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點火種
心情稍漸平緩下來的啟萬里，和百年前的自己進行了一次長久的交談。
在某種他無法得知的「規則」限制下，能夠知道的信息很有限，似乎唯一解決的問題，就只有「沉睡三百年」的迷團了，當然，最欣慰的，還是親人的下落。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啟萬里感慨一番后，問道：「那麼，你折騰了這麼多，目的究竟是什麼？」
百年前的啟萬里笑道：「我時間不多了，不過好在也聊得差不多了。至於目的嘛，遲點說。」
他伸出一根手指，對著腥紅的天空指了指，說道：「我得先把這個地方交給你。」
「交給我？」啟萬里一怔。
「對啊。」百年前的啟萬里說道：「你應該修鍊出金丹了吧？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金丹。這個血沼深獄，就是我的金丹。」
「啊！」啟萬里吃了一驚，但相比前面聽到的各種信息，這倒也不算啥，只是令他覺得震撼：「你是說，這一大片空曠的巨大空間，竟然是金丹？！」
「可不呢嘛。」
百年前的啟萬里撇了撇嘴，說道：「其實嚴格來講，它最早是屬於我的上一任自己的。金丹修鍊下去，不會修出什麼元嬰，但是，會在丹內開闢一片紫府，擁有獨立的空間，現在你看到的這片血沼深獄，是我修出的紫府、與最早的啟萬里開闢出的紫府相融合的成果。」
啟萬里卻很不解：「但是，這裡怎麼會陰森恐怖至此？而且，我們不是在大漩渦底部嗎？」
「大漩渦的底部，只是一顆雞蛋大小、不停旋轉的金丹罷了。」百年前的啟萬里乾笑道：「不然你以為大漩渦是怎麼來的？」
「卧槽？！」
啟萬里明白了過來，那方圓數十里的巨大海上漩渦，居然是一枚在海底不停旋轉的金丹造成的？難怪了，它能夠吸納神力！
「它現在，是殘缺的。」百年前的啟萬里苦笑道：「你也看到了，我的肉身早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留下的只有一身爛骨頭，那個金丹，雖然製造出了大漩渦，但卻根本無法再保存神力，因此你在這裡感受不到一點點神力，神力全都外流了，都在附近的天地中。」
「這裡為什麼會這麼陰森？我老早死了，但是還留了一絲殘魂，帶著一身破骨頭破到了金丹里，所以這金丹就和殭屍差不多，你說陰森不陰森？反正你也別擔心，等你拿到這個地方后，我就直接煙消雲散了，它就不是殭屍了，你自己費點時間功夫，一點點把它修復起來就好，要知道，它最早可是一片仙山寶地啊，就和咱們以前在那些仙俠小說里看見的差不多。」
啟萬里點點頭，眨著眼問道：「行，那我該怎麼接管這個地方？把它塞進我金丹里？」
百年前的啟萬里聳聳肩：「我倒是無所謂，你可以這麼干，不過要是被撐爆了，我可不管。」
「……」
「你現在帶不走它的。」百年前的啟萬里看著現在的自己一臉吃憋，乾笑道：「它沉在海底，就能製造出大漩渦，你怎麼帶？你把它帶到哪，哪裡就是巨大天災，現在你只能把它放在原處，等將來你能力上來了，再回來帶走它。」
「那我接管它，有什麼用？」啟萬里哭笑不得：「憑我自己的本事，根本下不了大漩渦，一旦離開，估計就再也回不來了啊。」
「所以說啊，我真的很懷疑，是不是當初切割靈魂的時候，不小心把智商那一塊多切了點。」
百年前的啟萬里苦嘆道：「你不想想，老子手上有玄謎神石啊！這東西我給你、你帶出去給千尋，過程中，你就不會自己看幾眼？看完之後，你覺得這個狗屁大漩渦還能攔得住你？」
啟萬里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臉。
幾秒后，他搖搖頭，挪開手掌，問道：「還有一點我不是太明白，既然拿走玄謎神石，會給深淵使者們帶來可怕的後果，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噢對，你需要用它來維持自己的靈魂，是我腦子亂了。但是，按你這麼說，千尋和說星者……呃，也就是，外甥女？她們不可能不知道你做的這件事啊，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地來尋找呢？」
「關於這一點，其實也挺無奈的。」
百年前的啟萬里聳聳肩，說道：「她們倆因為活了太久，大腦必然產生自我保護機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刪除一些對她們造成巨大影響的記憶，否則漫長歲月中巨量的記憶會對她們的精神與靈魂造成非常恐怖的傷害，她們的基因本就有缺陷，靈魂一直很痛苦，如果再不健忘一些，恐怕早就瘋了。」
啟萬里張了張嘴。
「所以，她們其實是知道的，只是把這件事忘了？」他驚愕地問道，接著，卻又平靜下來，覺得理所當然：「是了，邏輯上說得通……如果我們是一樣的，那麼你一定也是跳出了命運的人，外甥女再會算命，也算不見玄謎神石是在你手上。時間一長，她們再把這事忘了，自然就當作這石頭是被人偷了的。」
「就是這麼一回事。」
百年前的啟萬里撓著頭髮說道：「她們丟失了太多的記憶，性格也在不斷變化。根據最早的我自己說，他那時候，因為千尋要一個人把林雅玄拉扯大，還要面臨殘酷暴戾到了極點的環境，她性格變得極其火爆、非常殘忍，絕對不會是咱們喜歡的那一種……不過等我接觸到她的時候，她因為負擔著整個深淵神殿，變成了一個有些聖母、胸懷天下的女人，對黑暗年代那些事，她早就忘光了。」
「回憶往往能決定性格，所以，也不知道現在的她變成什麼樣了，剛剛在大漩渦外面，我本意是去找找你，結果被她碰上了，嚇得我一下把她力量暫時抽了個乾淨……」
「啊？」啟萬里這才反應過來：「剛剛大漩渦外面，那個叫我追你的人，是千尋？！」
「對啊，不然呢？你居然沒認出來她？」百年前的啟萬里也非常驚訝。
「唉……她趴著不動，而且聲音也和我記憶中不太一樣，我那時候心也亂，就沒認出來。」啟萬里內心很愧疚。
「沒啥大不了的，她也沒認出來我。」百年前的啟萬里擺擺手道。
啟萬里還想再問一些有關啟千尋的事，但百年前的啟萬里打斷了他，說道：「又和你廢話了半天，自己跟自己怎麼就這麼有話聊呢？趕緊的，把手伸出來，我把這地方交給你。」
無奈，啟萬里只得將手伸出，遞直。
接著，只聽咔嚓一聲，他的右手齊腕而斷！
還沒來得及等痛感傳遞到大腦，便見到百年前的啟萬里，毫不猶豫地折下了自己的右手！
那隻右手同樣齊腕而斷，同時，一股白霧蒸騰而起，右手上的血肉筋膜瞬間消失不見，變回了那泛著淡淡金光的骨骼。
然後，百年前的啟萬里就這樣雲淡風輕地抓著這一截手掌骨，直接懟到了啟萬里右腕斷腕處！
斷口接面，天衣無縫。
沒有看見綠霧、沒有感受到生命神力，但這支百年前的手掌，已經與啟萬里的臂骨完成了接壤，開始生出血肉，不過幾個呼吸，就成為了完好的手掌！
而這時，啟萬里自己原本那隻被斬斷的手掌，才剛剛落入血池，無力地抽搐了兩下。
他看著這一幕，眉角也抽搐了兩下。
「看上去有點變態對吧？不過這是最直接的辦法了。」百年前的啟萬里看著自己斷掉的右手腕，說道：「從現在開始，這兒就認你這個主人了，等我真正完全消散以後，這兒就是獨屬於你的天地。」
「老子的金丹，差不多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最堅硬的東西了，你躲在這裡面，就算是地球崩了，你躲在裡面都能活下來。只不過，你沒辦法帶別的活人來，所以，這算是一個大烏龜殼吧。」
啟萬里伸展著右手的手指，奇怪地問道：「那你把它交給我有什麼意義呢？當我碰上對付不了的敵人時，可以往這裡躲？」
「這個，你自己去悟。」
百年前的啟萬里說道：「我等你來這兒的目的，就是做這件事。記住，血沼深獄，雖然得名於這兒無邊血池，但其實真正的重點在那個『獄』字，我只能提醒到這裡了，希望你不要真的太白痴。」
「你把我弄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做這件事？」
啟萬里的腦子裡再次生出霧水。
之前還在猜骷髏身份的時候，他作出許許多多的推斷，但從百年前啟萬里的說法來看，解決什麼詛咒、基因缺陷，都只是順帶的，真正的目的，反而是將這血沼深獄交給自己？
「為什麼？」他問道。
百年前的啟萬里扭了扭脖子，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和你說了這麼多話、把這個東西也交給了你，剩下的東西，你自己去悟。你願不願按前兩個自己的意願去做事，全看你自己，反正接下來我也要煙消雲散了，也沒法趕著你；敵人在哪、敵人是誰，你也自己去悟，最後要不要拿命去搏，也看你自己。」
「但是，這個地方，是一個火種，是你萬一失敗了的話，最後的希望之地，只要有這個地方在，你、我，我們就還能重來，還能再一次燃起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