是識趣地三緘其口,此刻的書房安靜地彷彿一根針落到地上都能聽見聲響。
沈舒窈靜靜地品著茶,饒是各位大人如何如坐針氈,氣氛如何凝重,她都依舊氣定神閑。
蕭玄奕的目光悄無聲息地落到她的面容上,此女子容貌不輸京城任何貴胄世家千金,卻半分沒有閨閣女子的嬌柔作態,反而多了一份肆意的淡定與從容。
此刻風煞已經取來經書,蕭玄奕眼神示意他交給沈舒窈,她毫不遲疑地接過經書,只快速地翻看了幾頁,而後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一字一頓地說:「將城南曾經縱火刑滿釋放的人找出來,然後密切監視,等待兇手自投羅網。」
東陵律法森嚴,按縱火等級制度之規定:輕微燒毀私宅未造成財物重大損失「徒三年,」燒毀損失的價值達到絹五匹「流二千里,」若燒毀官府,或造成他人死亡,或造成財物損失嚴重危害極大「杖斃。」
刑滿釋放的只能是「徒三年」尚且在昌州城曾有過縱火史的人,其他兩種皆排除在外。
余知府眉頭緊皺,道:「本官實在百思不得其解,為何之前的五名死者死法都大相徑庭?又如何斷定兇手下次的作案目標是在這些人當中,還望沈姑娘告知一二?」
「《十八泥犁經》裡面記載了佛教地獄分成十八層,每一種刑罰以被害人生前所犯罪行的輕重而定,兇手極其迷信,將自己幻化成佛的使者,想通過殺戮來凈化他們的靈魂,理所應當認為是在替天行道。」
「第一個死者小妾,誹謗他人,說謊騙人害死了婢女,兇手按拔舌地獄記載拔掉了她的舌頭,至於……開膛破腹可能是兇手覺得對她的懲戒過輕而肆意所為。
「第二個死者劉媒婆,教唆寡婦改嫁,牽線搭橋,按剪刀地獄中記載是要被剪掉手指的,兇手將她一刀割喉后就斷掉了她的手指。」
「第三個死者商賈,挑撥哥嫂關係,致使夫妻關係不和,按孽鏡地獄中記載利刃從背皮挑入,兇手便將死者的後背的皮剝掉。」
「第四個死者衙役,雖然是酒後失手致人傷殘,但在兇手看來他是上下打點瞞天過海,企圖逃脫罪責,孽鏡地獄未詳細記載到底應該如何懲處,所以兇手也只是用鋼針刺入他百會穴而死。」
「第五個死者鐵匠,平日里家長里短,以訛傳訛,則是典型的長舌婦,按蒸籠地獄是要讓將他投入蒸籠里蒸,從而讓他重塑人身。但是鐵匠家中並沒有蒸籠,兇手用鈍器將死者殺死,而後將其投入火中焚燒來代替蒸籠。」
佛教中有驅散凈化惡靈的說法,畢竟人死後一切善惡皆化為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