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樽笑不成(94)
精緻漂亮的男人臉色鐵青,那嗜血的雙眸,裡面的怒氣顯而易見,猙獰的神色是令人心驚的瘋狂執拗,猶如火山爆發,怎麼也壓
制不住。
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像是察覺到了男人過於可怖如惡鬼般的視線,腳步稍微的一頓。
畢漣心裡升起了一股強烈的期盼,他其實是想讓沈悅留下來的。
只要沈悅回到他的身邊來,哄一哄他,多說幾句軟話,他們可以恢復到從前那麼和睦親密,那般的纏纏綿綿。
可是沈悅沒有。
她只是很短暫的停頓了幾秒。
甚至都沒有超過三秒鐘。
她就那麼的走了,沒有一丁點的遲疑,甚至連頭都懶得回一下。
沈悅一向就是這樣的性格,她冷漠無情,好似什麼事物都入不了她的眼,就如同永遠都不會融化的冰川,哪怕是岩漿,都融化不了冰山的一角。
無情無義至極。
可他甚至還抱著可笑的期盼,竟然以為她會回頭。
說到底,還是他高估了在沈悅心裏面的地位。
一角陰暗的角落裡面,一位黑色的身影與陰影融為了一體,黑衣人悄無聲息的走了過去,跪在了地上。
嗓音平淡無波,沒有絲毫的起伏,就如同傀儡一樣。
「屬下查到最近跟在仙君身邊的侍女鬼鬼祟祟,多次獨自前往弒魂殿後山,近日去的更加的頻繁,屬下猜想的是,那膽大包天的侍女是想把仙君哄騙著離開。」
哄騙?
這是不見得的。
畢漣捂上臉,髮絲垂落在指間,聲音沙啞似刀割:「我待她如何。」
黑衣人跟在畢漣身上算是很久的了,他一向淡漠的面孔有些錯愕,有些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暴怒無常的魔尊口中說出來的。
但是他從來也都不是多嘴的人,於是只是一板一眼的說道:「尊上對仙君自然是極好的。」
這句話沒有半點虛假。
在黑衣人看來,畢漣對待沈悅完全是好的沒有話說,他從未見過畢漣對別人這麼好,花這麼多的心思,更何況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恩怨又是如此的複雜,按道理說畢漣根本就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好好的捧著沈悅。
可是畢漣就是這麼做了,那些好,那些獨此一份的喜歡,是個人都可以看得出來。
畢漣腦海裡面浮現出沈悅眉眼柔和的望著他的模樣,沒有冷漠,只剩下了揉碎了的溫情。
「我動心了嗎?」
其實也許早就動心了,只不過是他不願意承認而已。
黑衣人死死的低著頭,他當然也看出來了,沉默了一會兒,「……在屬下看來,確實如此。」
沈悅之前說過,說會好好的對他,不會再讓他傷心。
他信了,他是在拿他自己的命在賭。
可是,他好像輸了。
……
沈悅的心裡從始至終都沒有過他。
「她騙我。」
畢漣想起沈悅近日以來對他越發冷漠的眉眼,還有那淡漠的如同湖水般死寂的眼眸,他的聲音帶著詭異的平靜,可是眼眶猩紅,浮現出極深的恨意。
「她想走,她從未想過留下來陪我。」
黑衣人被這散發出來的威壓弄的透不過氣來,緊緊的閉著嘴巴,不敢吭聲。
「呵。」畢漣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額角的青筋暴起,「我以為……我真的以為,她是真的動過心……怎知……」
怎知她根本就沒有心。
甚至都不願意在表面上下些功夫。
他還以為之前兩個人是情投意合,以為沈悅也是自願的,直到那卑賤的侍女出現,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麼的可笑。
「她以為,她可以走得了嗎?」
畢漣臉上所有的表情慢慢的消失,只剩下了冰冷,他想起沈悅一直維護那卑賤侍女的模樣,「不必驚動。」
既然她想離開,那麼他就讓她嘗試一下,畢竟只有知道了痛,才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
黑衣人沒有想到畢漣會沉得住氣,但是他還是低頭接令:「是。」
「我的悅悅。」他扯了扯嘴角,眼中卻寫滿了瘋狂和絕望,微紅的眸中寫滿了極端偏執的愛意,低沉陰冷的聲線從男人薄唇中吐出,玩味的聲調性感清冽,狹長的眼底儘是陰鬱。
「不守承諾的人,是要被挖心的。」
但是他才捨不得挖沈悅的心呢,畢竟他是這麼的愛著她,可是……總得讓她嘗點苦頭吧。
——
沈悅知道這次逃跑的計劃一定會失敗。
笑話,這可是大反派的地盤,怎麼可能還能全身而退?
沈悅坐在軟榻上,和系統嘮嗑。
[你說大反派知道我要逃走之後,會不會一氣之下一巴掌拍死我?]
系統很理智的分析:[這也並不是沒有可能,但是我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小,不過我覺得你有可能會死在另一種方式上。]
沈悅有點好奇:[什麼方式?]
系統:[床上。]
沈悅驚住了,腦子裡面不受控制的開始補腦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這一想就整個人都不好了,差點都要從軟榻上蹦了起來。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我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系統:[嗯……還有一種辦法。]
沈悅迫不及待的問:[快說快說!]
系統:[你可以在此之前完成任務,那麼你人就可以走了,也無後顧之憂。]
沈悅閉嘴了,系統這完全就是廢話,如果她有把握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可以完成任務的話,那也不至於會有後面的事情。
她原本以為可以等畢漣玩膩了之後再殺了她,可沒有想到都過了這麼久了,畢漣都沒有任何想要殺她的意思,甚至感覺還越來越上癮了。
這可不是好消息。
小蝶走了進來,她的腳步沒有之前那麼沉穩,反而還有些歡快的來到了她的身邊。
沈悅感受到了姑娘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開心活潑的氣息,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小蝶情緒外露。
她忍不住彎了一下眉眼,眼眸仍舊清澈純真:「今日有什麼開心的事嗎?」
小蝶笑著說:「明日,我就可以帶著仙君離開了。」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而開心。
真是一個容易滿足的姑娘。
沈悅臉上的表情在面對小蝶的時候,沒有那拒人之千里而外的冷漠,這個時候是溫柔幽靜的,就像夢境中那飄渺而又純潔的雲朵。
那雙無神空洞的眼眸望著小蝶,緩緩露出一個笑容,臉上的笑容是清淺,溫柔輕薄的笑容都在眼眸里。
那是一個很純粹乾淨的笑容。
「你要跟著我一起離開嗎?」
她眼神清澈一瞬不瞬望著小蝶。
明明知道看不見,可是小蝶卻覺得那雙眼睛好像倒映出了她此刻的模樣。
其實她沒有想過要跟著仙君一起離開,因為說到底她依舊是魔族中的人,自古以來,正邪不兩立,她根本就不配跟在仙君的身後。
可是當看著那麼清澈的眼眸的時候,小蝶卻答應了。
「對,奴婢跟著您。」
仙君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她的法力又被封住了,小蝶想著,要把仙君送到青雲門,她才能安心,到時候她再走也不遲。
沈悅並不知道她以為小蝶的意思是會跟在她的身邊。
——
魔族的夜空其實是很美麗的,每到晚上就有無數的繁星綴在天空上,點點的繁星好似顆顆明珠,鑲嵌在天幕下,閃閃地發著光。
可是今日的夜色卻格外的陰森詭譎,似乎要預兆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夜色深重,天幕壓抑而無力,無月無星,漆黑一片。
唯有瑟瑟聳動的夜風,帶著死亡的氣息。
沈悅在宮殿里等著,寢殿裡面一片漆黑,弒魂殿到了晚上就沒有侍從在外面遊走,靜悄悄的,只有風聲。
沈悅安靜的站在窗前,她一直都在等,從一開始的平靜淡然,可是隨著此時的來臨她不知為何總有一種莫名的不祥的預感。
忍不住焦躁走了一圈,好不容易熬到了子時,可是卻沒有等來任何人的身影。
沈悅默默的安慰自己,也許小蝶是因為有什麼事情,所以才被拖住了,再等等,再等等。
這一等就等了半個時辰。
這次她無法再自我安慰,沈悅知道,肯定是哪裡出錯了。
她推開了緊閉的房門,疾步走了出去。
自從沈悅失憶了之後,弒魂殿外面的結界就已經被撤了下來,沈悅可以在魔界的任何地方遊走。
昏暗的天空,烏雲密布,皎潔的月光此時被藏在了厚厚的雲層之後,只能勉強的將昏暗的光芒灑向地面。
可是大殿中卻燭火通明,門口站著一排排的侍從。
來來回回的小道上,都是步伐慌張的侍女。
沈悅是跌跌撞撞走過來的,眼睛看不見,只能自己一路摸索著,還好她之前也來過幾次,雖然並不是很熟,但是還是摸索過來了。
最後還是一位侍從把她帶到了大殿當中。
她沒有束髮,銀髮鋪滿在了背上,薄衫只用一根腰帶輕系,纖細的手腕露出了一小截,一隻手可以輕輕的握住。
交領衣襟沒有露出一絲多餘的肌膚,只除了那截握雪一樣纖長的脖頸。
那霜白色的睫毛,淡紅色的眼眸,都散發著天生的魅惑,引誘著人心旌搖曳。
她急匆匆的趕了過來,神情依舊是冷淡內斂的,雅緻的眉眼就如同春夜的湖泊,明明沒有任何明顯的情緒,可是卻讓人根本就無法移開視線。
她看起來冷漠清貴,又純粹乾淨。
她趕過來的時候,大殿中跪滿了一地的人,全都是清一色的侍女。
沈悅心咯噔了一下。
腳步微微的踉蹌。
站在高台上的男人一身華貴的黑衣,他的臉漂亮至極,身形高大健壯,他嘴角掛著笑,可是眼底卻沒有任何的笑意。
沈悅看不見,她什麼都不看不見,她甚至都不知道小蝶底在不在大殿中,心中無比的慌張,可是表面上卻不敢表露出半分。
小蝶跪在最前面,她的臉色蒼白,無措恍然,等看到突然出現在大殿中的沈悅時,更是瞳孔劇烈的猛縮著,指尖發白。
沈悅聽到有人說,有個侍女偷的東西,那個東西正是魔尊賞給她的玉佩,那當然並不是普通的玉佩,卻被手腳不幹凈的侍女給偷走了。
如今還真的被扒出來了。
而跪在最前面的侍女頭髮凌亂,她抖如篩糠,連話都說不完整:「不是奴婢偷的,這是,這是奴婢撿來的,尊上饒命啊!」
她應該是跪了很久的,衣服上還透著血,應該之前就被受刑了,此刻清秀的臉上一片淚痕,鼻涕眼淚橫流,「奴婢真的沒有偷……」
他說起話來都是哆哆嗦嗦,斷斷續續,只是一個勁的說自己沒有偷,沒有偷。
可是那個玉佩就是從她的房間裡面搜出來的,那麼多雙眼睛看著。
沈悅一聽到那玉佩這兩個字整個人就僵住了,她的指尖微微的顫抖,整個人都有一些恍惚。
「悅悅。」
有人在喊她。
聲線溫柔至極。
沈悅茫然的順著聲音望了過去,她的腦子裡面一片空白,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是誰叫了她。
是畢漣。
畢漣精緻漂亮的面容在陰影裡面顯得有些陰沉森冷,他的聲音低沉暗啞,就如同惡魔的低呤。
「這個下賤的婢女偷了你的東西,你說該怎麼罰她才好?」
殿中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身上,一時間沒有任何人敢說話,他們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
那個偷的東西的婢女還在哭,惶恐卑微,鼻涕四流,沒有任何的形象。
可是等她反應過來之後,又立馬回頭看著沈悅,她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迅速的爬到了沈悅的腳邊,她甚至都不敢碰沈悅的衣角,這個是一個勁的磕著頭,那聲音很是清脆沉悶,用了十分的力道。
「仙君大人,仙君大人,真的不是奴婢偷的!真的不是奴婢偷的,奴婢冤枉啊!」
沈悅當然知道這東西根本就不是她偷的,她知道的,她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
沈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茫然然的站在那裡,耳朵裡面甚至都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那一聲聲的哀求尖銳而刺耳,似乎要刺穿她的耳膜才肯罷休。
沈悅讓自己冷靜的下來,她表面上依舊很平靜。
「不過是一個玉佩罷了,何必搞這麼大的陣仗?」
畢漣似乎是笑了一下,是無比嘲弄的笑容,他的聲音低低的,好像是在笑自己。
「這麼大的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