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系統不偏不倚,為三徒弟柳無霜提供一份拜師見面禮。
但是什麼見面禮，都沒有現在讓他趕緊穿上褲子重要。
葉懷瑾從芥子袋中取出一套弟子服飾，這套是按照厲釋天的身形做的,柳無霜與他的身高差不多。
除了身材要更加纖瘦一些外,穿這套衣服倒是正好。
少年此時還在吸食邪器上的怨氣，眨了眨眼睛，根本就不管她在做什麼。
葉懷瑾一把把旗幡從他的手中拿開，嚴肅道：「第一條規矩，每次出門必須穿戴好衣服褲子,聽明白了嗎？」
柳無霜見到嘴的食物跑了，一雙豎瞳立即收縮起來,身體略微搖晃，嘴中發出「嘶嘶」的威脅聲。
葉懷瑾絲毫不懼,眼睛與他對視。
過了一會,少年終於敗下陣來，他低垂眼帘，不敢再看她的視線，只是煩悶地用長長的指甲把衣服挑到身邊。
柳無霜雖然不懂人間事物,但白濤經常進來為他送食物，身上便穿著這種奇怪的東西。
這東西如何穿戴，他一看便知,卻不知道那人為何也要讓他也穿上。
妖族天生天養，本就赤裸於天地之間，身上乍一多出東西，便生出很多不自在來。
葉懷瑾看他煩悶的模樣,不斷地用指甲輕扯身上的布料,卻也乖乖聽話,不敢把衣服扯碎。
「第二條規矩，」她豎起兩根手指，又道，「沒有師父的允許，不許殺人。對了，殺妖也不行，聽懂了嗎？」
柳無霜忽扇著纖長的睫毛，眼睛閃了閃，忽然像小孩子一樣把長著尖銳指甲的手藏在後面。
他的眸光濕潤，一雙眼眸浸潤得彷彿上好的寶石，偷偷看向葉懷瑾的臉色。
葉懷瑾頓時橫眉以對，他這才擺了擺不存在的尾巴，低低地「唔」了一聲。
隨後，葉懷瑾把旗幡遞到柳無霜手中，他便心滿意足，這才開始大吃起來。
養這麼一個徒弟
她不禁按了按發疼的眉心。實在不行，待到玄黃小會結束后，就去哪個大門大派的執事堂領一些除魔衛道的任務。
不拘什麼獎勵，只希望那魔頭有足夠的密藏，可供我這徒弟吃的就好。
葉懷瑾接著又潛入到神識的捲軸之中，打開系統獎勵的[拜師見面禮]。
【[拜師見面禮]：內含[天瑕臂甲]x1，[幽府魔氣]x3，[乾坤門弟子服飾]x1】
她看到這些見面禮，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隨即首先取出那一壺幽府魔氣。
這種魔氣乃是在極陰的地府收集，只要輕輕吹上一口，便能讓一名練氣期修士神魂俱滅，化為塵土飛煙。
不管煉製魔器法寶，還是用來對敵，都是一樣極好的材料。
不過葉懷瑾覺得，系統獎勵的這項見面禮未必大有深意，反而很有可能是給柳無霜用來吃的。
她只不過剛剛拿出來那方銀壺，少年的眼睛便緊緊地粘在上面，連剛才的旗幡都立即忘在腦後。
「吸溜——」
一片寂靜之中，彷彿有人在不雅地吸口水。
葉懷瑾：
她正色道：「只要你好好聽師父的話，這壺魔氣就給你吃。」
隨後也不管柳無霜濕漉漉的眼神，直接把銀壺收回到芥子袋中。
柳無霜眼睛直勾勾地看了芥子袋好一會，遺憾地抽了抽鼻子，這才接著啃那方小旗。
葉懷瑾又接著取出天瑕臂甲，與厲釋天簡潔古樸的天元劍不同，這套臂甲的形制極為複雜，有著很濃郁的異疆特色。
臂甲通體呈現出古銀色，在小臂處有三方銀質圓環，依次略微縮小，其上刻畫著首尾互相吞噬的蛇形紋路。
從最末圓環處延伸出五根纖細的鎖鏈，鈴鈴晃動，鎖鏈末端連接著五枚尖銳的暗銀護甲。
每枚護甲均有鏤空花紋，甚至鑲嵌細碎的青色寶石，造型精緻，卻也能隱隱見其末端的銳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葉懷瑾把這套臂甲套在柳無霜的小臂上，果然大小正好，不像什麼厲害的法器，反而像是一件裝飾。
柳無霜好奇地依次按著自己的指甲，那護甲把他的指甲完全包裹起來，顯得手指極為白皙纖長。
他五指成爪，向周圍虛虛一爪，便有五道氣勁飛出，擊在石牆上，碎石飛濺。
葉懷瑾看向那道爪痕，不過是隨手為之，卻幾乎要將那石板擊穿，足足有數寸之深，甚至能從中隱隱看到陽光。
系統出品，果然精品。
葉懷瑾把手按在柳無霜的手腕上，正色道：「我現在帶你出去，在外面時你一定要記住師父之前對你說的規矩，不得違反。」
柳無霜查德了這麼一個有趣玩具，心中的狂亂殺意立即減少不少，他輕鬆地甩甩尾巴，點頭表示知道了。
束縛他的鎖鏈，可能是狐族以前的傳承。
那鎖鏈至少可以鎖住練氣中期的修士，不過看柳無霜現在的修為，若是葉懷瑾不來，鎖鏈也撐不了多久。
等他掙脫而出，恐怕這個狐族村落，屆時就會發生慘案了。
葉懷瑾拉住他的手腕，將靈氣送入其中，「咔嚓」一聲，那束縛了柳無霜十餘年的鎖鏈便被震斷。
一朝掙脫樊籠，少年的眼中卻無任何欣喜愉悅之色，只是順從地牽著師父的手腕，一點點向前走。
外面陽光分外燦爛，他微微抬起頭，瞳孔縮起，鼻尖聳動。
這是柳無霜第一次呼吸到那股深藏在記憶里，新鮮的、混合著空氣與青草的味道。
白濤與白賀林二人本等在石屋之外，一邊聽著屋內的「隆隆」聲音，一邊提心弔膽，既害怕那名少女傷了性命，又害怕怪物掙脫出來。
最嚴重的一次，石屋的牆壁被什麼東西狠狠抓開，幾乎就要破裂，可把白賀林嚇得夠嗆。
屋內的鬥法聲漸漸停歇，卻始終不見那少女出來。
白濤頓時長嘆一聲，道：「這怪物哪裡那麼容易被馴服，更別說收他為徒了，更是無稽之談。可惜那名仙子小小年紀，竟然就在這裡丟了性命」
然而還未等他說完，房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從屋內走出一男一女，竟然正是之前的那名少女還有屋內的怪物！
紅雀歡快地啼叫一聲，落在葉懷瑾的肩膀上。
柳無霜抬頭看了那雀兒一眼，紅雀卻也在看他，一人一鳥也不知在看些什麼。
另一邊，白賀林驚叫一聲，連連後退，白濤則是臉色煞白，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葉懷瑾見兩人的神色驚慌，伸手向下壓了壓：「別怕，現在我已經收無霜為徒，他並不會傷害你們。」
白濤神思未定，有些驚懼地看著那怪物。
卻見他只是神色懨懨地站在那裡，並沒有攻擊的意思。
難不成這名少女真的是有大修為的修士？
想到這裡，白濤立即跪倒在地，低聲道：「是小妖之前唐突了！我願將仙師足下高徒的事情和盤托出，求仙師救我們村落眾人一命！」
葉懷瑾從不在意這些事情，受了他一禮，便用靈氣托白濤起來：「請說。」
柳無霜明明屬於蛇族，卻偏偏出現在狐族村落，她還真有些好奇。
白濤見這樣修為高強的修士，卻對自己如此客氣，便知村落有救了，頓時長舒一口氣，把背後故事娓娓道來。
原來柳無霜並不是出生在白家村，而是由一名白家堂叔偶然在山間撿到。
這位白家堂叔是個鰥夫，抱來這個小男孩不過是為自己以後養老送終所用，也不甚在意，每日酗酒後常常打罵。
白濤和白賀林年紀與他相當，見柳無霜可憐，便每日與他一起玩。
可接觸后才兄弟倆才發現，柳無霜此人十分古怪，他從來都不笑，也不哭，更不同他們玩，只是獃獃地站在一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白賀林有一日偷偷告訴白濤：他看到柳無霜從來都不吃東西。
白濤自然不信，哪有妖會不吃東西呢。
很快，某一天白家堂叔忽然暴斃而亡，而收斂他屍身的親族發現，他的面容驚恐，似是看到什麼極為可怖的東西。
失去了白家堂叔，柳無霜仍然住在這個狐族村落。
幾年過去，村人們逐漸發現，這個小小少年出現在哪家門口，哪裡便有打架、爭吵、夫妻不和，甚至於殺人。
族長十分恐懼，斥他為怪物不詳，要聯合一眾族親將柳無霜殺死；是白濤力排眾議，提議將他鎖到祠堂之中。
後來村落逐漸衰敗，但白濤與白賀林還是每隔一段時間便給柳無霜送去食物。
葉懷瑾聽了，不禁暗自點頭。
白濤與白賀林兩兄弟確實是有情有義，只是為了小時候的情誼，卻能一直堅持奉養眾人眼中的「怪物」。
不論是妖還是人，有這樣的心意，便足以加入乾坤門了。
她緩緩地開口道：「我此次除了收這親傳弟子一事以外，還有一件事，便是師承山門即將開山，廣收門徒。」
葉懷瑾環視兩兄弟，道：「我的門派名叫乾坤門，雖然在仙門榜上排名不高，但也是有萬載傳承的仙門。」
「此次開山收徒，不管是妖還是人，也不管年齡大小，只要你有大心志，大毅力，便可以成為乾坤門人。」
居然有不限制妖族加入的仙門？
白濤與白賀林頓時陷入到激動，乃至於狂喜的情緒之中。
他們這些內陸妖族，早早就失了傳承，又為人族所不恥，生存得極為艱難。
此刻聽到一個正經門派願意讓妖族加入，他們又怎麼能不激動！
白濤與白賀林頓時抱拳，深深地行禮：「仙師，我們白氏狐族上下願意一試！為仙師效力！」
葉懷瑾點了點頭，空中飄出一瓶丹藥，與一張符籙。
「這是解毒丹，用水化開讓病人服用，只要一日，疾病便能全消。另外，這張符籙可以保你族人的性命，足夠抵擋金丹修士。」
「十天之後，我會派人來接你們，在這之前做好準備吧。」
說罷，她便微微點頭示意，帶著紅雀與柳無霜踏雲離去，留下面露喜悅之色的白氏兄弟。
「哥哥，母親還有嬸娘他們，都有救了！」
白賀林蹦了起來，火紅的大耳朵不住地抖動，他身上還有之前仙師給的一包靈石，足足夠村落用到明年。
白濤點點頭，他想的則更為深遠。
這幾個年輕一代的兄弟姐妹之中，既然仙師跟著白賀林前來，就說明她看好了堂弟的資質。
想到這裡，白濤拍拍弟弟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未來我們白氏狐族，全要靠在你身上了！」
不到片刻，葉懷瑾就和柳無霜來到陵溪道的客棧。
明明是第一次身處高空之中，他卻絲毫不懼，只是眨眨眼，不住用指甲勾起一縷一縷的雲霧。
厲釋天與莫離此時正在客棧門口等候，見到不遠處飄來一團雲氣，就知道是師父，但卻見雲霧之上下來了兩道人影。
兩名師兄弟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微妙的神色。
葉懷瑾看到自己的兩個好大徒，連忙向他們招招手，道：「這是為師新收的親傳弟子，你們過來見一見。」
厲釋天看到自己這三師弟，先是微微一征，而後點頭，冷聲道：「三師弟。」
葉懷瑾一捏柳無霜的手腕：「你應該叫大師兄。」
柳無霜的睫毛微微抖動，想到那壺幽氣還在師父手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大師兄。」
「這是你二師兄。」
柳無霜乖乖道：「二師兄。」
「三師弟。」莫離的眼中含笑，斂去其中探究的神色。
兩人都是人中龍鳳，豈會看不出自己這新來的三師弟身份有異。
厲釋天挑了挑眉，看向莫離：妖族？
莫離沉吟片刻，用目光回道：正是。
葉懷瑾看著自己這倆徒弟，也不知他們在用目光打什麼機鋒。
於是她咳了咳，道：「你們這小師弟名叫柳無霜，劉安他們現在在哪兒，我也給他們引薦引薦！」
於是，劉安、阿木還有趙松源三人，就在大廳見到了新來的三師兄。
眾人在三師兄面前一一見禮，禮后，趙松源立刻苦笑不止。
阿木的神色恍惚，他可沒有忽視在見到三師兄時，沈璃兒與吳二丫兩個忽然放光的眼睛！
本來門中的俊彥就已經夠多了，阿木相信，就算是合歡宗見了也得趕緊過來搶人。
大師兄厲釋天，冷峻料峭，淵渟岳峙，如同高山般令人仰止。
二師兄莫離，眉如墨畫，皓然玉質，宛若江南的朦朧煙雨。
結果現在又來了一個比兩位師兄更好看的三師兄！
三人對視一眼，都是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這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得下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