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病態藝術家的玫瑰小繆斯56
畫有人像的紙張飄揚在乾淨的皮鞋上。
高大而冷峻的男人彎腰撿起畫紙,上面的人他再熟悉不過。
那是他朝夕相處了三年多的同事——刑薄舟。
勒溫下意識捏緊了手中的紙張,隨後,將之揉成了一團丟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
「你在做什麼?」目睹了他行徑的少年冷聲道:「為什麼要把我的作品扔了。」
不想成日面對勒溫的梵玖,只能通過畫畫打發時間,而今天,他多日來的作品,被人毫不留情丟進了垃圾桶。
面對他的指責,勒溫臉上的笑意盡收,深不見底的眼眸翻滾著黑沉的浪濤。
「畫畫可以,但——不許畫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知道嗎?」
從畫室外進來的保鏢接收到勒溫的命令,他們全然不顧一旁試圖阻止的梵玖,將他這幾天所有的畫全部搜了出來。
勒溫伸手接過了那一小疊畫紙,如他所料,畫的主角全都是一個人。
有拎著貓的,有圍著反差萌圍裙在廚房做飯的,也有赤裸著上身在健身房健身的——
這些充滿著溫暖的生活氣息的畫,可以看出少年內心伸出的渴望。
他想刑薄舟了。
他愛上了他嗎?
氣氛莫名讓人窒息,他垂眼凝視著被少年認真刻畫的英俊男人,此時,這個他曾朝夕相處的隊長,已經在他眼裡變得面目全非,刻在視網膜的線條變得扭曲,化作了荊棘捏住了他的心臟。
「所有關於隊長的畫,就由我來處理吧。」他的呼吸猛的一沉,一雙狹長的眼眸變換,幽暗至極,音調輕的讓人從心底發怵。
「這是我的作品,你無權處理。」
少年突然沖了過來,想要將畫搶奪回來,然而,早已有所準備的勒溫左手已經先一步舉起,而他的右手則握住了少年盈盈一握的嬌軟后腰。
他離得很近,冷香的氣息盡數噴洒在敏感的耳垂,強大清冷氣場密不透風,撒下的天羅地網,將懷裡的少年包裹其中。
「這是在——投懷送抱嗎?」近在咫尺的聲音低醇性感,讓人不由自主沉淪其中:「我親愛的,梵玖少爺。」
小少爺被他話里的無恥氣紅了眼,他想要掰開男人的手掌掙扎開束縛,然而,也不知道是他力氣太小,還是男人手掌太硬,根本無法掰動分毫。
他冷白臉頰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紅,就連敏感的耳垂,也因為男人氣息的噴洒,而逐漸染上了誘人的顏色,如同晶瑩剔透的粉色水晶。
「放開我。」如今的他被男人鎖在懷裡,他的呼吸都是對方身上的冷香,這讓他全身都不適起來
「好香啊——」男人將手中的畫紙全部扔開,突然將臉貼近了梵玖的頸側,用力地深嗅著:「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你身上會這麼香,你就是靠著這個香味,把他們迷得神魂顛倒的嗎?」
粗重的吐息反覆噴洒在後頸上,梵玖從脊椎到顱頂倏地麻成一條,彷彿全部細胞都被高侵蝕度的味道侵染。
猛虎深嗅著玫瑰,稍有不慎,就能將爪子里的玫瑰壓垮。
「哦,對了,還有你的臉。」他說著,蒼白的大手捏著少年嬌俏的下巴,
眼尾漾開的紅,如同搖曳的七月桃花點綴,映襯著晶粉色的眼眸,如沾有晨露的薔薇花一般的唇瓣顫抖著,形狀完美像是被人剛剛吮吻舔咬過的顏色,這讓平日里純美的面容,此刻變得緋麗儂艷起來,無知無覺,引誘著,誰的親吻。
這美到窒息,令人移不開眼的景象,刺激了勒溫的感官,使得他的手掌在不知不覺間,收緊,而他也如願看到了,少年因為疼痛,瑩潤的眼眸里溢出了一點暈寧的水霧,要掉不掉的掛在眼睫上。
「原來如此,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他們一個個,會對你如此痴迷。」
這個哪怕獵物的鮮血噴洒在臉上,也依舊毫無情緒波動的男人,在這個自認為無趣的世界里,發現了能讓他的視線為之停留的顏色。
純潔的,亟待被黑暗玷污的顏色。
這是需要獻給邪神的祭品。
但如果,褻瀆了神靈的祭品呢?
所謂的忠誠於神靈,不過都是謊言。
褻瀆邪神的祭品——
冰冷的血液因為這個想法而逐漸沸騰,而他也,付諸行動了。
他只親吻到了少年擋住嘴唇的手心,少年眼眸里的冷意將他的血液凍結。
「你很噁心。」少年完全不在意自己將會引來怎樣的對待,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你個殺人犯,離我遠點。」
「殺人犯?」這並不是勒溫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死在他手裡的人有很多,哪怕是他們臨死前惡毒的咒罵,也被勒溫視作獵物臨死前的美妙悲鳴。
更何況殺人犯這三個於他而言不痛不癢的字。
不過——
小少爺對一個死人都能那麼懷念溫情,對於他,卻是如此排斥,這讓勒溫頭一次有了,想要在那天,補上一槍的衝動。
「沒錯,我是個殺人犯,殺了你的小男朋友,怎麼?你要替他報仇嗎?」
勒溫突然笑了,無波蒼穹般的眼眸倒影著梵玖的身影,猶如暴風雨欲來,平靜莫測的湖面:
「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
他抬手示意不遠處的保鏢,保鏢猶豫了一會,他正要說些什麼,就被男人那可怕的眼神鎮住,最終還是將手槍遞到了勒溫的手裡。
勒溫拉起梵玖的手,將已經上好膛的手槍塞在了他的手裡,語氣淳淳誘導道。
「用它來,殺了我,替他報仇。」
小少爺握住槍的手顫抖著,哪怕知道眼前的人萬惡不赦,是一個背負了多條人命的殺人犯,他也知道自己無法親自動手。
只是,現在的他,卻是被男人握著手掌,牽引著,將槍口抵住了男人左胸膛心臟的位置。
「很快的,梵玖小少爺,您會愛上這種審判罪惡的快感,很快的——」他的聲音魅惑得幾近失真,猶如附在耳邊低語的惡靈,「只需要輕輕扣動扳機,你最為厭惡的我,就將如你所願,永遠消失在這個世上,而你也可以永遠離開這裡,回歸原本屬於你的平靜生活。」
這個天生的賭徒,已經瘋狂到,甘願用自己的生命作為最終的賭注,無論結果如何,贏的人都將是他。
扳機扣響,他將永遠存在於少年的噩夢裡,而刑薄舟,也將被徹底塗抹。
如果是另一個結果——
顯然正中他下懷。
「當然,如果你今天沒有殺了我的話,那你之後,就將永遠沒有機會了。」
漂亮的眼眸震顫著,梵玖眼前似乎浮現了那日的噩夢。
男人手上,粘稠而猩紅的血液,有生命般,逐漸往他的雙手彙集,將原本乾淨的手徹底染紅。
「啊——」一聲短促的,極具驚恐意味的尖叫傳出,他突然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力氣,將眼前的人用力推開。
他要逃離這裡——
逃離這裡。
這個念頭無比強烈,他死死地盯著門口,就在他以為即將迎來光明之際,門口出現了好幾位健壯的保鏢。
他們堵在門口,將少年唯一的退路封死。
「我記得,我好像和你說過,這裡是我的王國,你是逃不掉的。」勒溫一步步靠近,正面朝上的畫紙,被男人毫不留情踩踏。
男人優美的面部輪廓線條,此刻卻寂冷的彷彿寒冬臘月里的冰雕,他的笑容逐漸擴大,開始變得陰冷詭譎起來。
「你已經沒有機會了,我的梵玖小少爺。」
紋身,可以將一個人的存在,以獨特的形式刻在皮肉里,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侵入骨血,成為無法割捨的部分。
善良的小少爺,最終還是因為心軟,斷送了這唯一的一次,逃脫的機會。
這也將使得他陷入更加深沉的黑暗沼澤。
劊子手不會手下留情,他們只會越發得寸進尺,肆無忌憚。
蒼白的肌膚上,鮮活生長的玫瑰彷彿被血肉滋養而成,翠綠的藤蔓緊緊纏繞於其中,帶來強烈的視覺衝擊。
男人蒼白的大掌輕撫過少年後腰處,用特殊材料鐫刻而成的紋身攀附著少年的后腰,肆意綻放著美麗,卻無法擺脫藤蔓的纏繞。
勒溫感受著這具身體的顫抖。
彷彿整朵玫瑰都活了過來的震撼視覺衝擊令男人眼裡的興奮更甚,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位狂熱的信徒,聲線愉悅道:「打上了標記的你,已經是我的祭品了,我的梵玖小少爺。」
梵玖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長時間的紋身已經耗盡了他的精力,他沒有理會男人的話,而是做著這幾天最常做的事——放空。
這具逐漸枯萎的身體里,鮮活的靈魂在冷眼旁觀。
你在嫉妒啊,冷酷無情的殺手先生。
幼稚的舉動呢。
給祭品打上印記嗎?
我身體里盛放的玫瑰,將會在你的心臟肆意生長。
佔據整顆心臟。
纏繞著玫瑰的藤蔓,同時也束縛了藤蔓本身。
這讓梵玖不免開始期待起,這個男人,和文森特那個瘋子碰上,會發生什麼呢。
他知道,文森特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兩條狗對咬,那場面,一定非常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