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025章 孢子壁壘

  「隊長,這東西根本沒辦法靠近！」身穿蔚藍作戰服，肩配調查署徽章的特勤隊員，雙手抱槍,臉上焦急。

  徒步六個小時，林異的特勤小隊抵達177精神病院已經近兩個小時,但是從兩個小時前開始,他們一直被擋在醫院外圍延伸區域的鐵網外。

  明明霧潮已經散去，整個177精神病院,竟然還被濃霧完全包裹在其中。

  此刻,在這些特勤隊員眼前,正顯現著極其怪異的一幕。

  灰褐色，甚至有些泛黑的濃霧,好似一塊巨大的篷布,牢牢擋在他們面前的鐵網內。

  那是一道厚實的霧牆。

  此時,那霧牆彷彿有生命一般，鼓起，縮回，就像正在呼吸的肺壁。

  太詭異了！

  他們這一路過來，十二個人只剩下七個，就在剛才,隊里唯一一個偵察兵在探查那道霧牆的時候，被一隻突然出現的「獵手」抽碎了大腦。

  眼看著天就要黑了。

  林異掃視了一圈自己的隊員，幾乎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傷，沉默了許久后,吐出四個字：「暫緩任務。」

  他說完,最後看了一眼仿若一面高牆的灰色濃霧,帶著人朝來時的方向撤退。

  ……

  時間回到五個小時前。

  楚沐雨的那一下大爆炸,不僅炸毀了3號食堂外的小花壇，還把3號食堂的側面玻璃牆炸了個粉碎。

  巨大的爆炸聲，更是引來了不少變異種。

  原本打算把3號食堂做為大本營的一眾人，只能集體搬遷回活動大樓。

  好在有秦立風這個擁有上校軍銜的軍官在，霸佔活動大樓的賀崎，不僅沒作妖，還十分配合地做起守衛巡邏工作。

  一下午，白茵蘇羽幾個，先是把大樓周邊的變異種清理了一遍。

  然後去2號樓，把留在地下室的小柳護士和那名核驗護士帶回臨時據點。

  那名在白茵的要求下，關在隔壁的守衛者，在霧潮當天就變成了狂熱者，最後被蘇羽一箭了結了。

  回去的路上，蘇羽忍不住問：「你當時就發現他變異了？」

  白茵抬手砍了一隻狂熱者，「嗯」了一聲，「當時他的狀態就很奇怪。」

  不算完全確定，但是出於謹慎起見，分開關起來是最好的選擇。

  她們回到活動大樓的時候，正好秦立風和他的半支小隊也剛好回來，跟在他們身後的是近二十個醫護人員，以及一些神志還算清醒的病犯。

  這些人都是他們進入177之後，在不同樓里救下的倖存者。

  將這些事情都處理完之後，秦立風來到白茵幾人面前，跟她們幾個告別。

  他這次的任務就是來接他哥回虞州軍區的，原本找到人第一時間就該回去，但他還是留下來，把那些倖存者帶到這裡，又幫白茵她們，在活動大樓外清理出一塊防禦區。

  看著這麼一群訓練有素的覺醒者離開，白茵的心在滴血。

  更心痛的是——

  他們不單單隻帶走一個秦立羽，跟著一起走的還有莫輕緋，和他那覺醒「洞察之眼」的兒子，以及小莫靈。

  但是沒辦法，人家本身就不是177精神病院的人，她也沒那個立場把人留下。

  同樣心痛的還有秦立風。

  不論是白茵，還是許橙橙，這兩人的戰鬥實力，實在是讓他眼熱萬分。

  如果可以，他都想當場把兩人收編進自己的隊伍。

  臨離開前，秦立風沒忍住，拉著白茵走到角落，第三次發出邀請：「要不你跟大橘跟我一起走吧，到咱們軍區，直接進我的隊，你們以前犯的那些事……」

  「我們還不能離開。」白茵打斷他，她不可能丟下蘇羽和楚沐雨，只帶著大橘去投奔聯盟軍區。

  何況，還有醫療區地下囚室的那些重刑犯存在。

  總不能重生一次，還讓那些人渣繼續作惡。

  ……

  秦立風帶著人走了。

  白茵帶著人在活動大樓，安營紮寨。

  楚沐雨和秦小蕊正在登記人員，何瑞和李悅兩位醫生在自動販售機旁邊，指導那些已經做完「上線」任務的人，注射基礎引導藥劑。

  賀崎雖然一臉便秘表情，居然也配合地干起了守衛工作，安排自己隊伍里的人，維持人群秩序，看管那些精神不太正常的病犯。

  白茵，蘇羽，以及大橘，此時正在罪犯區的開放區域清理變異種。

  她們這次出來，主要是去2號食堂和1號食堂尋找食物和水。

  大橘扛著新換的血紅色巨斧，邊走邊到處看，眼裡滿是好奇：「小白，霧都散了誒。」

  「只是我們眼睛看到的部分散了。」白茵抬頭，望了一眼灰黑色的天空。

  其實，她們現在吸入的空氣里，隱藏著無數孢子病毒。

  那些散去的，眼睛能看見的灰霧，並不是真的消失了。

  它們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向上升空，融入大氣層，一部分向下沉入地底，融入土壤。

  霧潮從未散過，它們只是徹底跟這顆蔚藍星球融合了。

  搜羅了一圈2號食堂，蘇羽騎著一輛小三輪，後邊裝了好幾麻袋的米面和一些蔬菜。

  大橘跟在後面，一臉認真地保護著她找到的一大袋凍牛肉。

  白茵走在最前面。

  三個人走在灰敗的黃昏中，蘇羽突然出聲：「等這邊安頓下來，我們要不要去外面看看？」

  「外面有好吃的嗎？」許橙橙背上背著大盾和巨斧，明明很兇悍的畫風，小肉臉上卻閃著一絲小紅暈，「有沒有那種跟那隻大螃蟹一樣的怪物，最好是雞，我超喜歡吃炸雞的！」

  蘇羽扶額。

  白茵無奈道：「如果真有那種巨大體型的變異雞，做成炸雞也沒有炸雞的靈魂。」

  「也是哦，我還是比較喜歡吃雞翅和雞腿，太大的話……」許橙橙想象了一下，自己扛著一隻巨大的雞腿的畫面，自己先哈哈哈笑起來。

  在大橘格外豪放的笑聲中，白茵走到正騎車的蘇羽旁邊，「過個一周左右吧，到時候應該就有通訊網路了，咱們一起出去。」

  正當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側右方突然傳來「嗒嗒嗒」的腳步聲。

  白茵警覺轉頭，結果看到去而復返的秦立風。

  許橙橙歪著腦袋，奇怪道：「你們不是走了嗎？」

  秦立風摘下防護頭盔，甩了一下頭髮上的汗，語氣滿是焦急：「我們出不去了，整個醫院都被霧潮包圍住了。」

  白茵臉色微變：「怎麼回事？」

  蘇羽一臉不可置信，「霧潮不是散了嗎？」

  秦立風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喘著氣，把他離開之後遇到事情，一件不落說給白茵聽。

  他們一路清理變異種，好不容易抵達正大門。

  才走出大門，卻發現前面沒路了，他們被一面跟霧潮時一樣濃重厚實的霧牆擋住了。

  那道霧牆跟霧潮不同，它是可以被觸摸的，感覺像是流體，但摸起來又像固體。

  他們試了很多次，不管是人的身體，還是他們身上的東西，都沒辦法穿透霧牆。

  不僅無法穿透，霧牆還會攻擊想要突破它的人。

  秦立風不信邪，帶著人，走出大門后，在牆外繞了一圈，發現整一個177醫院都被這道霧牆圍住了。

  蘇羽和白茵互相對視了一樣，兩人異口同聲說了一句：「先回去。」

  ……

  活動大樓內。

  白茵站在樓頂天台，身旁是蘇羽和秦立風等人。

  177精神病院被三米的高牆圍住。

  原本牆外還有一段緩衝區域，那裡本應該是一片綠地草坪，外圈是安裝有高壓電的五米鐵網。

  但是現在，他們已經看不見這片緩衝區域了。

  從天台方向看去，那裡被一圈厚重的灰霧佔據，就像是一塊巨大的幕布，將整個177圈禁在三米高牆之內。

  白茵望著前方，有些出神。

  在她眼前的這一圈霧牆，有另一個名字，叫孢子壁壘。

  即便是在上一世，這個名詞也僅僅出現在個別學者的記錄簿上，沒有人真正見過。

  她也沒見過。

  上一世她遇到楚沐雨的時候，大小姐的精神狀態已經處於隨時就會崩潰的邊緣，她講述的那些關於177精神病院的往事，幾乎都是碎片式的。

  更是從未提到過孢子壁壘曾經出現在177精神病院。

  在她看過的那些學者筆記里，關於孢子壁壘的猜測，只有簡短的兩句話。

  孢子壁壘是霧潮退散的殘骸。

  它們是沒來得及融入蔚藍的滯留者，一種無目的性的孢子浪潮。

  但眼前的一幕，這部分殘留的霧潮，分明就是有目的性地將177精神病院圈禁起來。

  秦立羽眯著眼，低聲說：「假設，這是一場針對人類進化的實驗。需要什麼理由，才會讓他們對177進行這種單獨的，隔離性的實驗？」

  蘇羽：「因為這裡的人比較特殊？」畢竟在這裡有很多精神有問題的人。

  「是的，我認為這裡的實驗對象更符合他們的要求。」秦立羽托下巴，贊同。

  白茵沉吟，「符合什麼要求？」

  「更瘋狂，更暴力，更能接受進化……」秦立羽唇角勾笑，俊美的臉龐帶起一絲痴迷，「這大概是一種更極端的文明進化美學。」

  聽到這裡，在場的人都沉默了。

  秦立羽是他們這些人中唯一的「學者」天賦特性，在末世中能成為「學者」的人，大多擁有對這個世界的超前認知。

  從特性作用而言，他的話，某種程度上就是來自那個文明的官方解釋。

  「所以，他們這是打算在177養蠱。」白茵倚著天台欄杆，遠眺醫療區方向。

  在那裡，關押著整個177最危險的一群人。

  這時候，一個稚嫩的聲音在一眾大人中響起。

  「小白姐姐，空氣為什麼是紅色的？」

  白茵心下一驚，看向挨著秦立羽的小莫翊，「你看到空氣是紅色的？」

  莫翊乖巧地點了一下頭，跟著抬起細瘦的小胳膊，指向更遠方……那是與罪犯區一牆之隔的普通病人區。

  「那裡好紅啊……空氣好像在流血。」

  秦立羽突然抱住頭，低低「嘶」了一聲，嘴裡喃喃出三個字：「屠宰場……」

  「那邊肯定出事了！」楚沐雨雙眸赤紅，背在身側的「狂熱者」狙擊槍，被她突然抓在手中，臉上的表情帶起一絲猙獰。

  白茵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楚沐雨，沉著臉，把人交給蘇羽，開口：「先下去。」

  回到大樓內，白茵只跟秦立風商量了一下，晚上輪換巡邏警戒的事情。

  至於秦立羽父子提到的普通醫療區，只能等明天天亮再去牆那邊探探情況。

  掃了一圈聚集起來的倖存者，白茵什麼都沒說，轉身快步上到二樓的西側角落，那裡是分給她和蘇羽四人的休息區域。

  蘇羽和許橙橙，一左一右坐在楚沐雨旁邊，「狂熱者」已經被蘇羽拿在手上。

  白茵走到楚沐雨面前蹲下，神情凝重。

  從小花壇爆炸開始，楚沐雨的狀態就很奇怪。

  明明看著腦子是清醒的，跟秦小蕊做後勤工作也沒出什麼岔子。

  偏偏從一開始，她就覺得楚沐雨不太對勁。

  「楚沐雨？」白茵低低喊了她一聲。

  臉色依舊有些泛紅的楚沐雨，眼神有些茫然，很快轉回清明，「怎麼了？你們抓我的手幹嘛？」

  她左看一下，右看一眼，兩隻手腕正被蘇羽和許橙橙抓著。

  白茵沒理她的問題，問她：「除了早上那次，後來有投擲過金幣嗎？」

  楚沐雨呆了一下，似乎在回憶，過了半分鐘，她才說：「好像……你們走之後，拋過一次……」

  蘇羽皺眉：「你怎麼沒跟我說？」

  楚沐雨臉色古怪，喃喃：「是啊，我怎麼沒跟你說？我明明是要跟你說的。」

  「哪一面？」白茵繼續問，她的聲音依舊冷淡，撐著地面的手卻緊緊扣住地板，蒼白的手上青色血管微突。

  「鐮刀……」楚沐雨的聲音很低，眼眶泛紅，她張了張嘴，彷彿啞了聲音，「我……我怎麼沒跟你們說啊……」

  白茵抿了一下唇，楚沐雨的思維明顯是混亂的。

  這種混亂，可能是她本身的精神問題……

  也可能是某一種「規則」的相斥左右。

  如果真是後者……

  白茵晃了晃腦袋，只希望情況別太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