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陰座
烏山南四峰,枯丈澗。
這裡位於烏山之西,處於濡水之南,當地多有化外之民,稱之為蠻。
蠻民居於窮山惡水,以部族形式聚居,強大的蠻部則往雲府之南可以尋得。
枯丈澗下是一枯竭水潭,潭中裂開岩縫,其中有風聲迴流。
「徒兒!徒兒!徒兒!」岩縫中傳出疲憊的呼喚。
齊光漠然立於枯丈澗下,盯著岩縫滿是掙扎之色。
「師傅,不要在施蟲魘術,你這樣顛倒陰陽,遲早會有天譴。」
「哼,我輩中人還信天命嗎?」岩縫中的聲音不耐道。
「好了,三陰座還差最後的陰蛇座,仔細算算那養的一口毒泉也該到收穫的時候了。」岩縫中的聲音越來越低,如那山間呼嘯而過的惡風。
「師傅!」齊光面露不忍之色,「如今雲府大旱,各地山賊群盜四起,前些日子更是有赤義軍過境,如此時機…」
那岩縫中的聲音尖利起來,「正是因為如此時機,兵匪四起,民不聊生,四時元氣紊亂,萬物邪氣滋養,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了。」
「不要多說了!」那聲音喝罵起來,「我如此做法還不是為了你,我一生道藝皆授予你,為的就是讓你入道。
只要三陰座祭成,便可煉就那三陰毒而成魘法之器,到時你便攜此寶入門。」
齊光無可奈何,在原地沉默半晌,最後還是憤憤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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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
庚金院中,一團寒光乍起,隨後風聲大作,仔細看去一人影在牆根下舞劍。
陸山手掌翻飛,手中之劍逆風而行,朵朵劍花在空中綻放。
「六合花!」
陸山發出一聲尖嘯,劍招一變竟然使出六合劍法中的一殺招。
只見那朵朵劍花紛飛,在半空不斷綻放消弭,煞是好看。
陡然間,劍花一合,並成一處,化為一道流光刺向一處。
「師弟收手!」
牆外翻出一道人影,正是那大師兄齊光,只見他張口一吸,口鼻中似有雲氣流轉。
接著張口一吐,口中一道白箭激射,正中陸山手中短劍。
短劍脫離陸山手掌,飛了一圈才斜插進磚中,陸山捂著右手手腕,已經疼得大汗淋漓。
「你基礎未固,為何強行運此劍招?」
陸山捂著疼痛的手腕,「昨天牡丹峰上採藥,路遇一夥赤義軍,他們伏於四周,假借草木為兵,而我竟膽氣盡喪。」
齊光拿來膏藥為陸山敷上,「這段時間別出去,留在坊中潛修。」
陸山見齊光神情鄭重,點頭道:「能否接我父母兄弟來觀中暫居些時日,避一避過路兵匪。」
「我會和觀主商量的。」
齊光似有心事,敷衍了幾句道。
陸山還想在說幾句,但齊光已經拿上飛鶴劍便匆匆離去。
「師兄啊!師兄!你是真豪俠,還是假仁義?」
陸山不能指望著別人,他得給父母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避難。
「阿山!阿山!」
沒過多久,萬東林急匆匆的從外面回來,他的道褂上染了一點血斑,臉頰上紫青一片。
「消息打探清楚了?」
萬東林平緩了一下氣息道:「外面糧價漲得飛快,都說赤義軍裹挾流民自壺縣而來,而且縣衙的人又來徵兵役了。」
「走!讓家裡人趕緊離開村子。」
「去…去哪裡?」萬東林一下子眉頭緊皺起來。
「找老刀頭,他常年混跡在烏山,我不信他沒有一處避難之所。」
萬東林猶豫道:「可他會幫咱們嗎?畢竟…畢竟…」
陸山知道萬東林的意思,他坐在藤椅上,手掌揉了揉面頰,突然目光停留在那兩個褐色瓷瓶上。
搖了搖頭,將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拋開。
「為今之計,這烏山一帶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浮雲寨。」
「那好,我去將人送到浮雲寨。」萬東林擦了擦身上的汗道。
「等等!」陸山叫住萬東林,「我隨你一道去。」
萬東林愣了一下,隨後欣喜道:「好,一起去。」
二人匆匆下山,長而陡的山階在他們腳下如平地一般,不到半時便趕至村中。
陸山與萬東林在村口分開,萬東林的家在鄰村,二人相約在浮雲寨前匯合。
村中已不聞雞犬之聲,那田地里也不見忙碌的身影,偶爾有村民路過也是神色慌張。
情況比預想的更加緊迫,陸山加快步伐,家中的籬笆門半掩,裡面傳來爭吵聲。
「你們在幹什麼?」
簡陋的黃泥屋舍內,兩個閑漢正扯著一葯簍,一旁兩個幼童在地上哭鬧著。
這兩個閑漢抬眼望去,手上還在摸索著葯簍,陸山的母親試圖阻止他們。
「咳咳,阿山快走,他們瘋了!」身上還帶著傷的陸老爹急忙道。
「老陸,都是一個村的,我們也不下死手,但你藏起來的老葯總得給我。」
兩個閑漢看也不看陸山,一個束髮之年的道童還對他們產生不了威脅。
陸山站在門檻的石條上,手掌已經搭在劍柄上,心中殺意越發高漲。
此時兩個閑漢一個面對著陸山,一個面對著陸老爹,還故意晃了晃手中的柴刀和斧頭。
「小道士,你劍不錯…」套著一件松垮棉襖的閑漢上前幾步道。
他那油乎乎的手掌伸向陸山腰間短劍,在他眼中一動不動的小道士已經被嚇住。
「刺!」
空氣中響起急促的金屬摩擦聲,隨即有水滴聲響起。
「滴滴答答!」
猩紅的血滴落在過門石條上,激起微小土塵。
陸山抽出刺入閑漢咽喉的劍尖,這種感覺很奇妙,沒有絲毫不適,反而有一種莫名的成就感。
「呼!」
另一閑漢目睹同伴的死亡,竟然直接甩出手中斧頭。
斧頭的準頭偏得離譜,陸山甚至不用刻意閃避。
「別殺我!別殺我!」
那閑漢望著慢慢逼近的小道士,還有那一把滴血短劍,滿臉的驚懼之色。
他的理智已經開始崩潰,完全失去了自我防禦的想法。
劍鋒一轉,一招上撩式使出,這閑漢的棉襖被輕輕劃開,連帶著裡面的皮膚肌肉。
血液滋溜的濺灑一地,閑漢踉蹌幾步,一把栽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劍身入鞘,陸山從這微妙的狀態中回神,而周圍家人正用一種隱含畏懼的目光看著他。
「阿爹,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陸山上前扶起癱倒在地的陸老爹,陸老爹急忙招呼著母親和兩個孩子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