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娘家
皇上今日來可不是為了在溶月殿喝消暑湯，趙令曦心裡門兒清，等著皇上自個開口。
果不其然，皇上坐不住了，乾咳了兩聲，「怎麼，熠兒受傷了？你看不住這孩子啊！」
懂了，沖著三皇子來的，是哪個妃子吹的枕邊風？
趙令曦頭也沒抬，「二公主咬的。」
皇上哽住了，轉瞬又道，「這孩子小打小鬧總是有的，熠兒既然暫時寄養在你這兒，你也得多留點神，再說，你又要協理六宮，又要帶孩子，朕怕你勞累，不如……」
「不如把熠兒交給其他妃嬪？」趙令曦揚起臉，笑著接過皇上的話，先發制人地反問。
熠兒的傷口處理好了，乖巧地捧起趙令曦為他準備的牛乳，小口小口地喝著。
「熠兒想留在母親這兒。」
三皇子的話讓皇上頗為詫異，他將自己的小兒子抱了過去，「嗯？昭妃平日忙碌，不如去賢妃那兒住幾日看看？賢妃娘娘飽讀詩書，會給你講許多的故事。」
懂了，賢妃的枕邊風。
但趙令曦詫異的是，賢妃自潛邸之時就跟著皇上，從側妃到如今的賢妃，就連淑妃都生下孩子，她為何遲遲未有身孕？
「熠兒不喜歡賢娘娘嗎？」這邊皇上仍在哄著三皇子去給賢妃當兒子，趙令曦撐著下巴權當看戲。
三皇子抿著唇瓣，似乎思量了會兒，「賢娘娘很好，但母妃臨終之時將熠兒託付給了昭娘娘，昭娘娘也待熠兒很好。」
皇上見騙不動自己的小兒子，扭過頭瞪著趙令曦，好似是在懷疑她給三皇子下了迷魂湯一般。
皇上也沒坐多久，敲打一番趙令曦，「好好待熠兒，不得有差池。」便離開了。
趙令曦也沒多少閑工夫與他嘮，靜嬪喪儀過後，便是端午節，宮裡宮外都要忙瘋了，太后又將「可以送一些合適的女子入宮」的話傳了出去，宮外的適齡千金都削尖了腦袋想往宮裡鑽。
她們都想成為第二個昭妃，或者容良娣。
前者越級晉封一朝為妃，協理六宮；後者冠寵後宮，富貴滔天。
聽說容良娣的母家在京都的名氣一躍而上，就連不少老世家都要登她張家門。
端午佳節，凡有品階抑或誕有子嗣的妃嬪的娘家都可以入宮一見，這日，許久未見的崇慶侯一大早便入宮了，墨痕亦早早守在宮門后，一見到熟悉的轎子，便快步迎了上去。
入了宮門便不適於乘轎，老侯爺神清氣爽地闊步走在宮道上，一想到要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若不是礙於規矩，他恨不得翻兩個跟斗。
他滿臉笑意，昨夜樂得一宿都沒睡。
「娘娘近來如何，可有受委屈？皇上太后待她好不好？」老侯爺迫不及待地向墨痕詢問。
墨痕要一路小跑才勉強跟得上老侯爺的步伐，一邊跑一邊回道，「娘娘近來還尚可，但剛接手宮中事務就遭遇不少事，靜嬪娘娘前些日去世，宮裡有傳言說是娘娘為了爭奪三皇子害死的她……」
老侯爺臉色微變，沉吟不語，繼續聽墨痕說。
「皇上不大喜歡娘娘，幸好得太后垂憐疼惜，娘娘才能勉強過上安生日子。」墨痕實話實話，她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家娘娘這般好的人，皇上就是不喜歡呢？
但當爹的要了解自己女兒，說是皇上不喜歡她，但更多的是她不喜歡皇上。
她像極了她的母親，若不是自己喜歡的，寧願一世無愛，也不會隨波逐流，須臾奉承。
「辛苦你與畫蝶了。」老侯爺沒有多說什麼，但原本虎虎生風的步伐要沉重些許。
趙令曦也早早備好了自己老爹平日愛吃的點心，趕早兒處理完雜事之後，專心在溶月殿里等著。
「不知墨痕接到沒？」她正焦急地左右徘徊，便聽到殿外響起熟悉的聲音。
她樂得跑出殿外，見到許久未見的老侯爺，開心地眼淚都要涌了出來，跨出門檻之時都險些絆倒。
但老侯爺身邊似乎還有個人？
正是笑得一臉春風拂面的皇上。
皇上看到她笑容明顯一滯，當著老侯爺的面挽起她的手。
若換到平日里，她必然狠狠甩開，然後用一臉「你是不是吃錯藥」的表情盯著他，但現在親爹在跟前，若讓他知道皇上與自己不合，他必然會傷心。
所以趙令曦配合著皇上演起帝妃恩愛的戲碼。
「老臣給皇上、昭妃娘娘請安。」崇慶侯俯身行禮，斂著眉目保持尊卑之別，先君臣，後父女。
趙令曦趕忙將他扶了起來，趁機將皇上的咸豬手甩開。
「爹爹快起。」
趙令曦拉著自己親爹走進殿內，滔滔不絕地介紹，「這個溶月殿是太后賞的，這些家私擺設也是她老人家賞的，本宮還在院子里種了花和菜，您剛才見到了嗎？」
皇上在一旁默默地喝著茶，心裡嘀咕，「難道朕沒送給她點兒東西？嗯？她是嫁給朕，還是嫁給朕的母后？」
老侯爺笑著點點頭，「娘娘還是要穩重些好。」
說完，偷偷眨了眨眼，趙令曦心領神會。
他不能在皇上跟前過於縱愛她，剛才在來的路上偶遇了皇上，皇上心血來潮便與他一同來溶月殿。
墨痕與畫蝶歡天喜地地端上趙令曦精心準備的點心，趙令曦忙讓老侯爺快嘗嘗。
老侯爺沒被天倫之樂沖昏頭腦，還記得皇上在跟前。
「皇上先嘗嘗吧，這盞翡翠酥山是娘娘做得最好的點心。」
皇上投目向她望去，趙令曦坐在向陽處，陽光透過薄脂色的屏風柔柔地落在她身上，映著她今日穿得這身絳紅金絲綉芍藥的雲錦衣，流光溢彩，明艷奪目。
他的目光落在她眉峰險峻上，少有女子有這般鋒銳的劍眉，像一把靈秀纖細的寶劍立於試劍峰前。
「朕還沒嘗過昭妃的手藝。」
趙令曦示意讓墨痕給皇上端一碗，皇上將信將疑地勺了一口，細膩奶香混雜著冰渣，輕輕一抿，清新的茶香沁入舌尖，再配上蜜糖的甘甜，令人回味無窮。
「還真是刮目相看，侯門嫡女竟然也做得了一手好點心。」
一旁的墨痕喜滋滋地道，「皇上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皇上似乎來了興緻，但趙令曦沒打算留他，皮笑肉不笑地道，「皇上是否政務繁忙？若有，臣妾與爹爹就不打擾您了。」
這赤裸裸地明示，皇上，嘗過味兒就可以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