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通知書很早就來了，學校打電話給家裡，少年正好出門買水果，她總是鬧著想吃草莓，央求少年去超市，「阿重，我好想吃草莓，可是大姨媽來了，肚子好疼不想出門！」少年臉上飄過幾朵紅雲，「我也成年了，你有點忌諱啊，說話都不臉紅。」少年對她總是有些沒脾氣，每次姨媽來她總是肚子疼，沒少給少年貫徹婦女常識，「阿重，你要知道，我正在流血，是不能洗碗的。」少年就默默洗完所有碗筷；「阿重，女人這個時候是要喝一點熱的東西，紅糖水或者熱果汁。」少年就忙前忙后的給她榨熱果汁，看著她窩在沙發上，像極了一隻貓，少年心底是開心的，他喜歡她撒嬌一樣的任性，他去買完水果回來，就看見她衝過來下一子抱住自己，「阿重，阿重，通知書來了，清華的通知書來了！」她緊緊抱著少年，少年感覺有濕潤的液體打在他的胸口，她是哭了，「我就知道，我家的阿重最棒了，我就知道的。」少年看著她，眼睛是通紅的，臉頰因為激動也漲的通紅，她整個人看起來都是雀躍的，於是心裡也跟著雀躍起來，雖然，他之前已經接到了清華打來的電話，只是等通知書來而已，「你別哭了，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少年拍著她的背揭穿她，「你懂什麼啊，能一樣么，通知書來了我才安心呀！我高興，我為你高興還不行么！今天，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她張牙舞爪的說道，少年應了應，「好，都隨你，真是沒辦法，說實話，你有二十六歲么？」看她卻發現她已經小跑著去換衣服了，少年搖了搖頭，轉身提著草莓走進廚房，把草莓一顆一顆洗乾淨，分一半榨汁，剩下的一半放進果盤，一半拌了糖裝進玻璃碗，揚聲叫她，「先別換了，不是要吃草莓么，都洗好了，離晚飯還有好久呢！」她聽見少年喊她，光著噔噔噔噔跑下樓，少年抬眼一看，她的眉毛畫了一邊，另一邊顯得很淡，頭髮歪歪扭扭的用夾子夾著，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阿重，都怪你，我的眉毛不小心剃多了，你看！」果然，少年看見她的那條淡淡的眉毛有些歪歪扭扭，像一條毛毛蟲趴在上面，沒有忍住撲哧笑起來，桃花眼笑的眯成一條縫，她端起草莓汁咕嘟咕嘟喝掉，邊吃草莓邊抱怨，「阿重，我發現你越來越愛笑了，還是那種死乞白賴的笑！」少年自己也發現了，他已經變了，會感動，會興奮，看著眼前這個吃著草莓十分沒有形象的女人，他清楚的知道，這個人正在自己心裡自由泳，撲起層層水花讓他久久不能平靜。「阿重，你也去換換衣服啊，就穿我上次買的那件小西裝，絕對迷倒一群小姑娘！」少年卻突然想起什麼，問她：「你會和我一起去北京么？」少年是期待得到一個肯定的答覆，他是希望她可以去的。少年望著她，她卻搖了搖頭，「阿重，我和你一起去報道，等你開學我是要回來的，爸爸他年紀大了，我是要陪在他身邊的，我已經不能再任性。」幾乎是一瞬間少年就掩藏好自己的失落，「報道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也不要麻煩跑一趟了，走之前要去看看叔叔吧！」「我一定要去，畢竟是你第一次自己出遠門，身邊有我在總是好的。」少年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沒有說出口，他想告訴她，沒關係，在你沒有出現的時候，不管我做什麼都是一個人的，已經習慣了，他沒有說出口，他想，也許今後會不習慣，少年試探的問她：「時藍，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會在我身邊么？」她一巴掌拍在少年頭上，「想得美，說過多少次了，要叫我姐姐。」少年捂著腦袋看見她已經跑的老遠，「阿重，以後不要問這麼傻的問題，就算你做錯事我都會在你身邊的！快去換衣服，去吃大餐！」她轉身往樓上跑，少年站在原地發獃，直到她的聲音再次從樓上傳下來，「阿重，你快點啊，不要傻站在那裡發獃了！」少年再一次從這個有些年紀卻時常單純的讓他無奈的女人身上感受到了深深的暖意，這個世界在他前十七年裡給了他太多讓人絕望發寒的惡意，讓他覺得就算再怎麼努力去改變窘迫的現狀，日子還是會在孤獨的宇宙里顯得渺小又卑微，然而日子最後不會這樣過下去了，她帶著滿滿當當的善意溫暖給了他的未來無數種延伸的可能，少年甚至覺得，時藍對於自己是一次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