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許輕言聽到梁見空三個字時,心頭突突地跳了兩下,事情恐怕不簡單,但她為何又被捲入到這種事里?
「我不懂你們說的是什麼,我也不認識梁見空。」她極力撇清關係。
然而,日本人並不相信,眉頭一擰,冷哼道:「你不認識梁見空?我再說一遍,把東西拿出來!」
為首男人猛地踹翻一張椅子,這把椅子還是房東留下的老式木椅,這時候摔了個粉身碎骨。
許輕言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不說是吧,讓我猜猜,東西是還在你手上,還是已經轉移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東西。」
許輕言就是咬死了不知道。
日本人早已面露猙獰,也不跟她再廢話了,一個手勢,剩下兩個竟是上來拽她。
他們並沒有搜身,也沒有四處翻找,而是要把她帶走。
若是還沒有看出點什麼眉目,許輕言白有個刑警隊的朋友了。
她這是要當別人的炮灰了。
事情的關鍵就在那個小黑盒子,不知什麼時候有人把這個東西塞到了她包里,但她不知道盒子里的試管究竟是什麼,還有U盤又是什麼內容,而這兩樣東西都是日本人的,很顯然,那個把東西嫁禍給她的人,目的是梁見空。
腦中的想法幾經變換,是不是把東西交出去比較好?但她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若她猜得不錯,有人要嫁禍於她,如果交出了東西,她的罪名反倒被坐實了。反之,不交,日本人可能會搜房,或者會猜她已經把東西轉移給梁見空,只要他們不知道東西的下落,她倒還有可能活著。
許輕言無力抵抗兩個大男人的蠻力,被半拖半架地下了樓。此時夜已深,小區里沒什麼人影,兩個男人很謹慎地繞過又監控的小路,把她扭送到後門,那裡早有車候著,還不只一輛。她的嘴裡已經被膠布封口,跟個沙包似的被丟中間一輛車的進後座,而後座正做著一個男人,許輕言一眼認出此人就是樓梯上交錯而過的日本人,那種令人悚然的眼神,她不會忘記。他周身環繞著一種生人勿進的氣勢,陰沉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開口說話。
上車后,依田立刻正經狀,畢恭畢敬地跟他做了彙報,後者只簡明說了沒幾個字,依田不時看她,接著打了兩通電話,她斷斷續續聽到幾個單詞,「葯」,「回去」,「抓」,「死」。隨後,她看到依田帶著一臉怒容跟老大說了一番,視線還時不時地掃射到她身上。後者聽后,只說了一句話。隨即,車子立即飛奔起來。三輛車子行至一處隱蔽處,根本不停,不顧門前人員的阻攔,直接闖門,然後堪堪停在一個倉庫前。
她被人從車裡拉出來,又被用力推了一把,直往前踉蹌了好幾步。此時,她終於抬頭看去,周圍重重樹影,只有一條小路通往一處倉庫,眼前這段路布滿泥濘,光著腳踩在上面,腳底更是被粗糲的石子硌得疼痛不已。但日本人壓根不管她死活,又是一陣連拖帶拽,直到把她丟在倉庫前的石板上。許輕言踉蹌了下,險險穩住了身形,沒有讓自己摔倒。
事情至此,許輕言幾乎要失笑了,在經歷了尼泊爾驚心動魄的事件后,她壓根沒想到自己又被捲入了什麼詭異的陰謀。而且,害得她一而再再而三遇險的,都是這個叫梁見空的人。坦白說,許輕言心底不禁產生了一絲厭惡,這種厭惡甚至超越了恐懼。
這裡會中文的日本人,就是和依田一起的那位年輕人,他上前一步,客氣地跟門口已經面色不悅的保鏢說道:「我們是來見梁先生的,聽說他在這裡,來之前我們已經跟他通過電話了。」
許輕言愣了愣,隨即馬上想明白了車上依田是給梁見空打的電話,但根據他之後的反應,梁見空應該是說了什麼令他憤怒的話。
此時,從四周迅速圍上了許多保衛人員,一個個如臨大敵般地看著他們一行人。許輕言暗暗數了數,日本人這邊有十二人,而這地方的保鏢少說也有二十人。
這時,一名身著黑色襯衣的彪悍男人站到了依田面前,他的胸肌透過貼身的布料被完美地展現出來,而他足有一米九的身高,比依田高了不止一點點。他並沒有低頭去看依田,只是垂著眼,頗帶有種輕蔑的味道說道:「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說完,又朝依田身後的男人看去,顯然,他也知道那個男人才是老大,緊接著,他就發現了許輕言的存在,但他的視線僅是稍作停留,便不著痕迹地移開。
「我們有話要問他。」日本人依舊不依不饒地說道,縱使如此,他現在還是保持著一定的禮數。
「要找梁二爺?你們找錯地方了吧,這裡姓王。」彪悍男不客氣道,甚至不願意再說一個字,準備叫人送客。
可就在這時,許輕言身邊的日本老大,突然開口,他的聲音很低沉,像是一塊沉重的磁石。
許輕言並沒有聽得太明白,但很快就被翻譯過來,這短短的一句話透著十足的惡意和恐嚇。
「我不介意也見一見王小姐,但我今天必須見到梁見空,不然,我會一根根剁了這位小姐的手指。」
哪怕是心理素質強到面對分屍的場景都不會皺眉的許輕言,瞳孔不由收縮了下。
許輕言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卻在下一秒便被身邊的人拽住手腕,高高舉起,好像隨時等待被屠宰的命運。她暗暗使勁,卻是完全無法掙脫。
四周空曠,現在更是寂靜無聲,唯有詭異的樹影,隨風搖曳,擦出斷斷續續的輕響,有意無意地撩動在場所有人敏感的神經。
此處的光線很暗,厚重的雲層沒有讓月亮露臉,而倉庫邊三盞點綴用的路燈無法將眼前這位彪悍的男人神色照清,唯有那太陽穴隱隱凸起的經脈似乎透露出他此刻並不平靜的心情。
就在雙方噴出的呼吸聲越來越沉重的時候,倉庫的大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了。
許輕言下意識地朝那裡望去,並沒有看到那個人的身影。
「龍崎先生大駕光臨,怎可怠慢,只是不知深夜到來,有何貴幹?」
好聽的女聲在這一片壓抑的氣氛中顯得格外突兀,隨後一抹靚麗的身姿緩緩朝他們走來。
過肩的長發黑亮柔軟,襯得她的膚色尤為剔透白皙,一雙杏眼極為明亮,巧鼻櫻唇,絕對的美女,縱使許輕言是個女人也不得不承認對方是一位極有魅力的女性。她的外表如此美麗柔軟,卻散發出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自信,哪怕在一群散發著強勁殺意的雄性面前,她照樣優雅自如地來到他們中間,含笑地將所有人打量了一圈,然後定格在許輕言臉上。
「打擾了,王小姐……」
那位會說中文的日本人還沒說完,這個女人一個輕描淡寫的眼風就讓他硬生生閉上嘴。
那個眼神只傳達了一個意思,這裡輪不到你說話。
而後,龍崎尋終於第一次露出了點笑意,對這位美女說:「打擾到王小姐實在抱歉,只不過,我實在是非常想要見梁二爺一面,還請王小姐不要阻攔。」
他的語氣算的上客氣,但眼神並不畏懼,這是兩個身份對等的人之間的對峙。
這個女人顯然是這裡的主人,她不緊不慢地回道:「什麼事這麼急,二爺正在裡面品酒,龍崎先生這麼做未免掃了大家的雅興啊。」
許輕言不由佩服這個女人的淡定和溫柔,雖然她的話不容置疑,但她的語氣永遠如和風暖水,一點都不會令人不悅。
「哪怕,這位小姐在我們手上,梁二爺也不肯出來?」
王玦還是軟軟地回道:「哦,他說了,請便。」
說完,她朝許輕言看去,可並沒有在這個看起來已經有些狼狽的女人臉上捕捉到什麼情緒。
許輕言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情緒,但腦中閃過幾次見面時,梁見空深不見底的眼神,她的心便沉了下去。可能他因為救命之恩放過自己一馬,沒有露出殘忍的爪牙,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是個心慈手軟的好人,在這種地方,怎麼會有好人,大多數人都在暗藏洶湧中盤算著如何幹掉對方。
龍崎的臉色比之前越發陰沉,依田更是耐不住性子,正想開口,卻被龍崎抬手攔下。他一瞬不瞬地盯著王玦,說道:「梁見空是想把事情撇乾淨嗎?」
從這時候起,他的語氣有了些許變化。
王玦也不怕他,她是什麼身份,還怕一個小日本人?
「梁二爺想做什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這裡,我不希望有不必要的麻煩。你們深夜硬闖我的地盤,龍崎先生,要不是看在龍崎老爺的份上,我不會讓你站在這裡跟我說話。」
王玦微笑著說著這番話,但每個字都像是一把尖刀,不帶含糊。
「沒想到,木子社背信棄義,現在王黨也是狼狽為奸。」
而王黨的現任少當家王玦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竟是笑開了:「沒想到你們還懂這樣深奧的成語。」
日本人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可王玦還在繼續激怒他們。
「這件事與王黨無關,你沒必要參與進來。」
「龍崎先生難道沒覺得,當你踏入這裡的一刻起,就是朝我王黨下挑戰書嗎?」
王玦的笑意淡淡,龍崎微眯著眼,思考著下一步計劃,他沒想到與王黨一直關係微妙的梁見空今晚會在王玦這裡,而王玦會不賣他的面子,替梁見空當起了擋箭牌。
「龍崎先生,」沉默過後,王玦先一步開口,「原本我是不想參與,但你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如果退讓,反倒顯得我們軟弱了。我們王家的地方也不是誰想進就進的,你們闖進來,自然留下些什麼才能走。」
所有日本人在聽懂這句話的一刻,齊刷刷地拔出了槍。
龍崎沒有阻止他們,與此同時,王家所有的人也迅猛地拔槍相向,並將自家的少主人圍在了身後,王玦像是看慣了這種場面似的,毫不在意地往後靠了靠。
冰涼烏黑的槍口像是隨時會迸發出火光,許輕言的鼻尖似乎也能聞到□□味。情形一觸即發,就在這時,倉庫大門裡晃蕩出一個身影,這人手上還晃蕩著一杯紅酒,不咸不淡地道:「這麼熱鬧。」
梁見空就這樣氣定神閑地出現在眾人面前,所有人都被緊繃的形勢逼出了一身汗,他一身清爽地站在台階上,喝了口酒,還品了品,甚是滿意地點點頭:「不錯,回頭給我帶一瓶。」
王玦立即走到他身邊,笑道:「一瓶夠嗎,我那還有一箱,都帶去吧。」
梁見空也不推脫:「給你帶來了大麻煩,還撬走你一箱酒,謝了。」
王玦無所謂道:「算不上什麼大麻煩,解決掉就行了。」
說完,梁見空看向底下黑漆漆的人頭和槍口。
許輕言第一次在梁見空臉上看到那種高高在上,極端冷峻的表情,哪怕是上一次,在他的房間,她跪在地上,說服他不要殺了自己,他的表情多是慵懶,最多也只是有點冷淡。
梁見空自始至終沒看一眼許輕言,好像她並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