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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7 章 你是我的目標

  有時候,戰爭勝利留下的爛攤子比打敗仗更麻煩。

  比如深藍星…

  他們面臨著一個無比窘迫,又哭笑不得的難題:能源不夠,變不回去了!

  「這是深藍王國的首都!你們想放著不管?」黑格斯在研究所里咆哮。「這絕對不行,我不管深藍星是一顆有生命的蔚藍星球還是一顆荒蕪行星,它至少得是天體,不是一隻金屬大章魚!」

  眾人紛紛躲著黑格斯走。

  「普爾森呢?」禿頂老頭氣勢十足的怒吼。

  「真知之王休假了…」凱普特趕緊說。

  「機甲還能休假?!」老頭氣得瞪圓了眼睛。

  「怎麼不能?拜蒙在紅蛛星雲發表了七次機甲獨.立宣言,既然我們要用民主與自由充當欺騙道具,當然要做出表率。咱們國家的機甲連出門逛街都被那個叫史密斯的社會學家大力抨擊,太不自由了。」

  「……」

  無論哪個國家的機甲逛街都被招來非議吧!跟民主有什麼狗屁關係!

  「不但普爾森休假,阿斯蒙帝斯貝利亞幾大王級機甲發現融合的主體沒法分解,都拋掉主體,核心抽離跑去度假了。」

  黑格斯暴怒:「凱普特,你給我站住!」

  執政黨,同時也是深藍王國政界第一美女,現任財務大臣凱普特立刻腳下一軟,作出身體發虛的無力表情:「黑格斯導師,我不能幫你解決這個難題…因為我每月總有那麼幾天不舒服。」

  黑格斯被話噎在喉嚨里。

  「賽路斯人呢?」

  「…呃,好像在研究所報了一個月的假。」

  禿頂老頭驚得坐倒在一台待維修的機甲上:「我們研究所放過假嗎?不不,我們研究所有過假期這種東西嗎?誰批准的?」

  「這個…」研究員們很為難。

  賽路斯畢竟是王國首相,還是名義上的執政黨領袖,就算他任期到了準備要下台,他不來研究所,也沒人敢問啊!

  「賽路斯大人說他這輩子可能不結婚了,但是婚假你不能不給他!」倒霉被黑格斯做在屁股底下的正好就是安朵斯,它現在只是個鬱悶的金屬塊,「而且按照王國法律,離職后的首相在一年內不得重新就職,他完全有理由一直休息下去,因為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規定離職的首相一年後必須出來上班。」

  安朵斯還一板一眼的解釋:「至於假期批准,溫欒說是導師你同意的。」

  「胡說!」禿頂老頭像被死靈巫師召喚的骷髏一樣猛得蹦起來。

  「普爾森陛下提供了錄音證據,證明您曾經答應過,只要溫欒出戰,就能把賽路斯帶走。」

  「我明明說的是,想帶走賽路斯就要表示表示!」黑格斯氣沖沖的說。「現在我很不滿意他的表現!這命題不成立!」

  「可是賽路斯大人也不是溫欒帶走的,他是自己走的。」安朵斯嚴肅回答。

  黑格斯氣得倒仰:「那也不行!他不當首相,也是深藍星研究所的人,按照深藍王國法律,所有機密項目科研人員,不獲得允許,不準離開深藍星。」

  這下實驗大廳里所有人都向禿頂老頭行注目禮。

  「你們這眼神是什麼意思,不滿?」

  「不…他們是想提醒你一件事。」又一台機甲的核心部件在修理台上翻過身,放出一條紅外線停在實況星圖上,示意了一下懸浮的麥瑞迪斯城與下方面目全非的深藍星。

  ——其實大家都被迫離開深藍星了。

  禿頂老頭閉上嘴,他知道如果這時自己說軍方科研人員不準離開首都!得到的答案肯定是賽路斯沒離開,人在地下城呢。

  「去找米切爾!」

  半天后黑格斯才咬牙切齒的說,「他不是要當首相了么,讓他負責!深藍星必須復原,麥瑞迪斯城也得重新落回原處!」

  「是的,導師!」

  眾人暗暗想,這就是賽路斯為什麼急著要卸任的原因。

  希望米切爾沒那麼快上當,至少要拖延一段時間——研究所全封閉,國會上發生的事情細節,他們還不清楚。

  大戰過後的深藍星系異常殘破。

  到處漂浮著天體相撞后的殘骸,還有戰艦機甲的碎片。

  按照它們的軌道計算,如果不儘快清理太空垃圾,未來幾十年內,還將有無數次相撞事件發生。

  星系中第五顆行星,墜入了異次元,它是一顆巨行星,引力是整個星系中除恆星外最大者,它消失帶來的影響非常嚴重,所有周期性彗星都變了軌道,星系外圍數目龐大的小行星天體也不再穩固,極有可能被恆星牽引得撞擊深藍星。

  這也是賽路斯原來計劃選擇的是稍微小一點的第六顆行星,而不是第五顆的原因。

  目前被清理出來的只有空間站到深藍星的主航路。

  新摩爾威亞共和國的外交使節團,作為白鯨星系盟約在紅蛛星雲的聯軍主力與後勤最有力的支援者,在聖輝帝國大軍一路劫掠能源試圖闖出白鯨星系后,出人意料的向深藍王國提出訪問請求,著實引來不少國家密切關注。

  深藍星首都麥瑞迪斯城,堪稱外交官的噩夢之地。

  每個僥倖離開這裡的外交官,都會發誓此生絕不再來。

  ——張森發現自己又變成了苦逼的例外。

  摩爾威亞使節團的隊伍多達幾十艘,只是全部被阻攔在深藍星系外,看著混亂一片的星空景象,不少人都倒吸了口冷氣。

  許多區域的空間亂流還有殘餘,想要抵達深藍星系中部很有難度,必須等待空間站穩定修復航路。

  「張將軍,我們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已經升任摩爾威亞軍方大人物的張森,多年征戰使他看上去更有上位者的氣勢,沉穩威嚴,不過聽到這句話后,還是忍不住微微向前傾身:「深藍王國研究所來問罪了?」

  隨著摩爾威亞重新崛起,張森也隱隱猜到當初他偷走五角星,可能是深藍王國默許的。

  不說別的,現在摩爾威亞人都以為單卡拉比是他們自己國家製造的,明白真相的政界軍界大佬們都不敢吭聲。作為最初起.義軍的太空移動堡壘,單卡拉比是那座秘密軍事基地的化身(基地它吞了),國家復興的先驅象徵。

  最重要的是,五角星另外一個程序布耶爾,是傑出的醫生。

  不管戰場上受傷,還是身體年紀大了冒出的各種毛病,到了布耶爾這裡都還能搶救一下,尤其同時做二十台手術都毫無壓力,如果不是處理器不夠多,布耶爾就能抵得上一整個戰地醫院。

  這座五角星堡壘,不但是軍情總指揮處,還象徵著生的希望,甚至新摩爾威亞國所有醫院標誌,都是一個會走路蹦躂的金黃五角星全息圖像。

  單卡拉比已經成為摩爾威亞重要的精神象徵,這次張森帶著它回來,遭到了摩爾威亞政界的一致強烈反對,最後還是單卡拉比說它需要一次大維修,摩爾威亞沒這個技術,只能返回深藍星,再加上未來與獨角獸星系撲朔迷離的戰局考慮,才勉強同意單卡拉比跟隨外交使團前來。

  一個穩固的,不同於白鯨星系的單獨盟約,是摩爾威亞迫切需要的東西。

  從位置上看,摩爾威亞人為整個白鯨星系防守邊境,是第一交戰前線,深藍王國為了掌控局勢,會很樂意與他們合作。

  只不過合作條件嘛…也許有點苛刻。

  此刻張森緊張的追問:「什麼壞消息?」

  「…據最新情報,米切爾不再擔任深藍王國外交事務大臣。」

  張森鬆口氣:「這不是好消息嗎?」

  誰願意跟那個瘋子正面打交道啊!

  「可是——」他的副官苦著臉說,「深藍王國內閣換屆選舉,米切爾是內定的新任首相!將軍?將軍你沒事吧,快請布耶爾閣下過來看看!」

  ***

  深藍星地下城。

  因為城市拔地而起,一些街道路面嚴重破損,還有一些建築猙獰的變形,成為支撐地下城空間的支柱,讓這座原本充滿狂歡奢華氣息的城市多了一抹怪異。

  路人隱約猜到,這些建築是深藍星政府背後掌握的,不然沒辦法對私人產業動這麼大的手腳,還沒被業主發現。

  阿波羅賭場、維也納歌劇院、所有地下城出入口的通道就不說了,最讓人們感到驚悚的還是艷.遇密林,這家聲名遠播異國的夜店,竟然也在名單之中。

  聽說許多貴族與高官知道后,臉色一個比一個精彩。

  ——夢魔只撕裂了深藍星的夢境,首都還是安然無恙的,儘管沒有巡遊馬車載歌載舞的路過,地下城的氣氛仍然很輕鬆,路邊的廣播按照習慣放著歌劇選段。

  沿著人工河許多商店也開門了,今天配給運輸船抵達,糖果店西餐店紛紛開業,滯留的遊客拿著深藍王國免費供應的三明治與牛奶,忍不住伸著脖子,順著香氣往店門裡瞅。

  溫欒拿著首相官邸的通行證,走出通道的時候順手接過地下城特色免費斗篷與面具,他站在這座介於真實與夢幻之間的繁華城市,一時有些恍惚。

  賽路斯去坑米切爾了,系爾在糖果店繼續抓著大長老三長老談人生,邁科親王塞給溫欒一張票,是他家族成員組成的管弦樂團要在地下城最大的歌劇院舉行一場盛大演奏。

  就如溫欒此時看到的一樣,收拾戰爭殘局的是「地面上」那些上流社會人士需要操心的事,在這座只有優美歌聲與美食艷.遇的墮.落之城裡,依然浮華迷離,美妙如同夢境。

  歌劇熱烈的調子,漂浮在街道上。

  溫欒第一次在這裡放鬆心情,好奇的隨著人流,穿過街道與橋樑。巷底悄悄跟隨一個美麗少女的男子,穿著19世紀的黑色風衣,看見溫欒后,側身隱蔽的脫帽行禮,一笑就露出尖銳的獠牙。

  燈光陰影里隱藏的蝙蝠也撲閃起來,河上撐船的粗壯船夫,一臉棕黃頭髮與絡腮鬍,也朝著河岸上的溫欒咧嘴一笑。

  這些黑暗生物很快就再次涅滅在人群里。

  溫欒默默將斗篷兜帽拉下遮住臉,繞開這條街,沉醉的深深呼吸。

  醇厚的夢境氣息,人類的欲.望,隱藏在黑暗處等著覓食的血族——死敵的老巢就是這麼讓貘有食慾。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陸續有花車出現。

  溫欒順著一棟圓形建築往前走,忽然腳下一頓,四周白色霧氣逐漸濃厚,前方有一片空地,戴著各種面具的路人都好奇的停下來駐足圍觀,在深藍星街頭即興表演是很普通的事,這些演員通常都沒有在大劇場演出的機會,只好這樣混名聲。

  最中央戴著寬檐禮帽的女演員,廉價鮮艷的戲服穿在身上,正手持鮮花詠唱一段溫欒聽起來有些熟的歌劇:

  「啊,不行,不行!

  你這一生已經命中注定!

  我的生活並不缺少歡樂,但決不會得到真正的愛情!」

  一些熟悉歌劇的人嗤笑起來:「喂,詞唱錯了。」

  女演員卻毫不理會,用鮮花遮擋著臉「悲痛」詠唱:「…啊,我這個可憐的追求者,早已被狠狠拋棄,我的日子實在太長,還是忘記系爾,逢場作戲。」

  溫欒沒聽見,因為他的目光停留在對面一個戴著琥珀金粉面具的人身上。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氣息。

  狂歡節最初的意義,就是戴上面具,忘記身份,根據暗號在人群中尋覓自己的情,人。

  可是夢魔與貘,還需要什麼暗號呢?

  賽路斯也注意到了溫欒,隔著數十人,抬起手指揭了下斗篷,輪廓優美的唇邊露出一抹笑容。

  就是這樣,他不需要讓任何人去找溫欒,通知溫欒。

  夢魔所在的地方,貘肯定能夠自己找上門來。

  「…我要正視現實,接受命運!不去為夢中的愛情冒險。」阿斯蒙帝斯喬裝的歌劇演員,不顧路人驅趕喝倒彩的聲音,堅持把那首詠嘆調唱到了結束。

  站在路邊陽台上的三寸丁金屬小人,抱著權杖不屑的說:「安杜馬里,把城區廣播里的歌劇音量調大,換一個歡快的曲子,阿斯蒙帝斯這笨蛋一點也不注意氣氛!系爾沒跟著溫欒來,它唱這麼賣力有什麼用!」

  隔著一條街,他們對視的目光似乎凝固了時間,他們不用伸手,就能無視真實與虛幻。

  兩個披著斗篷的身影逐漸接近,又一同沿著瀰漫霧氣的街道前行。

  不需要十指交握,近距離連氣息都能慢慢融合。

  歌劇合唱曲在整座地下城回蕩。

  「…我們的生命由歡樂和愛情組成。明天會怎樣,誰都難預見。」

  ——即使曾經迷失在時空次元里,人群與星海之中,也永遠不會認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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