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包庇
柳尚書帶來的葯,最終落到了君景辰手裡,在柳尚書打著帶蘇傾城回府的由頭上門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端倪。
先前是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現在有了思路,瞬間就想到了那天清晨,傾城在她爹面前的異樣,就像是原本被蒙蔽的雙眼重新打開,撥開迷霧見月明。
果然——
「四哥四哥!我跟鬼醫仔細查過了,這葯像是外族的秘方,雖然有幾味葯查不到出處,但絕對是大補的好東西!」
暖暖捧著藥瓶放在蘇傾城面前:「嫂嫂你快吃!吃了你的傷很快就能恢復了!」
「不過柳尚書怎麼會這麼好心,來送葯?」她來的時候柳尚書已經走了,並不知道前因後果。
「他不是給我的」蘇傾城瞥了眼君景辰:「他是想偷偷混進給太子殿下的葯裡面的」
太醫院開的,治療心肺的湯汁藥丸,明面上是給太子的,實際上端過來的時候都會拐個彎,由四殿下親自送到自己這裡來。可不就直接被發現截獲了麽。
「所以他怎麼知道二哥他受傷了?」暖暖一聲驚呼:「難道那日是他打傷了嫂嫂?」
想通之後暖暖氣的跳腳,恨不得當場衝出去給人捅上兩刀:「我就知道這人不是個好東西!在朝堂上寧願做個罵名不斷的文官,也沒有暴露過自己武功高強,一看這人設,就是在暗搓搓的憋大招!」
「長樂知曉柳尚書會武?」君景辰開口問道「你如何得知此事?」
「當然!我早就——」暖暖順嘴一禿嚕,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暗罵自己不長心,說話不過腦子,她現在要怎麼解釋,她知道這個秘密的原因?
看到蘇傾城疑惑目光,暖暖生怕自己抵抗不住美色,說出來自己是在野史上看到的了。
一拍腦門,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一樣,直直的往門外衝去,邊跑邊嚷嚷:「哎呀~我突然想到師傅他給過我的一瓶靈丹妙藥的位置了,我現在就去把它找出來!」
君景辰一道掌風襲去,把暖暖穩穩的拍在地上,雖然不疼,也讓她一下子沒爬起來。
看暖暖像個小烏龜一樣,在地上啪嘰了幾下,蘇傾城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不想說就不問了,別慌」蘇傾城溫和的安慰:「快些起來罷,地上冷,小心著涼」
不是我不想起來!嫂嫂你旁邊這人,暗搓搓的用內力拍了我好幾次!
然而蘇傾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完全察覺不到,只是以為暖暖跑得太急,沒有力氣爬起來。
始作俑者滿意的眯了眯眼睛,這長樂已經不是第一次迴避她知道一些,關係傾城秘密的原因了,總是要長些記性才好。
完全沒有打算告訴宿主的系統,則是悠哉悠哉的躺在蘇傾城意識海里看戲,這才是它理想中的,吃瓜養老生活麽!
幾經掙扎無果的暖暖,終於放棄了爬起來的打算,自暴自棄的躺平,趴在了地上:「算了~讓我做鹹魚吧,我不打算翻身了~」
起來做什麼?骨氣是什麼?能吃么?反正她不想再被拍下去啪嘰一次了。
君景辰收回視線,桌底下隨時準備派拍人的手,卻沒有收回。
「傾城現在可有什麼想說的?」
「殿下不是已經知曉了么?」
她在君景辰面前已經沒有最早的拘束了。就像眼下,她搭話的時候,一邊把方才那個玉瓶放在桌上滾來滾去。
白皙如玉的指尖,戳著精緻的煙青色臧梨花玉瓶,讓她不食人間煙火的姿容,顯出幾分憨態可掬的活潑來。
「傾城那日是去尋了柳尚書?」
「是」
「可是起了爭執?」
「未曾」蘇傾城搖搖頭:「不過是想私下裡找(偷)點東西,沒想到我爹居然在府上」沒上朝還和人探討秘密。
「是他傷了你?」
「我在屋外,他聽到動靜便追了出來」並沒有發現她
「那右臂上的傷?」是何人所為?
「是——」她說出來他會信么?
「何人?」究竟是誰,居然讓傾城再三隱瞞?
「是烏雅」到底是該叫烏雅公主,還是烏雅夫人呢?
蘇傾城指尖微頓,眼神不經意落在君景辰腰間,之前怎麼沒發現,他居然帶著自己送的香囊,上面的墨竹那粗糙的針腳,跟他精美華貴的便服格外不協調。
「誰?」君景辰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人是誰?
「她居然姓烏?」一直提著耳朵旁聽的暖暖驚訝的側過頭,見君景辰朝她看過來,連忙補充道:「就是四哥你府上的雅公主,那個楚國來和親的,現在是你夫人那個,那個雅夫人,記得不?」
發現因為自己的解釋,沒有再下手摁她的意思了,趕忙鯉魚打滾從地上一躍而起。
沖回三人圍坐的八仙桌,搬著個小凳子放到蘇傾城旁邊,緊緊的挨著坐下,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是她?」君景辰扣了扣食指回憶道:「柳尚書和烏雅氏,一向掩飾的很好,外界從不知他們會武」
畢竟當初這公主來和親,設計拖太子落水演戲的時候,可完全看不出來會武的影子。
「所以他們肯定是有所圖謀!」暖暖一拍手,恍然大悟:「肯定是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陰謀!」
君景辰丟去一個看傻子的眼神,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人,湊到一起暗中計劃,其中有所圖謀,還需要說么?
見兩人就這麼輕而易舉的相信了自己的指認,蘇傾城略微愕然。
他們就不懷疑,自己隨便瞎指了個人么?
不懷疑自己隨便找個人栽贓陷害么?
萬一是她想包庇兇手隨便指個人瞎糊弄呢?
「可惜他們一向掩飾的很好,咱們沒有證據抓人!」暖暖唉聲嘆氣,煩躁的抓了抓頭髮,兇手就在眼前不能抓,她好心塞
「誰說沒有?」君景辰挑眉。
「四哥你是說咱們栽贓陷害?」暖暖興緻勃勃的出主意:「有道理!沒有證據咱們創造證據也要上!」
見君景辰沒有反駁的意思,更是來了興緻:「咱們什麼時候上?什麼時候去抓人?抓回來怎麼處置?亂棍打死么?或者交到大理寺來個水牢火牢的?」
一開口就止不住的叨叨,恨不得現在就把人嗖嗖的拎回來,通通綁起來上演十八般酷刑,完全沒注意直播間的刷屏。
所以壓根沒想到,這個雅公主,就是辰帝府上第一個有孕的夫人。根本不存在把人抓回來發落的可能性。
蘇傾城見君景辰居然沒有反駁的意思,停下了在桌上滾藥瓶的動作。
「殿下?您當真想要抓人?」
「不是想要」君景辰的視線落在蘇傾城仍包著厚厚的紗布的右臂上:「是——要!」
「當心打草驚蛇」
「無妨,當斷則斷」怕打草驚蛇的是太子,可不是他。他現在只想第一時間把人抓回來,亂棍打死。
「殿下,你我婚期臨近,喪父需守孝三年」要不是之前家裡二房三房搗亂,她娘過世后,按照習俗她也理應守孝兩年才是。
「無妨,我身邊多擅長易容之士」區區一個三品尚書,又是個不善交友的閑職,讓暗衛易容個一年半載,等他們婚期過後暴斃也無不可。
「殿下,烏雅公主乃楚國和親公主,不可隨意處置」這是涉及到兩國外交關係的事。
「無妨,意圖刺殺太子,罪大惡極,其罪當誅」他早就想找機會處理後院兒那些個女子了,現在可算是找到機會了,解決一個是一個。
更何況那烏雅公主原本就有些問題,太子那裡一直有提防,這次剛好藉此理由處理了,父皇那裡也不會起疑心。
可是問題是,我還沒有找到我要的東西啊!萬一我爹他沒有放在府上,而是別處怎麼辦?
「殿下難道就不想知道,我爹究竟在密謀何事?」萬一意圖謀反呢?萬一霍亂綱常呢?就這麼斷了線索了么?
「不想」君景辰抬起眼眸,目光直視蘇傾城,眼神堅定冷硬:「我現在只想處理這些不容於世之人」
這麼長時間以來,始終沒有查到線索,讓他的低氣壓越來越重。
甚至他只要一閉上眼睛,腦子裡浮現的都是那天早上,在傾城院子里的葡萄架底下看到的她的樣子。
微微透亮的晨曦中,他懷裡的姑娘一臉一頭一身血,折了的臂,凌亂的衣裳,微微顫抖,面色慘白,狼狽不堪。
「哼!但凡意圖傷害嫂嫂的人都是壞人!都剁吧剁吧了!」暖暖對於砍人的事總是特別熱衷。
在她眼裡,右臂深可見骨,背部傷及心脈,都是要剁掉的罪過了。
君不見都半個月了,她府上還駐紮著兩個日日過來報到的太醫么?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嫂嫂從來不喊疼,但是她和鬼醫的醫術可是貨真價實的!
天子一怒當伏屍百萬,現在她四哥還不是天子,但是傷人償命,天經地義還是可以的!
得,是她想錯了,打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跟你們講道理。
她跟不上這兩個人的腦迴路,也沒辦法讓他們用常理處理這件事。
「既然如此,講理我不會,威脅我會」說罷悶哼一聲,右臂一用力,把自己整個右臂撞在桌子上。
蘇傾城咳咳幾聲,差點摔著,身子沒穩住晃了下,被君景辰迅速攬住。
但是右臂的血不斷的湧出,很快染紅了她的肩頭。
暖暖半靠在蘇傾城身上,被她帶的往前一撲,差點也跟著摔倒,連忙抵住桌角,站起來,看到蘇傾城的動作,在君景辰給人點了穴以後,就迅速甩出銀針,扎進穴位止血。
「嫂嫂你在做什麼?咱們有話好商量啊!別衝動!你現在是病人!」這胳膊差點就廢了,可千萬經不起折騰哦。
「這兩個人,現在一個都不能動」
廂房裡燭火燒的通明,桌上的青玉臧梨花玉瓶也滾落到了地上。
君景辰還攬著她,臉色難看不說話,旁邊的暖暖手腳麻利的給她換藥包紮,滿臉的不贊同。
這時候她不該說這樣的話,也不該做這樣的行為,然而她卻忍不住必須把這件事定下來。
「那天他們只是發現了門外有人,卻並沒有發現是我。我是受了傷,但就算要追究也不是現在,不行!」
她說著笑起來,笑的右臂的傷口又崩裂了一些,紗布開始泛紅。
「我知道你們疼我惜我,我也知道說理說不過你們,我也只能用這個威脅你們,出此下策好讓你們罷手」
絮絮叨叨兩句,看到君景辰的雖然臉色難看,但是沒有拒絕,知道這件事算是就這麼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