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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太熱了。」滿入夢平靜的說。

  可不是,今兒溫度32攝氏度呢。

  陸驍河垂著眼看她,許久沒說話。

  小姑娘眼睛直直的盯著他胸膛的位置,睫毛偶爾輕輕顫動一下,始終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木木的樣子,別提多沒勁兒。

  陸驍河抬手捏了下鼻樑,大概是天氣真的太熱了,他身體里有一股火,七上八下的,煩!

  他轉身往回走,滿入夢對著他背影說了句:「小陸爺慢走。」

  知道哪兒不對勁了。

  滿家小丫頭對陸家所有人都很親密,唯獨對他不一樣。

  陸驍河是出了名的待人淡漠,而她是太過平靜,平靜得毫無波瀾,這就顯得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滿入夢已經關上的卧室門,掏出了手機給賀秉翰發信息:「地址發我。」

  賀秉翰回信息很快:「東風路1356號,哥們兒,兄弟我給你留著最辣的妞!」

  陸驍河面無表情,手機關機進屋睡覺。

  ……

  滿入夢沒想到去花園裡寫生能撞見陸季禮和祝藝拌嘴,一時有些愣神,悄悄挪動腳步想往回走。

  祝藝叫住她:「滿滿?」

  滿入夢頓住腳步,回頭看去:「祝阿姨。」

  祝藝看了眼她手中的畫架和畫具:「這些東西怎麼不讓人幫你拿一下。」

  「沒關係,我拿得動。」滿入夢回話時,陸季禮一臉怒氣的離開了。

  祝藝問她:「你吃早飯了嗎?」

  「吃了。」

  滿入夢說話輕聲細語,模樣乖乖的:「廚房的周阿姨給我煮了麵條,很好吃。」

  「好,早上天氣還有些涼,別感冒了。」祝藝拍拍她的頭,錯身離開。

  滿入夢很佩服這個女人,她生意場上八面玲瓏,回到家跟丈夫吵個架也總能佔據制高點。

  光是滿入夢住進陸家,這夫妻倆就拌過好幾次嘴了,每每都是祝阿姨旗開得勝,陸叔叔很多時候都面紅耳赤,找不到話回嗆。

  而陸家人彷彿已經習慣了。

  起初滿入夢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十分不解,陸老爺子滿不在意:「讓他們吵吧,吵了二十幾年了,湊合過唄,還能離咋的。」

  陸驍河更是一臉冷漠。

  後來滿入夢才知道,原來這吵架啊是夫妻之間的情趣,每次吵完架,還得是陸叔叔屁顛屁顛的去哄老婆,有時候祝阿姨不理會,陸叔叔必然放下手頭的工作跟在老婆屁股後面賣乖。

  陸爺爺曾向滿入夢透露過,他們陸家是遺傳的怕老婆,想當年陸奶奶還在世的時候,陸爺爺夫妻也是恩愛非常的。

  可滿入夢聯想到陸驍河,實在想象不出他怕老婆是什麼模樣,他老婆怕他才比較正常吧。

  滿入夢想得迷糊,

  一不留神在花園裡多繞了兩圈。

  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不算辣,花園裡的花卻蔫了似的垂著頭,毫無生機,傭人們提著花灑澆水,完全沒有拯救到熱壞的花骨朵們。

  見此情景,滿入夢皺了下眉,一時失去了寫生的慾望,乾脆跟著傭人們去花圃里澆水。

  陸家的花圃很大,足足幾百米,一眼望去是品種各異的花朵,美是美了,只不過太陽底下這麼一曬,大多都了無生機。

  滿入夢抬高了胳膊往前面洒水,有夠不到的地方就再往前面走幾步,誰知道腳下被枝條絆了一下,直直的往前面撲過去。

  原本她是不必這麼狼狽的,完全可以靠平時練習太極的功力來個空翻站穩。

  但她萬萬沒料到,花圃後面是一塊草地,草地上面放著一張躺椅,而躺椅上面睡著的人竟然是小陸爺。

  滿入夢撲過去之時,陸驍河眸子微眯了下,這不,她被嚇得大腦空白,什麼種類的空翻都忘得一乾二淨,穩穩的落在了陸驍河的懷裡。

  陸驍河:「……」

  滿入夢:「……」

  空氣安靜了幾秒。

  滿入夢有些艱難的從陸驍河懷裡抬起頭,她小臉兒有些蒼白,睜著圓溜溜的雙瞳看他,忽然扁了下嘴角,又連忙恢復平靜的模樣:「疼。」

  這聲音,

  真是怎麼聽怎麼委屈。

  陸驍河的心臟莫名抽了一下,垂眼往她手臂看去,原來剛才撲過來的時候她的手臂里扎進了好幾根刺,小姑娘皮膚細膩,這會兒都有些腫了。

  滿入夢平生第一怕,怕疼!

  但今天,千難萬難也得忍住了。

  她看了眼陸驍河的神色,這位少爺那是一萬個不爽啊。

  於是她趕緊爬起來,站在一旁道歉:「對不起。」

  說完要走。

  手腕卻又被人捉住,回頭一看還是陸大少爺。

  滿入夢忍著疼,微不可查的皺眉:「小陸爺還有事嗎?」

  陸驍河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停在滿入夢跟前。他垂眼,她就立刻低頭,就是不跟他對視,好像他能吃了她似的。

  陸驍河瞥了眼她受傷的手臂,嗓音莫名其妙冷淡淡的:「幹什麼去?」

  「啊?」

  滿入夢咬了咬唇,似乎是忍著疼:「找醫生。」

  「醫生在哪?你怎麼找?」

  今天的陸驍河話真多。

  滿入夢忍不住在心裡數落幾句,不過轉念一想,她來了永浙就呆在陸家,也沒出過門,上哪兒找醫生?

  陸驍河一見她這模樣就知道了,這小丫頭有時候也是真的蠢,他側頭招了個傭人過來:「打電話,叫何醫生過來一下。」

  何醫生是陸家的家庭醫生,傭人是知道的,趕緊跑回去打電話。

  陸驍河也沒心思在這兒打盹兒了,邁開腳往客廳的方向去,滿入夢猶豫了一下,挑了另外一條路走。

  陸驍河走了一陣沒聽見聲響,回頭看也沒有滿入夢的身影,四周看了幾眼,她正往另一條路走,腳步還挺急,一點沒有想等他的意思。

  他到底是有多可怕,

  至於這丫頭這麼怕自己?

  回別墅后,女傭用酒精給滿入夢清理了一下傷口,疼得滿入夢眼眶發紅,一個勁兒用力掐自己的衣服,這才忍住沒叫出聲。

  陸少爺坐在對面翹著腿看了半天,神情淡漠,撐著手臂懶洋洋的打量滿入夢。

  滿入夢覺得他正在欣賞自己受傷的痛苦模樣,誰知他突然起身走過來,對女傭說:「給我。」

  女傭愣了下,

  把酒精和棉簽遞了過去。

  滿入夢心裡一沉,

  他該不會要捉弄她吧?

  她忍不住抓緊了衣裳,往沙發旁邊挪了個位置,顯然是不想讓他幫忙,陸驍河眸光一頓,漫不經心的語氣:「怕什麼?」

  滿入夢搖頭:「怎麼好意思勞煩小陸爺。」

  不願意就不願意,

  還挺會找理由。

  陸驍河冷笑著在她身旁坐下,棉簽伸進酒精里沁濕,他低頭靠近滿入夢那隻腫起的手臂,指尖上的棉簽輕輕擦過泛紅的肌膚。

  滿入夢身體一僵,大概是被弄疼了,陸驍河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忍得很辛苦。

  這刺很長,已經扎進了她手臂深處,換作別的姑娘可能已經痛哭流涕,偏偏就她還努力裝做平靜的模樣。

  奇了怪的,

  他身上那股無名火又竄了出來。

  陸驍河鬼使神差的低頭,對著那傷口吹了幾口氣:「不用怕,我輕點。」

  滿入夢沒忍住側頭看過去,少年眉頭緊蹙,神情謹慎,彷彿正在做一件精緻的細活,滿入夢一時微怔,這還是她第一次覺得,陸驍河也有平易近人的一面。

  消完毒,何醫生也到了,他接著做剩下的事,替滿入夢把花刺取出來。

  滿入夢手臂里扎進了有起碼四五根刺,取第一根刺的時候,陸驍河還在一旁看著,後來大概是覺得無趣,欣賞完滿入夢咬牙忍疼的模樣后,就起身離開了。

  好在滿入夢受傷的是左手,不影響日常吃飯和做事,晚飯的時候陸家人問及她的傷口都十分關心。

  祝藝甚至覺得滿入夢之所以受傷是因為沒有貼身照顧的傭人,打算過兩天就給她物色一個。

  滿入夢被湯嗆了一下,連忙搖頭說不用,陸老爺子卻覺得很有必要,開了金口讓祝藝選個好的來,完全不給滿

  入夢拒絕的餘地。

  ……

  夜裡,滿爺爺打電話來關心她最近的情況,滿入夢一五一十的說,爺孫倆說得正高興,敲門聲響了。

  滿入夢忙說:「爺爺,我明天再給您回電話。」

  開了門,陸驍河站在外頭,手上還提著一袋東西,看這模樣,像是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沾了些酒味兒。

  滿入夢有些不確定面前的人是醉著的,還是醒著的。

  走廊的燈明晃晃的,他站在面前有些逆光,臉色也看不太清,嗓音沉沉的:「看見我傻了?」

  「沒有。」

  滿入夢笑著:「小陸爺有事嗎?」

  這小妞,每回見面都是這個問題。

  陸驍河走近一些,滿入夢身上立刻罩下大片的黑影,她連忙後退一步保持距離。陸驍河有些不高興她這麼躲著自己,抓住她沒受傷的手臂拽過來,輕嘖了聲:「我沒事還不能找你嗎?」

  滿入夢說:「不是。」

  然後就開始發獃。

  她這模樣挺軟硬不吃的,

  陸驍河推開她進了卧室,把東西放下:「進來。」

  唔?

  進來幹啥。

  滿入夢決定站在門口不動。

  陸驍河把塑料袋裡面的東西拿出來,有果汁,棉花糖和一些亂七八糟的甜食,除此之外還帶了她喜歡的關東煮。

  他回頭看她,冷著眼:「不過來?」

  滿入夢總算挪動了腳步過去,看了眼滿桌子的零食,驚了:「都是給我的?」

  「嗯。」

  陸驍河看了眼她的手臂,已經被包紮好了,想問一句還疼不疼,最終說的卻是:「我不想欠你人情。」

  他指的是她送的那瓶金銀花茶。

  滿入夢喜笑顏開,忙承諾以後還要給他泡更多的花茶,陸驍河瞅著她這一臉笑容,明白了,這是個吃貨。

  他原本是要走的,想起她手臂不方便,又頓了腳,幫她把瓶蓋兒擰開,撕了幾顆糖,又把關東煮的蓋子打開,一次性筷子也順手分開遞給她。

  滿入夢眼睛彎彎的,笑得很開心:「謝謝小陸爺!」

  這道謝的聲音都比往日里多了幾分真心,陸驍河笑了下,果然是沒出息的小饞貓。

  等他回了自己的卧室,賀秉翰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卧槽我就撒個尿的時間,陸驍河你跑哪兒去了?你別是又放我鴿子吧?」

  「有事。」

  陸驍河淡笑:「改天請你。」

  他今晚的確跟賀秉翰和丁凱澤約了酒,只是喝了幾杯就老想起滿家這小丫頭。

  正在考慮要不要回來看看的時候,腳就已經不聽使喚的往外走了。

  陸驍河看了眼自己的右手,他還記得白天幫滿入夢擦酒精時,他的手有些發抖…

  是怕弄疼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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