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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暗傳尺素寄何情

  那黑影輕輕挪至我跟前,立了片刻。

  估摸著他以為我已睡熟,直接從腰間抽出長刀,向我劈來!

  我大驚,忙滾下床,閃向一邊。

  那黑影一擊不中,第二刀緊接著又砍將過來。

  只是不等他砍到,我便一腳踢到他的下顎,那人吃痛,長刀揮偏了,砍在了案幾之上。

  「翠菡!」

  翠菡此時已經醒了,急急在帳布邊抓起驚雲弓,意圖拋給我。

  噝——篷布被撕裂的聲音!

  來人居然不止一個!從營帳外又飛進來三個黑影。

  「有刺客——」翠菡大喊。

  其中一個黑影飛身過去,揮手砸向她的後腦,翠菡暈了過去!驚雲弓掉在了她的腳邊。

  看來這些黑影是沖著我來,真不知是誰,要如此大費周章地殺我!

  四個黑影皆手握長刀,漸漸向我逼近。我的帳篷在營地的最邊上,因是女子,離其他營帳皆有十米之遙,夜深人靜,想是他們也聽不到這邊的動靜。

  眼看著四把長刀就要砍向我,「噗、噗、噗、噗」四聲響,四個黑影應聲倒地,每個人背後皆插著一枚袖鏢。

  這袖鏢,我是認識的!

  它曾插在寧遠王府那個刻有「器」字的門上……

  我心裡又驚又喜,望向袖鏢射來之處,望了許久,卻沒有人進來。

  我急急奔出,營帳外面空無一人,除了夜風徐徐吹過帳外燈火,天地之間只剩寂靜。

  我在帳外站了半晌,突然驚覺,或許那天晚上,夜幽王來我營帳,握著我的手,那並不是一個美夢……

  原來他一直都在。

  回到營帳內,見翠菡正捂著後腦從地上爬起,而那四個刺客的屍體,已然不翼而飛。

  「是你嗎?」我在心裡輕輕問著,「知道我怕看見死屍,所以幫我清理掉?」

  翠菡見我呆立著,忙過來檢查我有無受傷,神情間滿是焦急。望著她認真而又關切的樣子,我內心一陣溫暖。

  在這悠遠蒼茫,而又帶著淡淡血腥味的天地間,我終於笑了。

  你們一直都在,真好。

  帳外傳來一陣喧鬧,原是成灤領著一隊親兵匆匆趕來。

  成灤衝進帳內,直從翠菡手裡奪過我的手:「錦瑟,你可還好?有沒有受傷?」

  翠菡見狀,忙退在一邊,去收拾散亂了一地的桌椅。

  我搖了搖頭,成灤一面回頭朝著親兵喝道:「快去搜!莫讓刺客跑了!」

  一面又攜了我的手,扶我到榻邊坐下。

  「錦瑟不怕,有本王在,無人敢傷你!」

  我定定望著成灤,輕聲問道:「王爺,認為是誰想殺錦瑟?」

  「本王也不知,本王夜裡睡不著,便走到營帳外,正好看見一個黑影從你營帳方向躍出,心裡焦急,就帶人過來看看……」

  成灤如此說著,只是,我卻感覺他一直在躲避我的目光。

  見我不語,成灤又道:「你放心,在這裡本王會護著你!」

  難道,他意指韓江?在這西境中,除了他,還會有誰想要殺我?

  卯時,弓箭營訓練場。

  兵將們喊著口號,正在練習射箭速度。

  其聲滔滔,其威震天!

  我負手站在指揮台上,肅然望著他們。木易正穿行在眾人之中,糾正著他們的動作。

  忽地,一陣踏踏的腳步聲自身邊響起,褚尉天已人在眼前。

  他附在我耳邊,以手遮唇:「右將軍,聽說你昨夜被行刺了?」

  我轉過頭道:「謝左將軍關心,錦瑟並無大礙。」

  「嗨」,褚尉天假裝咳嗽,悄聲道,」我是來告訴左將軍,以後莫和大將軍正面較勁,這對誰都無好處?」

  「左將軍,是否知道什麼?不妨直言相告!」我疑惑道。

  「不可說,不可說啊,褚某不過一小小武將,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這朝堂之事,實在是不想插手。」褚尉天小聲道。

  「左將軍,改天,我再向你討教這訓練兵士之法啊!這廂先告辭,告辭!」他一抱拳,放聲說道。

  我自是知道他這話是說給台下眾人聽的。

  「對了,」他又小聲道,「你要小心你的副將。」

  說完這話,他又哈哈地笑著,踏踏地走了。

  易木?

  我望著在眾人中,這個其貌不揚的男子,只是他行走間,背挺得極直,面目嚴肅。

  他又有何秘密?

  這世間,為何太多人太多事,都要費盡心機才能看透?

  在營地又是一日。

  剛走到帳外,便聽翠菡在裡面咯咯地笑。她今早說是要在帳內研製新葯,未跟我去營地,此時聽她如此,莫非是這新葯研製成了?

  於是我也笑了,走進帳內。

  見我進來,她先是一怔,接著小臉一紅。

  「姑娘,王爺寫信給你了,你快看看!」

  說著便遞給我一張布帛。

  我納悶道:「你拆了信么?竹筒呢?」信件本是被蠟油封在竹筒中,由信差送至目的地。

  翠菡向來懂規矩,不至於私自拆了我的信,是以隨口問道。

  翠菡忸怩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清河給我寫了信,王爺的信附在裡面……」

  翠菡說著便從腰間拿出一張布帛,上面密密麻麻不知寫了什麼。

  原來如此,難怪她方才笑得如此開心。

  是了,若是成灝直接給我寫信,定會被有心之人截了去。而翠菡一個婢女,無人對她的家書上心。

  我不禁也笑了,颳了刮她的鼻子:「想是清河想你想得緊,才一月不見,就有這許多話要說。」

  翠菡俏臉緋紅:「你快看王爺的信!」

  說完便一扭身,坐到她自己榻上去了。

  我心裡一甜。這是我第一次收到信件。是成灝寫給我的……

  不禁想起曾經見過他寫過一封信件,是給白慕煙。也不知那女子是誰。

  我握著那張布帛,慢慢踱到榻邊,將布帛放在膝上,搓了搓手,方徐徐展開。

  五個遒勁大字撲入眼帘——

  努力加餐飯!

  署名只有一個字:灝。

  我默默吐出一口長氣——

  罷了,這才是他,寧遠王成灝的風格,難道我還指望他與我細數年華么……

  那廂翠菡捧了清河的來信,細細讀著,笑的肩膀一縱一縱。

  突地發現我在望她,立即斂了笑容,正色問道:「姑娘怎的不讀信?」

  「讀完了!」我直直地把自己往床上一摔,將那信丟在枕邊,悶聲道。

  「姑娘讀得可真快!那麼多兵書,可真沒白讀!」

  說完繼續讀信去了。

  我窩在榻上,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時光飛逝,不覺中,來到這西境已有近半年了。

  這半年來,弓箭營的士氣高漲,虎虎生風,走在營地,一眼便能從神色氣勢上認出弓箭營將士。

  其他營的將士見狀,也一改之前的懶散,漸漸用功習武。

  韓江也未再找過我的麻煩,我知道定是灤王在背後和事。如此,我也不會主動去惹他。

  我知道,該浮現出來的秘密,只要有耐心,有一天必能真相大白。

  這是在寧遠王府中,我用了兩年學到的。

  此時,西境恰是初春,乍暖還寒。

  軍營地處荒涼,日日風沙不斷。

  我側躺在榻上,聽著沙土拍擊營帳的聲音。

  「翠菡,你有沒有覺得,今夜的風沙聲有些異樣?」

  「嗯,就是比往日大了些。」翠菡已然睡熟,言語裡帶著濃濃鼻音。

  不對,我側耳細聽,除了風沙之聲,似乎還有腳步聲,細細碎碎……

  突地,外面一陣慘叫之聲傳來,我立刻驚坐起來,一把抄起驚雲弓——自那次刺客來之後,每夜,我都將驚雲弓放在枕邊。

  翠菡亦急急起身隨在我身後。

  果然。

  營帳內已是一派混亂。

  一群身著古月國兵甲的人正在我軍營帳內大肆屠殺!

  有士兵的哭喊聲從遠處傳來:「古月國來偷襲啦——」

  聲音喊到一半就沒了。

  來不及細想,我立刻三箭齊發,射中了幾名古月國兵將。

  視線所及,一個人影奮力砍殺了幾名古月國兵將,穿過洶湧人潮,朝我這邊奔來。

  是易木!

  「將軍!」他已在我身邊抱拳而立。

  「易副將軍,召集弓箭營所有將士,衝到營地出口待命!」

  「是!」易木轉身飛身離去。

  我轉頭對翠菡道:「跟緊了!」

  翠菡使勁點頭。

  我一面疾步往營地出口處奔去,一面拉著弓弦,箭無虛發,招招斃命。

  這是我用驚雲弓,第一次射在人的身體上。

  鮮血飛濺,慘叫不絕。

  待我到了出口處,弓箭營的兵將們已整齊列好陣型,擺好了架勢。

  我肅然立在他們面前,望著營地中的廝殺。

  黃沙漫天,刀劍之聲不絕於耳。褚尉天正揮著他的一對碎月錘,嘶吼著,試圖逼退圍攻他的三個古月國兵士。

  與強勁的古月國士兵相比,疏於訓練的黎國兵將,簡直是不堪一擊。

  我搭箭上弦,射向一名著古月國將軍甲胄的人。

  長箭穿過揚起的沙塵,正好沒入他的脖頸,頓時血濺三尺。

  「你們的將軍已死,營地出口已被我軍封鎖,還不束手就擒?」這是易木的聲音,他高聲說話時,聲音有些許嘶啞。

  天地間頓然安靜下來,只剩狂風怒吼的聲音。

  古月國的兵將們停下了動作,望著出口嚴陣以待的弓箭手,現在,兩千多弓箭手,已有五百人可以兩箭連發,其餘人亦可箭無虛發。

  「放下刀劍,本將軍可饒你們不死!」我厲聲道。

  古月國的人還在猶豫。

  「那,可要看看我饒不饒你們的大將軍了!」一聲高亢男聲自風沙中傳來。

  待走得近了,方看清,是一名古月國的副將,他正手握一把長刀。刀尖抵在一個人的脖頸上。

  那人尚穿著中衣,頭髮散亂。

  乃是韓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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