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遇

  李白瞪大了眼睛，盈盈然的青綠色光影中，忽然走出一個女子，她一襲青衫白裳，李白雖然看不真切她的容貌，卻覺得她的姿態飄然若仙。

  青衫女子朝著李白輕輕一笑，轉而望著雅霓：「巫女，剎那芳華蠱給予人的美貌是強制而行的，而月神望舒所認可的美，卻是天生命定的，您是白苗族的神月巫女，又是苗疆的第一美人，為了一個希望不大的可能，冒生命的風險，值得嗎？」

  「琅嬛閣閣主青璃？您怎麼在這裡。」雅彌的眉頭皺了皺：「您是勸我放棄嗎？」

  「七年前你來長安琅嬛閣找我，我便不願將剎那芳華蠱給你，奈何你執念過重，我不能不答應……」青璃的眼神中充滿了悲憫：「今天中元節，我是來此收集水晶珠的，偏巧遇見你，想再勸你一次。」

  「我是沒給夠您銀子，還是不能承受足夠的代價呢，需要你來勸我？」雅彌冷聲一笑：「我清清楚楚的記得，您告訴過我，剎那芳華蠱是常年壓榨寄主的美麗，它會讓練蠱之人平日變得極丑，而只在某一時刻，將美麗全部釋放。變醜得越厲害、時間越長，那一刻的美麗也就越是動人。」

  她輕輕撫摸著自己那張醜陋的臉，聲音控制不住地開始發顫：「這剎那芳華蠱壓榨了我整整七年的美麗，讓我人不人鬼不鬼的過了七年，整整七年，我面對著這張不堪入目的臉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就是為了今天面對望舒蠱這一刻，你竟然跑來說，讓我放棄？」

  雅彌冷冷一笑，不願再多言，青璃深深嘆了口氣，默默退到一旁。

  雅彌沐浴在七月十四的月光下，月光宛如流水，垂照在她的臉上，她輕聲漫語，默默念著什麼，一隻小小的蠱蟲，從她的指縫間鑽出。

  一切只發生在頃刻之間，李白瞪大了眼睛，他幾乎不敢相信，僅僅是一瞬間，這個比無鹽嫫母還要醜陋千百倍的女子，一瞬間變成了一位人間罕見的絕色美人。

  那張原本醜陋的臉不知何時已變得細膩溫潤，彷彿是整塊美玉雕成，沒有分毫的瑕疵。而臉上的每一分線條都是如此精緻、完滿，彷彿經過了神匠精心刻畫，美得竟全然不似真人。

  李白心中不由暗暗驚嘆，是怎樣的蠱術，才能造就出這樣一張完美的臉。

  雅彌朝著李白笑了笑，帶著她用七年的丑絕人寰，換來的這一個時辰的驚為天人，決絕地走進了傳說中藏著望舒蠱的拜月洞。

  不知為何，這笑容讓李白不禁打了個寒顫，一種不祥的預感讓他幾乎本能地要叫住雅彌不要進去，話到舌尖滾了兩圈，卻始終難以開口，回過神時，也只能咽進了肚子。

  李白忍不住上前一步，跑上前問那個青衫女子：「姐姐，雅彌姐姐會怎麼樣呢。」

  青衫女子愛憐地望了他一眼，沒有答話。

  然而正在此時，拜月洞里突然傳來一聲極為凄厲的慘叫，彷彿有一股極大的力道從洞口貫穿而出，一聲沉重的悶響，雅彌竟然被這股力道狠狠彈在了地上。

  李白慌忙奔上前去，雅彌的容貌又變了，臉頰白皙，瓊鼻櫻唇、眉眼精緻，全然不同於一開始的丑絕人寰，也不同於那一瞬間美得驚世駭俗。李白瞬間明白了，這才是雅彌本來的面貌——白苗族的神月巫女，聲震苗疆的第一美人。

  垂死的雅彌雙眸黯然無神，淚水從她灰暗的眸子中滑落，她輕輕搖頭——月神望舒要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美貌呢。

  「姐姐……我帶你去看大夫吧。你堅持一下。」一種巨大的悲憫湧上李白的心頭，他只能無助地搖晃著雅彌。

  「不必了，得不到月神的認可，我縱然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呢。」雅彌艱難地抬起手，用最後的力氣，將一些東西塞入李白小小的掌心。

  雅彌翕動著嘴唇，艱難地開了口：「這是月光蠱、酒蠱、和劍蠱，從今以後，你就是……就是他們新的宿主。月光蠱……只要你在月光下召喚它，它就能用月光的力量，為你治療傷口，一開始它……它可能沒那麼聽話，不過……沒有關係。至於……酒蠱和劍蠱……」

  她再也沒有力氣說下去，只能朝著李白抱歉地笑笑，那個笑容，從此永遠凝固在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