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美一人
星嵐閣
曉葵報:「夫人,少爺,佩哲少爺到了,要給夫人您請安呢。」
「讓他進來吧。」夫人緩緩地說。
「是。」
「乾娘,兒子給您請安了,您萬福。」佩哲一進屋就行禮拜到。
「哲兒來了,正好,洺兒也在,你們好好說說話。」
正說著,張管事進來說:「夫人,少爺,前廳有客至,二爺已經過去了,著我來請夫人和少爺過去見客。」
「好,我們這就去,哲兒,你也過去吧。」
「好的乾娘。」
客室,
夫人款款而來,身後跟著霍沄洺,佩哲在廳外站定,和曉葵羽澤一起等著。
「簫兄,嫂嫂,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夫人和我徒弟。」
「阿憶,統書棋之首簫赫大人和他的夫人孩子,剛入京述職的。」
二爺互相介紹到,簫赫一家站起身,向夫人見禮,夫人回禮,坐到二爺身邊。
「拜謝恩人!」兩道聲音,一音聲重,一音柔輕。
簫赫大人的一兒一女俯身拜在地上,方向沖著沄洺。給沄洺弄了一愣,腦子一片空白,只獃獃地上前叫他們起來。
那姑娘站起身來說:「當時小女初到京中就遇危難之事,若非少俠出手相助,小女真不知如何是好。」
沄洺打量著面前這個花一般年紀的姑娘,她的眼睛一下子便奪去了所有目光,眼尾輕輕向上挑,沿著她的眼睛劃出一條完美且飽滿的弧線,生的柳葉眉,牡丹唇,梨花膚,桃花頰,水柳腰,花容月貌,嬌柔莞爾,容色清麗,氣質高雅,如一塊美玉,只可看不可觸,和話本中對於仙女的描寫無二。
只是,眼中略有些心思,周身氣中有幾分複雜。今日內著白色芙蓉裙,外披美蝶綠色錦裘大衣,發上一支碧玉簪,垂下青玉色流蘇,搭在髮髻上,額間輕輕點了珊瑚鈿,面容上偶有胭脂,卻絕不是濃妝粉黛,滿身裝扮都掩不住她的清秀。
《詩經》里說,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難怪剛才一拜,沄洺竟沒瞧出,這是當日在街上隨手搭救的那家小姐和公子,本以為就是一面之緣,不想還有今日一見。
簫赫大人說:「二爺真是教徒有方啊,高徒武藝高強,俠義肝膽,真是不辱二爺威名啊!」
二爺笑著說:「簫兄言重了,他不過是個尚未出師的毛頭小子,仗著自己有些功夫,成日里給我惹禍。」
沄洺聽見二爺這話,聽出了語氣中的滿意。
二爺接著說:「洺兒,你帶簫公子和簫小姐出去逛逛園子,我們這有事要談。」
「是,師父,徒兒告退。」
出了門,會上佩哲,幾人走遠了些,到了一處亭子。
這裡,是小時候二爺鍛煉他耐熱的地方,每到夏天,躲開正午,就在這大太陽下,讓小小的沄洺扎馬步,每一個時辰就到亭子里休息會,那時候,夫人總會叫曉葵提前備上涼糕冰飲,還有一直冰著的瓜果給他,生怕他不耐暑氣,熱病了。
「我叫霍沄洺。」
「簫家長女簫祁韻。」
二人互相行禮算是認識,簫祁韻介紹他的弟弟簫廬凇給沄洺,沄洺也介紹了靳佩哲。
霍沄洺也不太會說話,不像靳佩哲,天生就長了一張會說話的嘴,一聊起來遊刃有餘,沄洺是慢熱的性子,需得要些時間才活絡起來。
簫家的小廝尋了過來:「公子,小姐,老爺夫人已經談完了事,咱們要回去了。」
靳佩哲正和廬凇談到御馬術,幾人正聊在興頭上,便說:「橫豎你姐弟二人也在京中住下了,此番很有興緻,不妨以後就多多來往。」
沄洺雖然話不多,但是也覺得與這姐弟二人投緣得很,於是說:「除夕之後的上元節,京中歷來重視,幾個主街都是可去之處,不如那日,我們一同去熱鬧熱鬧吧。」
這話雖是和簫家姐弟說的,他的眼睛卻一直盯著簫祁韻,簫祁韻抬頭迎上沄洺的視線,未曾轉開,而是笑著道:「好呀。」
說完,他二人就回客室迎著爹娘一同離開了,佩哲倒是沒急著走,和沄洺離開園子,繼續逛著,佩哲說:「我說多多來往不過是句客套話,你怎麼還當真了,還要上元節跟他們一起放天燈看燈會,往年不是只有我們兩個和你這個黏在你身上的小廝嘛。」
沄洺在佩哲面前就自然極了,說話從不遮掩,是因多年來佩哲給他足夠的安全感,說是沄洺比佩哲還要年長些,有些事從來都是沄洺護著佩哲,但也有時候,佩哲看得更清晰,身在豪門大院里,他從小就被當成主君培養,除了武功以外,他學的更多是治家理事之道,研究的是如何做好一家之主和如何做好一代純臣。
「我瞧著祁韻和廬凇挺不錯的,名門之後,貴胄家子,舉止有禮,說話也耐聽,不像京中有的少爺小姐,家裡趁些銀錢,就用下巴看人,像尹家那個,我看見他就想打他。」
「尹家少爺我瞧著也不順眼,但你還是忍忍,不瞧他不就行了,你一動手,委屈得可是你啊。」
「不委屈,我打他一次,他能老實個把月,師父就算是打我一頓,也不過才疼三天,也是我賺了。」
佩哲聽沄洺這話有些無語,翻了個白眼,繼續說:「不過我瞧著簫家那個小公子倒沒什麼,就是太聽他長姐的話了,你沒發現我們說話的時候,基本都是附議他姐的,不過偶爾才言幾句,但是相比較來說,他長姐就感覺不是那麼清純透明,好像眼睛下還有眼睛似的,你覺得是不?」
他剛說完這話,沄洺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長腿一邁,快走幾步把佩哲甩在後面。羽澤快步跟上自家少爺,也哼了一聲。
佩哲站在原地,沖著他們主僕二人大聲說:「嘿,什麼意思這是?」
佩哲沒在意,回頭換了條路,回府去了。
亥時,
清雲軒,
沄洺已經更衣畢,躺在床上,翹著腿說:「羽澤,你覺得簫家小姐好不好?」
羽澤正在收拾明天沄洺要穿的衣服,隨口回了一句:「我看少爺你跟他家小姐挺投緣的,今天第一次見面,你就與人家說了那麼多話。」
「你覺不覺得她說話特別溫柔,跟師娘一樣。」
「不覺得,夫人的溫柔是能入人心那種,聽著就覺得知性大氣,大家閨秀是刻在骨子裡的,那個簫小姐,可能是我第一次見她,還不熟悉,我感覺有些彆扭。」
「嘖,你懂個屁。」沄洺沒聽到他想要的答案,有些煩悶。把被子一扯,翻個身向塌里,「熄燈!我要睡了!」
年曆二十九,
習武堂在小年那天就放假休息了,內宮也放出話來,停了朝會,二爺閑在家裡,和夫人沄洺一起親自操辦著除夕的事宜。
過年的這一個月,是每年霍沄洺最高興的一個月,功課全免,劍也不用練,書也不用看,每日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想幹嘛幹嘛,無論惹出多大禍事,二爺連一句狠話都不會說他,更不會罰他些什麼。但是沄洺這麼多年來,從不在過年的這一個月惹什麼事,因為他知道自家師父在教育他的問題上,從來都是記憶力很好,雖然不在年節中罰他罵他,但是每筆賬都是記在師父心裡的,要是他頑劣得太過分,等過了年,定是要有一份狠狠的教訓。
每到除夕前,家家戶戶都是忙得很,一年才有這麼一次能夠心安理得地將自家藏著的珍饈美味一一擺在桌上的時候,君上給各家的臣子都發了津貼,也在這一天大開國庫施粥給流民,鼓動員外世家,都拿出部分錢財支援一些吃不上飯的貧苦人家,每年的除夕都有些冷,君上希望不要在除夕這種本應該舉國同樂的日子,還有他的子民因為缺吃少穿而離開這個美好的世界。
曉葵進來說:「二爺,夫人,簫家小姐在外,說是家裡有東西送過來。」
沄洺也在屋裡,二爺和夫人還沒開口,他便先說:「快請快請!」曉葵聽見,還是示意二爺,二爺頷首后,曉葵才敢帶人進來。
「小女給二爺夫人請安了,洺少爺安好。」簫祁韻沖著二爺夫人行禮之後,又向霍沄洺見了禮。今日的簫祁韻換了一件鵝黃色的裙子,外面只有一件紅色綉福的襖子。身後跟著的丫頭手裡提著食盒。
霍沄洺獃獃地看著來人,竟忘了回禮。
夫人迎了簫祁韻進屋:「簫姑娘來了,快坐。曉葵,去烹茶。」
「不必了霍夫人,我家阿娘有些做糕餅的手藝,這是我們那邊最特色的七彩福糕,我們家鄉有習俗,除夕前夜將家中親手做的福糕送給別人,就將福運傳遞下去,我爹爹特意讓小女和弟弟送給二爺家和靳侯爺家,以此聊表心意。」簫祁韻舉手投足翩翩,說話輕聲細語。
曉葵上前接過食盒,二爺說:「替我回去多謝你爹爹和阿娘。等過些日子,我們全家定前去拜訪。」
「是,小女一定帶到。」簫祁韻又微服身子,「家中還有事,小女先回去幫忙了。」
夫人說:「那就不留你了,日後隨時來玩。」
「霍夫人留步吧。」
簫祁韻帶著丫頭離開了,沄洺的眼光一直緊緊跟隨,直到她的身影已經出了院門,消失不見。
夫人打開食盒,一碟子精緻的點心,每一個都是小小的,有七種顏色,造型也是精緻得很:「簫家夫人的手藝還真不錯,瞧這點心做的,看著就好。」
除夕夜,是團圓夜,所有人都要聚在家裡,有闔家歡樂之意。就連霍家這樣的大戶人家,平日也是不常吃些肉食的,今晚桌上擺著雞鴨魚肉,還有鮮菜。二爺向來仁義,每年的除夕,家丁侍衛都領有月例外的津貼銀子,各自回家團圓,沒有親人在京的,就幾人一夥,開了桌展吃酒作樂。
曉葵,羽澤和張管事,都沒有親人了,也不是尋常的下人家丁,除夕這天晚上,他們幾個與二爺同在一張桌上平起平坐,完全放開心性,不用顧忌身份尊卑。
旁有火爐燃著溫酒,沄洺也得到特許可以吃些酒,這是第一次二爺許他飲酒,嘗過酒的味道,便由此愛上。
幾人推杯換盞,每人都要說些吉祥話,歡快地玩著酒令,就到了子時。子時,是沄洺最樂呵的時候,所有人都給少爺準備了禮物。
每年過年,君上都派人將火藥製成煙花,定時定點一齊燃放,漫天的煙火點亮了整個內安城,夜如白晝,火光如炬。眾人走到院子里,一齊欣賞這一場盛大的煙火。
空中應景地落下幾片雪花,溫柔地掉在身上。
兩處相思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頭。
上元節,
這日有些冷,長街上自暮臨時分便點起了大紅燈籠。二爺和夫人這日也要一起去街上賞燈,自是沒空搭理沄洺,男孩挑了一件夫人新給他做的藏藍色的襖子,毛茸茸的兔毛領子很是保暖,這顏色,也是襯得他面色極好。
沄洺跟羽澤懷裡都抱著取暖的手爐,跟佩哲見面后就一齊去簫府找祁韻姐弟。
簫府,
簫廬凇手裡抱著兩個手爐,跟祁韻說:「姐姐,今日外面降了寒,我們把手爐帶上吧。」
簫祁韻想了想,說:「還是算了,放在家裡吧。」
說完,兩人就出了門,與沄洺和佩哲會合。
今日的簫祁韻,打扮得如常一樣小家碧玉。穿了一件紅色的長襖,裡面是嬌嫩的粉色夾衫,裙尾一擺,翩若驚鴻。
長街上的商戶都找准機會點起了各色花燈,各家的公子小姐,都在這一日相約上街來,在五彩的燈火中,公子小姐間的氣氛都是粉紅色的,街上香車寶馬,鬧鬧嚷嚷。
幾人沿著長街的人頭攢動走著,祁韻突然說:「出門前沒想著這麼冷,忘了帶手爐,現下驚了風,才覺得有些涼。」
簫廬凇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姐姐心裡買的什麼葯,便也沒插嘴說話。
沄洺聽了后,立刻停下來,將自己的手爐塞到簫祁韻手中,說:「用我的吧。」
「這怎麼行的,你也會冷的呀!」簫祁韻裝作受驚的樣子,匆忙地要將暖爐還給沄洺。
沄洺回頭將羽澤手裡的暖爐奪過來,「這下行了吧,你是女孩子,受不得涼。」
簫祁韻接下手爐捂在懷裡,回了沄洺一個甜到骨子裡的笑。
羽澤一臉懵,卻又沒辦法,自家少爺嘛,當然得他讓著。只能把手揣在懷裡,稍微取取暖。
沄洺喜歡這種溫婉可人的,佩哲就很是看不上。
長街盡頭處搭了一處檯子,每年都有打燈謎的活動,猜中的有獎品,每年的燈謎都不一樣,獎品也不一樣。
幾人走到近前,看著紅燈籠墜下的彩色布條,上面用極好的書法寫了燈謎,其餘的已經有人猜出來,還剩一個,沒人猜中,大家你一聲我一句地討論著,沄洺幾人也將注意力集中在這上。
謎面單字一個雨。
沄洺向來對這些文的東西不感興趣,看了一眼也沒什麼想法。
簫祁韻喃喃道:「雨,天水即為雨。雨,水也。池?」
掌柜湊過來拱手說:「這位姑娘,當真才高八斗,頗有學識,此謎面的謎底就是池字。」
佩哲又反應了一會:「還真是。」
沄洺對祁韻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分。
領了獎品,是一對金釵,沄洺從掌柜手中接過,遞給祁韻,「給,這獎品真適合你,你戴上這釵,一定美得不可方物。」
祁韻笑著接下,「其實也不過就是湊巧想到了,那布條上的其他燈謎,我可是一個都不知道呢。」
佩哲說:「恭喜恭喜,不論獎品是什麼,猜得上元節的燈謎,都是好彩頭,未來一年都會順順利利,福滿乾坤。」
簫廬凇說:「前面鋪子里做得牛乳糕很是不錯,我姐姐很喜歡,不如我們一起去?」
簫祁韻點點頭:「我喜歡甜的,牛乳這種東西,做成什麼我都喜歡。」
沄洺迎合說:「好啊,我之前也去過,他家的牛乳茶用料講究,配上時令瓜果,很是不錯。」
羽澤慢步落在後面,跟靳佩哲小聲說:「佩哲少爺,我家少爺最不喜歡的就是牛乳了,他總說甜的發膩,之前跟您去過一次,再也不踏那家的門了,今日是怎麼了?」靳佩哲「噓」了一聲,羽澤立刻噤了聲。
「你家少爺說變就變,我怎麼知道?」靳佩哲說,「跟著去就行了。」
進了鋪子便有小二來將幾人引到座位上,要了一壺熱的牛乳茶,一碟牛乳糕,一碟紫薯蒸,還有幾樣特色的糕餅,都是按照祁韻的口味點的。
沄洺遞給羽澤一個眼神,羽澤立刻掏出銀錢給小二。
簫廬凇說:「不可不可,是我們說要來這家鋪子的,自然是要我們來付賬。」
「下次,下次你來付賬,我定不跟你爭。」
簫祁韻點了點頭,「爭什麼,日後我們還要常走動,誰付帳不都一樣。」
「說得對。」沄洺表示贊同。
小二來上菜:「公子,您的糕餅好了。幾位慢用,有什麼事就招呼小的。」
羽澤替幾人都倒了杯茶,佩哲幾人一飲而盡,只有沄洺那杯,一動未動。
幾人聊了幾句,沄洺又要了一份牛乳糕帶回去給師娘,夫人一樣喜歡甜食,最喜歡的就是這家的牛乳糕了。
入了夜,今日城中解除宵禁,漫天的星火將這座小城籠罩在極光之下,一片火樹銀花的祥和之氣。
過了亥時三刻,就是要燃天燈的時候了,君上看重上元節,超過了看重除夕節。
上元節,有燃盡天燈直達星河的傳統,寓意著祈求上蒼保佑,點燃天燈,要對著蒼穹許願,聽說這一日,許的願望都會被仙莪一一記錄下來,都會成真的。
小城的所有長街盡頭處,連著的是一個巨大空曠的天台,這裡是君上祭祀專用,平時的時候有重兵把守,平頭百姓不得入,只有在上元節這天,沒有宵禁,沒有看守,亥時便開門放百姓入,全城的才子佳人都可以到這裡佔個位子,一起燃放天燈,這天燈是君上吩咐內宮特意定製的,又請了人在上面作畫題字。
二爺跟夫人嫌這裡人多,他們的身份不好露面,所以之前的上元節,都是沄洺跟佩哲羽澤三人來這裡放天燈,許願祝福,祈求平安。
這次,幾人在進門處選了各自喜歡的天燈,登上天台。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三兩個站在一起。天台旁邊有個大鐘,子時一到,便有僧人敲鐘,一共九聲,鐘聲之大,全城都能聽見,傳聲之遠,內宮裡的君上也能數著鐘聲祈福。
敲鐘僧人已經站上了鍾台,鐘聲開始了。
一聲願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二聲願家國安寧,世事平安。
三聲願世間大義,終有人念。
四聲願人無貪嗔,百千無忌。
五聲願君臣有道,禮下萬民。
六聲願眾生無苦,化戒千里。
七聲願各家團圓,福壽安康。
八聲願登科狀舉,前程如錦。
九聲願有緣千里,終能一敘。
伴隨著鐘聲的敲響,天台上的眾生都噤了聲,虔誠地點燃手中的天燈,閉上雙眼,心裡默默許願。
女孩閉上眼睛,腦中想的是:希望眾神保佑,家宅安寧,萬事平安。爹爹仕途有道,弟弟前程萬里,小女惟願心安,無存貪念,不再奢求其他。
男孩一偏頭,女孩的神色正落在他眼中,他也閉上眼睛,想的是:希望上蒼好好庇護她,不要讓世俗污染她的美好。希望她永遠喜樂,世間無羨,百歲康寧,千歲無憂。
鐘聲傳的遠,這邊的聲音由淺到無,天台上又恢復了喧嚷,已經夜深了,燃過天燈,就算過了上元節,幾人便各自回了家中。
星嵐閣,
「師娘,徒兒回來了,給您帶了您最愛的那家鋪子的牛乳糕。」
夫人一臉欣慰地笑:「謝謝我們洺兒了,出門玩還惦記著師娘喜歡他家的糕。」
二爺說:「你們走得挺遠的,這家鋪子不在主街上。」
沄洺回到:「是啊,就順著長街走,走著走著就到了,還猜了會兒燈謎。」
「嗯,上元節也算是過去了,這個年算是過完了。明天開始一切都回歸正軌了,你也收收心,該練劍練劍,該溫書溫書。少惦記出去玩。」
「哦,知道了。師父。」沄洺雖是嘴上應著,畢竟是少年心性,閑不住,已經跟祁韻約好了過幾日一起去交華樓嘗嘗新來的廚子做的魚,據說燒出來的魚肉雪白,沒有一根刺,做成立起來的樣子,好吃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