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
雙生縱馬去邊關,才剛出了城門就下起了大雨,只是她是沒有時間停下來,或是回頭找件擋雨的斗笠的,這時間是萬萬不夠的,她得快些趕去邊關,現在的情形還不知道怎麼樣了,要是父親再又什麼三長兩短,她甚至都不能想象出到時候會是一番什麼樣的景象。
大雨瓢潑,直接兜頭澆在臉上,不一會兒,衣服就濕了個透,又被秋日的風吹著,雙生的身子漸漸也凍得僵硬了,馬兒也的確是好馬,即便是這麼大的雨,也沒有讓它變慢,這大概是這雨夜裡,唯一能讓雙生感到安慰的事情了。
夏雲叫了夏滬與自己一起,讓夏羽守在軍帳里,看著軍中消息。
兩人帶上南宮武的屍首,在營地里早已經吃完了晚飯,都休息下,一片靜寂的時候出了營地。
這邊關多是荒地,他們想找處好點的地方都沒有,將軍客死他鄉,還是被小人陷害,他們定然不能把他隨隨便便就安葬了,他們得為將軍找一處好的地方,這裡的最清凈處,該是在哪兒。
夏雲用幾件斗笠將南宮武護得好好的,調轉了馬頭,回頭喚了一聲夏滬:「去那邊叢林里,離這邊七八里的那個叢林,去那裡。」
夏滬應聲,兩人在瓢潑大雨里不一會兒就消失了蹤跡。
雙生趕到軍營的時候已經入夜了,夜深沉的很,黑乎乎的,還被雨幕擋住了前路。
軍營里靜悄悄的,除了些士兵的呼嚕聲再沒有其他動靜,雙生去了錦瑟的帳篷里,原來以為會見到錦瑟,卻不想只見到夏羽坐在桌子前。
雙生的心一沉,沒給夏羽反應的時間,直接衝到了他的面前:「小師父呢?」
夏羽驚訝的很,這小姐怎麼來了,這不是該在皇宮裡了嗎,而且什麼叫小師父在哪兒,小公子不是為了糧草和小姐進京去了嗎?
雙生見他不回答,心裡的擔憂在這一刻到達了極點:「我問你呢!人呢!」
夏羽木木的回答:「小將軍回京了,去換糧草與小姐您。」
雙生一聽這個回答,換糧草和她?那就該是去見了終黎傾的,為什麼她沒有在皇宮裡見到他,他不知道自己在皇宮裡嗎?
雙生的眸子一緊,又問:「那我父親呢?」嗓子有點發乾,她頓了頓才問:「他怎麼樣了,還在嗎?」
夏羽低下頭去不回答,雙生見他這副模樣,還能不知道嗎?父親定然已經……
雙生不敢相信,明明就在旁邊的帳篷里,她再走幾步,進去看了就什麼都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在這裡一遍遍的問別人呢?
她不敢,所以她撩開了簾幕找的是錦瑟,而不是進了南宮武所在的帳篷。
現在得到了回答,她自然是更不敢去了。雙生站在雨幕里在那張帳篷面前站了很久,終於還是進去了。
屋子裡沒有她的父親,只有許逸,她知道,這定然是夏羽他們的安排。
許逸也還沒睡,這個時候,他還在整理自己的醫書,那些個死板的文字,到底還是沒能救得了南宮武。
見雙生進來,許逸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知道雙生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才驚醒:「小姐,你怎麼在這兒?」
她一身濕漉漉的衣服,還在往下滴水,狼狽的很,神色卻是從未有過的倔強。
「父親他走的時候可有說什麼?」聲音有些啞了,但是一字一句,讓人都聽的清楚。
許逸沉默了一下,放下了手裡的醫書:「沒有,將軍走的時候很安詳,沒有一點痛苦。」其實怎麼可能沒有一點痛苦,劇毒鑽心,只不過是因為太快了,直接也就沒了氣息。
聽他說完,雙生的眼淚就再也止不住了,她扶著桌子就那麼緩緩的蹲了下去,將頭埋進了臂膀里,沒人能看見他,也聽不見她的一點聲音。
許逸也沉默,就那麼坐著,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這麼多年了,他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力不從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雙生就那麼倒了下去,砸到了桌腿,許逸一驚,連忙將人扶起來,見她的臉已經紅的不成樣子了,連忙將人放在了床上,然後出了門去隔壁的帳篷找夏羽。
夏雲和夏滬還沒回來,所以現在即便夏羽都快急瘋了,也是不敢隨便離開這個帳篷的。
許逸匆匆忙忙跑過來,沒有見到夏雲,直接就跟夏羽說了:「小姐暈倒了,快,後面備的葯里有沒有治療風寒的。」
夏羽哪裡知道什麼葯治療風寒,他剛剛也沒敢跟過去,生怕雙生一時間想不開什麼的,只有讓她一個人待會兒才好。現在聽許逸說,雙生暈倒了,身後竟然嚇出了一身冷汗,還好,若是之前就任由她一個人呆著沒人陪同的話,現在昏倒了,怕,是一時間也難以發現。
夏羽連忙帶著許逸去了後面擺放藥草的地方,戰場上,而且現在還沒入冬,後面備的大多都是止血的藥物,真正治療風寒的,他們還真得找一找。
只是這該是什麼時候的藥物儲備了,根本找不到,兩人都著急的要命,可是夏羽又離不開,只有等到夏雲和夏滬回來再說。
也好在他們沒等多久,夏雲和夏滬就回來了,見兩人一臉焦急,還以為敵襲了,還沒來得及防備,夏羽就說明了情況。
夏雲聽完,沒有絲毫停留又衝進了雨里。軍中沒有傷寒葯,而且也沒有能伺候雙生的,這軍營里都是男人,多有不便,他得出去擄個婦人回來。
距離這裡最近的就是青樓所在的那個小鎮子,這個時間點,店鋪也都關了門。夏雲找了幾個醫館,一個個敲門過去,卻沒有一個開門的。
正在他準備破門而入的時候,有一家開了門,來開門的是個男子,還有些睡眼惺忪,開了門卻看見夏雲這麼一個大男人站在自家門前,還沒來得及反應,夏雲就跪了下去:「還請大夫跟我走一趟,救救我們家小姐。」
那男子被這仗勢下了一跳,連忙想要把他扶起來,可是夏雲心意已決,若是這男子不同意,那他也怎麼都不會站起來的。
那男子本也是做大夫的,醫者仁心,見夏雲這大晚上的冒著這麼大的雨就那麼跪在了他的門前,還哪裡有不答應的道理,他見夏雲不肯站起來,連忙開口:「快些起來,我隨你去便是。」
夏雲停頓了一下,但還是開了口:「能否請您的夫人也一同前往,小姐女兒身,萬般不便。」
男子猶豫了下,這麼大的雨他是沒什麼,但是要是自己的妻子,他是不怎麼捨得的。
他還猶豫的時候,裡間出了個婦人出來,朝他們開口:「我去,左右是做個好事。」這醫館不大,男子起來開門的時候她自然也是醒了,他們說的話她也都聽得見,情況緊急,不然這大半夜的,還下著那麼大的雨,也不會有人願意出來。
自家妻子都開了口,那男子也不在猶豫了,夏雲道了謝才從地上爬起來,幫著男子收拾了藥箱,可是走的時候卻犯難了,他來時就騎了一匹馬,現在三個人,可怎麼回去?
男子見他不動了,看了看外面那匹馬,心下瞭然。
夏雲轉過頭,問他們:「你們會不會騎馬?」如果不會的話,那這兩人他就只能帶一個走,可是這大晚上的,誰家丈夫能放心把妻子交給一個陌生男子。
夏雲正在犯難的時候,卻聽見那男子開了口:「我會,小兄弟你怎麼辦?」他可以帶著自家妻子,可是這小兄弟要怎麼走。
夏雲喜出望外:「我沒有關係的,你們跟著我就好,我帶路。」他本以為這些個民眾,就生活在那一片固定的範圍里,接觸不到騎馬的時候,這男子的回答的確是讓他驚喜的。
男子有些疑惑,但是識趣的沒有多問,將自己的妻子扶上了馬,自己也上了去。只是他不知道這個小兄弟要怎麼給他們帶路,用走的嗎?那得多慢。
但事實上,夏雲見他們上了馬,腳尖輕點,一下子就拉開了他們幾米遠。
那男子與他的妻子眼裡都是驚訝,但誰也沒問,早知道這有一門武功叫輕功,轉瞬間能出去老遠,只是這聽說是聽說,這麼多年,他們還是第一次見識到。
一開始男子騎馬還不是很熟練,有些生疏,夏雲也放慢了速度等他們,後來熟悉了,則加快了速度。兩人都很驚訝於夏雲的速度,就那麼隨隨便便的輕點幾下,卻能媲美馬的速度。
很快,他們就到了地方,夏雲不敢這深夜的時候帶人縱馬進去,若是將那些士兵們吵醒,那下面不知道又要傳出什麼閑話來。
他做了個停的手勢,解墎也連忙拉著馬停了下來,此刻他們離軍營還有些距離,夏雲示意下面一段路要走過去。
兩人下了馬,夏雲過去將韁繩牽在手裡,拍了拍馬頭,馬兒動了動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卻沒有發出一點動靜來。
兩人跟著夏雲逐漸靠近了軍營,對視了一眼,都有些害怕,這小姐,是在軍營里的?
不過這夏雲也的確不是什麼壞人,這種時候怎麼可能隨意將他們這兩個小老百姓騙過來,兩人按捺住心裡的害怕,跟隨夏雲一路無聲的進了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