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給姐畫社稷萬圖
陳婉清傍晚時分回到家中,簡單的整理過後就上了飯桌,只是一家三口一頓飯吃了整整一個時辰,期間甚至讓僕人又將菜肴重新熱了一次,而同在一起就餐的冰果只是靜靜得吃著,不過在聽到幾人的對話后,臉上不時會出現驚詫的神情。
「行了,你也別在這裡和我貧嘴了,先把冰果安排好,待會再來找我。」
陳婉清說著,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變化,可是心中卻很享受陳錫康在自己面前百依百順的樣子。
「好,姐說什麼就是什麼。」
「冰果,趕了一天路,應該也累了吧?我先帶你去洗漱沐浴。」
「你說什麼?」
陳錫康剛走兩步,正欲帶著冰果離開時,陳婉清吃人的聲音突然響起。
聽到自己姐這語氣,陳錫康心裡咯噔,知道自己剛剛口誤之處后,連忙解釋到:「姐,我說急了,是讓侍女帶冰果去沐浴更衣,不是我。」
聽到這,陳婉清才滿意的離去話。家裡就錫康這麼一個傳宗接代的香火人,老爹又不管事,事事她都要上心才行。
有些事可以縱容錫康,但有些事絕對不能允許錫康越過雷池半步,現在是這樣,哪怕以後錫康做王稱帝了,也是這樣!
「王爺,青竹大學士真的有這麼恐怖嗎?為什麼你和老爺都這麼害怕她呢?」
剛一出來,早就安奈不住心中好奇的冰果一臉笑意的開口,這樣唯唯諾諾的王爺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以前見到的王爺,總是那麼盛氣凌人,總是那麼自信,眼中時刻閃耀著奪目的光芒。
「你說我姐啊,我姐可恐怖了,而且性格還傲嬌,也比我受寵,以前能打過她的時候我就不敢忤逆她,現在就更不敢了。要是不把她哄高興了,我和老爹都得面壁思過。」
「諾,就是那個寬敞的石壁面前,那就是我和老爹經常被罰去面壁思過的地方。」
順著身邊王爺手指的方向看去,冰果果然看到了一面高大的石壁,周圍都很寬敞,不設座椅亭閣,只是左右栽種有一課金桂,至於那面高大的石壁上,則是刻滿了用朱丹上過色的聖賢書。
「那石壁上寫的字是我姐一筆一畫用劍雕刻出來的,每次面壁時無聊了就只能默默的看著那些字,現在我和老爹都能倒背如流了。」
夏有蚊蟲叮咬,冬日的話寒風凌厲,看著那面紅字白牆,陳錫康臉上也有些唏噓的表情,他和老爹可沒少受這面石壁的苦,不過老爹也沒有他慘。
冰果這不問還好,問出口之後,陳錫康剛好找到了可以傾訴的人,立即滔滔不絕起來,而冰果也不覺得膩,一路走著一路認真的聽著,不時會在幽靜的院子走廊或是過道中傳出清靈的笑聲。
以前這些怨言陳錫康都是偷偷找到紅豆,對紅豆說的,不過現在紅豆離開了,陳錫康就對冰果說了紅豆已經聽過的故事。
只讓一個人知道自己這些年來受過苦,陳錫康覺得還不夠。
將柳冰果安排妥當之後,知道姐還在等著自己,陳錫康也不敢耽擱,生怕那裡做得不周到,姐什麼時候又生氣了也不知道。
從小到大,不管是演給天下人看的陳錫康,還是那個自從懂事起來就被自己隱藏起來的陳錫康,從來都沒有真正的怕過誰,除了自己的姐姐陳婉清。
別人對自己的詆毀折辱他可以忍,別人視自己為笑話,用自己來打趣作樂他也可以忍,但是他真的害怕姐受委屈。
通往陳婉清住處的熟悉鵝卵石鋪墊的路上,想到自己這一走,要再回來至少都得一兩年以後,陳錫康也長嘆一口氣。
為了立威,宋恆肯定是要針對西陲的,而另一邊的夏春秋為了有更多的力量牽制宋恆,少不了在私底下煽風點火,姐就在大明宮中,真就是與虎謀皮,即便有太傅在,日子怕也不會太好過。
在自己回家之前,只能苦了姐了,不過還好有平安大哥和大將軍他們在,能為姐分擔不少。
在亂世之中雄起,隨著開國公打下一座座城池的幾位大將軍除了一身武力外,還有一身驚人韜略。
當然了,這其中不包括王馬。
「姐,我進來了啊?」
一路想著,不知不覺的陳錫康已經來到了門外。
「進來吧。」
不敢粗魯,陳錫康溫柔的推門,看到前方坐在妝鏡台前背對著自己,只能從鏡子中看到的姐。
姐正在梳理自己的一頭如瀑黑髮。
才剛來到梳妝台前,看到伸到身前的梳子,陳錫康不出一言的接過,而後替陳婉清梳頭,動作嫻熟,手法流暢。
這些年來,陳錫康沒少被逼著服侍自己這位傲嬌姐姐。
「我會儘快讓你回家的。」透過鏡子看著身後為自己梳頭的人,陳婉清淡淡開口。
西陲,永遠是大世之下處在風口浪尖上的一個,而且有宋恆和夏春秋這兩隻手牽扯著,西陲只能迎潮而上,沒有退路,因為退路就是死路!
「姐,你沒必要這麼做的,一切順其自然就好,反正早回來晚回來都是要回來的,不差那麼些日子。且讓我去挨過三春四夏,見過萬家燈火,回來后,給我姐畫一幅社稷萬圖。」
「那這社稷萬圖中,除了山水與萬民外,我還要百尺高樓,樓上一女子,風華杜絕,萬古唯一!」
「好,到時候全聽姐的,姐說怎麼畫就怎麼畫。」
姐妹二人討論著,只是二人不知道的是,後來這一幅社稷萬圖成為了天下絕寶,而百尺高樓上與西陲紅日下迎風而立的女子則成為人們備受爭議的天下垂塵之人。
陳錫康的修仙習武天賦何其驚艷獨絕,讓撿屍人霍冥這樣曾經冠絕了一座江湖的狂人都暫不絕口,遊離天下而歸后,其修為暴漲,劍道入神,繪社稷萬圖時以真氣授意,神乎其神!
不過這是一年多以後的事情了。
「姐。」
「啊。」
「其實有件事我一直在滿著你,不過現在我覺得是時候告訴你了。」
事到如今,陳錫康決定將自己偷偷躲著練劍修武的事告訴陳婉清。
這偌大的天下,真正知道陳錫康有驚人天賦的人不過雙手之數,而陳婉清亦不再這其中。
雖然嘴上說著讓陳錫康學些功夫保護自己,但實際上陳婉清才是最不願陳錫康習武練劍的人。
「你想告訴我你在偷偷躲著練劍修武?」
從鏡子中看到身後的人臉上出現的詫異表情后,鏡子中的陳婉清來臉上也出現得意的笑容。
「老爹告訴你的?」
見自己還沒說話,姐就已經知道了自己要說什麼后,陳錫康疑惑開口。
這麼多年來,知道姐很反對自己修武練劍后,他一直隱藏的很好,而且老爹也知道這一點,不應該會告訴姐才是。
「還爹告訴我呢?就爹的性格,有那個膽量跟我說這事?」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陳錫康,別忘了我們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即便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個時辰生,但你還得叫我一聲姐呢!就你那點秘密,對別人藏得住,對我來說,半斤八兩而已。」
聽到這話,陳錫康頓時啞口無言,他心中都已經做好被訓斥的準備了,可沒想到的是姐早已經自己道了自己的秘密。
虧他怎麼多年來戰戰兢兢的。
「姐,你說你也老大不小了,不過你這麼優秀,也沒有什麼男人能配得上你。我出去遊歷天下的時候我幫你看看,等我回來以後,你就成家立業,好好享福吧。」
知道姐已經知道自己的秘密,心中沒有那麼緊張后,陳錫康接著平靜的說到。
只有成家立業,才能轉移姐的注意里,否則以後自己打天下的時候,以姐的性格,一定少不了參手。
那樣太累了。
「陳錫康。」
「在的。」
「我今年多少歲了。」
「和我一樣,快滿……十九了。」
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后,陳錫康也有些走神,所以陳婉清問一句其就答一句,只是在看到鏡子中臉上已經陰寒下去的人後,終於意識到不對勁的陳錫康聲音原來越小。
「行啊!才十九就盼著我早點嫁出去了是吧!就這麼嫌棄我是吧!修武練劍練出能耐來了,把膽也練肥了是吧?都敢給我拿捏婚姻大事了啊!」
見陳錫康這麼急著把自己嫁出去,如同是觸碰到了逆鱗一般,陳婉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此時怒不可遏的說到,人則已經從椅子上起來,對陳錫康拳打腳踢。
對於此,陳錫康那裡敢還手……
「姐,你消消氣,我不是嫌棄你的意思,我是想啊,你人這麼聰明,要是不給你找點事乾的話,整天只會瞎操心,會苦著累著你。」
「陳府是姐的家,姐什麼時候想來就來,什麼時候想走就走,什麼都是姐說了算!」
見鏡子中的人還在生悶氣,陳錫康神情篤定的說到。
「陳府是我家不用你說,我的事也不用你操心!做什麼都可以,我就是不嫁人!」
「好好,姐說不嫁那就不嫁!以後我養姐一輩子!姐,你別生我氣了,我這些天在垂青觀上和師姐學到了一些手藝,我去給你熬粥喝?」
「姐……」
梳妝台前,陳錫康滔滔不絕的哄著,他實在沒有想到,本想著來找姐談談心,卻鬧到現在哄姐開心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