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高談闊論
秦楓前世，各大網站，自媒體，各類撰文，都對明朝官吏堅持不加商稅，導致國庫空虛，最後亡國，都持批評態度，幾乎眾口一詞的抨擊。
眼下，大華情況與明朝，幾乎同出一轍。原來事情並非後人看到的那一點，那一面。並非是文官單純拒絕收商稅。而是他們，想攥住收稅的權力！
想想也是，收稅乃國家之根本，讀書人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國庫空虛，國家千瘡百孔，然後走向覆滅。畢竟他們是這個國家的管理者，統治者！連納捐功名收錢的法子都用上了，又怎麼會單純不準收取商稅呢？
太監要想在大華各地順利收取商稅，必先要奪得權力。太監是皇帝私奴，又有錦衣衛協助。權責在手，行事自然囂張跋扈，多數地方官府，只能屈從配合。
有收稅之名，有皇上撐腰，有錦衣衛出力。內閣，朝廷對地方的控制權，就漸漸旁落太監之手！
皇上通過太監，能直接控制地方官吏！內帑超過國庫，內閣想用錢也要求懇皇上，皇上因此也可與內閣掰掰手腕！
內帑豐厚，說話就硬氣！太監在地方能辦事，腰桿就硬朗！
至於一些胡作非為，搶班奪權哪有順理成章的？
所以，皇上不但會容忍太監，甚至是暗中支持！即便某個太監惹出個大事，抓回來處罰一下，再換個太監去！
宮裡什麼都可能缺，就是不缺太監！
這收的何止是商稅，是權力和金錢！皇上怎可輕易放棄？
所以，後世人說皇上昏聵無能，為何會縱容太監在外胡作非為？那是因為，屁股沒在龍椅上，就悟不出皇帝的心思。
而文官集團卻看到這點，所以想要拿回地方權力，財政。首要就是拿到商稅收稅權！
平心而論，地方官吏，有御史，言官，錦衣衛等機構監督。又有大華律令約束。行事會按章法，要講規矩，多少有些顧忌！
而各處鎮守太監，無法約束，無律可循，鎮守太監的職位，在大華官薄上都找不到！對與不對，就是皇上一句話。
加之太監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只要能收錢，啥都能幹，啥都敢幹！
有時候，南昌鎮守太監汪公公一句話，甚至比巡撫舒大人的話，還管用。
所以，讓太監回宮，地方稅收全面交給官府，是正當之舉。
但這種爭搶，歸根結底，還是皇權與相權為首的文官集團之爭！
文官集團也不能直接去搶皇上的錢袋子。目的太明顯，人家不幹。
所以只有用祖宗成法，對皇上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農稅不能加！商稅不能收，還有太監為禍地方，皇帝要想做聖君，就得先取消商稅。
皇上被聖君之名吸引，如果應了。太監都召回宮去。國庫依然空虛，皇上內帑更空虛。怎麼辦？就該朝廷名正言順去收商稅了！
文官集團就能再次掌握地方權力，掌握錢袋。
國家就此，走向繁榮。
這是理想。
大明有段改革歷史，從經濟角度講，非常成功。就是張居正時代。
張居正能改革成功，首先也是大權在握！正如他自已所言：我非相國，而是攝政王！沒有這份獨斷權力，他的各項措施，根本不能執行。也就沒有那個時代的倉稟實足！
張居正時代，是大明中後期，國富民安的最好時代。
想必，大明後期的文官集團，也想這麼做。只是後來奪權奪上癮，權力還未一統。矛盾就集中爆發。
大明，亡了。
如今的大華，和明朝末年，何其相似。
孰是孰非，不生在這個時代，哪裡懂得這個時代的無奈？
這些學子的策論，引發秦楓無限感慨。連主位桌上陸明對唐宮的點評都沒有聽清。
唐宮微笑著往自己座位走去，陸明看看神情有些恍惚的秦楓，再側頭看看魏大有，後者有些無奈地笑笑。
又有兩名學子幾乎同時舉起摺扇，差半秒的學子尷尬笑笑，放下手。這時代不興爭先恐後，舉手搶答問題。
這時代講究，禮儀。
陸明微微一擺頭，另一名學子面帶遺憾，也放下手臂。
秦楓一邊感慨萬千，一邊伸手取一塊糕點，扔嘴裡，壓在舌頭下，用唾液慢慢嗞濕，然後舌頭一卷，一點一點咽下。這種吃法，不會粘牙，也不會滿嘴灰粉。還能把糕點所有的香甜熔化在舌尖上，美哉！美哉！
左手被人一碰，右腳被人一踩，兩邊同時響起兩個聲音，「我爺爺叫你！」「陸山長叫你！快站起來！」
秦楓茫然站起來，抬頭一望。陸明正一臉笑容看著他，秦楓忙道：「楓在思考先生所提問題，一時入神，還望先生勿怪！」
「你認真思考，我怪你作甚？那，可有新意？」
「沒有！」秦楓回答得乾淨利落。
右腳又被賈靜敏一腳踩上。秦楓嘴巴一歪，我忍！我忍！總有一天，哼哼，哼！
陸明微微一怔，微笑道：「今日二十名俊傑，唯有你，並非我士林學生。既然你來到此處，不如與大家一起分享切磋，思想需要交流，才能娟流匯海。來，你上前來，我有話問你。」
秦楓無奈，來到主桌面前，躬身行禮：「南昌生員秦楓，見過各位先生。」先前就說了，這裡不分官職，只談學術，一律稱呼先生。眼神掃一圈，到魏大有這裡，魏知縣微微一笑。
陸明點點頭：「那一首，木蘭詞，擬古決絕詞，可是你所作？」
秦楓厚著臉皮道：「回陸先生話，這詞純屬偶得。」
陸明笑笑，側頭問道：「沈先生，可否將你方才的評語，再說一次？」
提督學政沈煜，方才一直安靜地看著秦楓，聞言微微一笑，點頭道：「此詞，單論詞本身，有典故，仗工整，遣字用句堪稱完美，無懈可擊。上好佳詞。」
秦楓暗暗點頭，到底是學正，識貨。
「然！此詞哀怨凄婉，屈曲纏綿。恰如一女子，泣泣控訴。若不說是你所做，我必以為是一女子所寫。你堂堂七尺男兒，作一首幽怨之詞也就罷了，為何以女子口吻抒發閨怨之情？老夫頗為不解。此詞證明你才情甚高，但你昔日鄉試不中，是否，你將才情，用在這種詩詞太多？」沈煜面露惋惜。
啥意思？懷疑我心理有問題？還是批評我不務正業？
不過，學正說的沒錯，納蘭性德二甲進士出身，我是盜用他的詞。我沒他那才情，當然鄉試不中。
心裡這麼想，嘴裡還得解釋：「那日，我在賈家初見賈小姐，賈小姐出題，要我做一篇哀怨愁苦的詞，我就以此詞作答。也是一時靈感。之前未作，此後，我也再未做過。」
當然，也做不出來。
沈煜點點頭，微笑道：「原來如此！你是這般偶得。以後記得，無論科考，還是為國效力，你的心思還是多放在策論上。」
秦楓躬身道：「楓受教了。」
陸明介面道：「那你說說，你方才，想到了什麼，有多少想法說多少。」
唉！趕鴨子上架啊！
秦楓慢慢走到主桌右邊，眼睛掃一下全場。
自己這桌，陸文曼眼帶戲謔。賈靜敏雙眼閃亮，滿是期待。舒怡則是一臉歡喜。
學子那邊，滿是嫉妒，不屑，還有，怨恨？不至於吧？怨恨？這目光來自剛才舉手被陸明拒絕的學子，精心準備的策論，打算在幾位先生面前好好展現一番，結果，被秦楓橫空阻擾。能不怨恨嗎？
好吧！既然你們如此羨慕嫉妒恨，我就給你們，來點更猛的！氣死你們這幫酸秀才！也省得魏大有、劉子琦對我寄予厚望。也免得賈小姐繼續對我抱有殷殷期望。
我以後，就可一心一意，想法開銀行。
秦楓緩緩道：「南昌生員秦楓。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各位士林書院的同學們，大家，下午好！」
滿場人俱是一怔，特別是聽到女士一詞，秦楓這邊紅袖文苑的姑娘，臉上個個樂開花。士林書院的學子排在女士之後，臉上又多幾分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