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天煞孤星

  淑妃逐日孕吐,吃又吃不下,睡又睡不了,憔悴不堪,二公主原本跟她回去晴淑宮住了兩日,又被淑妃送回了翊坤宮。

  「本宮這幾日難受得很,瑤兒先麻煩你幾日。」淑妃的臉色確實不太好,整個身子都浮腫起來了。

  趙令曦暗暗擔憂,吩咐晴淑宮的宮女太監一定要小心謹慎。

  但令趙令曦更加無措地還是,沈長安。

  墨痕將新沏的茶端給神思不寧的她,語氣擔憂地道,「娘娘,那……沈公子,不,那司正……」

  趙令曦擺擺手示意她別再往下講,眉頭一皺,道,「本宮歇一會兒。」

  畫蝶看著自家娘娘疲憊的身影,悄悄捅了捅墨痕的腰窩,暗聲道,「你還提,若不是他,娘娘也不會這般消極,他簡直就是人面獸心,當時少爺們都恨不得打死他了事!」

  墨痕一想起那件事,更是氣得牙痒痒,「他如今成了司天台的司正,娘娘見到他,必然要勾起傷心事。」

  沈長安與趙令曦的事,是崇慶侯府的秘密,當時趙令曦是真的被傷透了心,將自己關在院子里半月有餘才緩過神來,後來崇慶侯府上下絕不能再提此事,亦不再提沈長安此人。

  「老侯爺都不讓沈家的人上門來了。」畫蝶嘆道,看著寢殿的方向,珠簾微晃,陽光散落。

  趙令曦睡了一覺,夢裡昏昏沉沉,似乎回到了侯府中,她坐在庭中的鞦韆上,梨雪葳蕤,有人在推她的鞦韆——

  她轉過臉,看到身後的人是沈長安,他那張俊美的臉龐忽然在面前放大,笑容逐漸猙獰。

  「滿滿,滿滿……她只是個外室,你才是我真正愛的人啊!」

  「你命屬孤星,我都不嫌棄你了,你還想怎樣?我不過是有個外室而已,你何必小題大做?」他輕笑道,哪裡還有以往風度翩翩的模樣。

  「趙令曦,我全然是看在你母親的面子上才願意娶你!你天煞孤星之命,我肯娶你已是天大的恩情,你這般不知好歹!」他越說越激動,竟想對趙令曦動手,懷著身孕的二姨娘為了護住她,當夜動了胎氣,便流產了。

  那是個還未成形的女嬰,原本應是侯府最小的女兒。

  趙令曦從夢裡掙扎著醒來,喘著粗氣,一頭的冷汗,留在最後夢境里的是,那個女胎。

  似乎在預示著什麼,她心中一滯。

  「娘娘,你醒了嗎?司天台的司正又來了。」墨痕隔著屏風輕聲喚道,見趙令曦遲遲未語,又道,「娘娘你先歇著,奴婢替你去打發了他。」

  墨痕說著便要去趕走沈長安,這個賤男人三天兩頭地尋著事便來翊坤宮,今天星象有異,明日紫微暗淡。

  說起星象,趙令曦的天煞孤星之命,最初也是他說的。

  墨痕越想越氣,甚至想去茅房找找掃帚,將這壞心肝的男人給趕出去!

  但屏風裡傳出低沉的聲音,「請他到偏殿,本宮梳洗一番便來。」

  *

  沈長安早就知道趙令曦入宮為妃的消息,但萬萬沒想到,她能一躍而成,成為了萬人之上的昭貴妃。

  他心裡莫名激起一陣漣漪。

  這偌大的宮殿就像美麗的金雀籠,皇上的昭貴妃,曾經深深地愛過他,一想到這裡,他心裡便無比舒暢,彷彿覺得自己比皇上還高貴。

  「司正,可有要事?」

  他仿若大夢初醒,旁側的宮女往邊上一讓,陽光透過雕花窗棱斜照而來,恰好給走來的女子修長身姿燙上一層金邊,宛如庭中芙蓉,國色天香。

  他露出自認為十分得體又完美的笑容,斂起官服袍角,行禮請安。

  「給昭貴妃請安。」

  趙令曦頷首示意免禮,眼睛里黑沉沉的,看著他並無波瀾,這令沈長安驚異。

  當初他們斷開聯繫,她可是難過了許久,雖然崇慶侯府閉緊口風,但她卻再無定親的消息,聽說還去了三清觀,想要去當女道士了卻餘生,只是從道觀里回來,她便被太后召進了後宮。

  「微臣有要事稟告,還請昭貴妃屏退左右……」他語氣微低,笑意緩緩浮起,他只需要一句話,便可知道她心中還有沒有自己。

  趙令曦讓墨痕畫蝶退下,剛剛睡了一覺,起床氣還未散去,單手撐著頭,想看看沈長安到底想做些什麼。

  「說吧。」

  沈長安緩步走至她的身前,用柔情四溢的眼神注視著她,喊她的小名,「滿滿,許久未見了……」

  「十分想你。」

  趙令曦勾起冷然的唇角,伸出手指,朝著他勾了勾。

  沈長安喜出望外,像只小狗似的跑到她面前,他急迫地想得到她的芳心。

  「你說真的?」

  趙令曦昂起下巴,似俯視般的角度看著他,眸子黑得像冷峻的黑曜石。

  沈長安快速地點點頭,不料,「啪」一聲,當即遭到趙令曦一記耳光,沈長安愣在原地,這個女人與他相識數十年,從未對他說過一句重話。

  她是京都人人喜愛的女孩,都說她是天生的冢婦,誰家娶到她便是撿到寶,但他只要輕鬆一句話,「天煞孤星」。

  便將她的命運推向另一個方向,要不然,她怎麼注意到自己呢?

  可是輕鬆攀折下來的芙蓉花,便沒了滋味。

  「司正,你清醒了嗎?可認清了面前的是何人了?本宮是你可以玷污的?」趙令曦凝視著他,像看著一則可笑的笑話。

  「本宮仁慈,饒你這一回,若有下一次……」她含著笑,威嚴的氣勢讓他一動都不敢動,「本宮殺了你,抄你滿門。」

  「本宮只記得,那一次,你害死了本宮未出生的妹妹。」她俯下身,毫不客氣地露出凶光,銳利而鄙薄。

  沈長安後背濕了一身,那張白皙若雪的皮膚浮現出五指紅印——趙令曦是出了狠力的。

  「日後,若無要事不可再來翊坤宮,本宮這兒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隨便來的,有什麼事,讓墨痕畫蝶通報給本宮就行了。」

  但沈長安卻不想就這樣放棄,他不甘心趙令曦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他,她從小到大便是如此——侯府嫡女,金尊玉貴。

  他藏在袖中的手青筋突起,但飛快低下頭,掩下陰冷的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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