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我能信嗎
年輕男子聽得李向陽說一命換一命,本就蒼白的臉上更是瞬間沒了血色,一臉苦相地看著自家師父,僵著身子,顫著聲音,帶著哭腔,小心翼翼地低聲吶喊:「師父……救我……」
「閉嘴!」
「閉嘴!」
李向陽略有意外地看了一眼對面的中年男人,朝他笑了笑。
挺有默契!
中年男人恨鐵不成鋼,年輕男子噤若寒蟬。
李向陽此刻心神鎮定,毫無懼意。
眼下這種情形,唯有冷靜,才有可能尋到活路。
時間幽幽流逝。
遠處的大火,還在愈燒愈烈。
李向陽忽地朝著對面中年男人微微笑了一下,開口問:「前輩怎麼稱呼?」這種隨意的語氣,彷彿閑話家常。
他的這種淡定,讓中年男人心中愈發急躁。
中年男人冷哼了一聲,沒有接話的意思。
李向陽也不在意,擱在年輕男子肩膀上的桃木劍微微抖了一下,男子頓時一個驚顫。
「你叫什麼名字?」不等他發出驚呼,李向陽就立馬問道。
年輕男子不敢反抗,訥訥回答:「陳宇。」
「哪裡人氏?」李向陽又問。
年輕男子剛要回答,不遠處那個中年男人忍不住了,厲喝道:「你到底想耍什麼花招!」
李向陽抬頭看他,笑道:「前輩這麼緊張做什麼!我不過就是無聊,所以想跟你們聊聊天而已。」
中年男人氣得眼睛溜圓,瞪著李向陽,努力憋著怒火,深吸了一口氣后,沉聲與李向陽說道:「一炷香時間快到了,我看你要等的人是不會來了!要不這樣,你放了陳宇,我不為難你,這個妖族你也不用留下,如何?」
這話能信嗎?
李向陽笑眯眯地看著中年男人,也不說話,只是那神情彷彿在說,你當我是三歲小兒嗎?
中年男人氣得差一點就要出手,可徒弟就站在那,正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這個徒弟,雖然資質一般,還修行懶散,這麼多年了還一直停步在沖斗境不能破境。但凡他平日里稍稍勤勉些,說不定早就已經破境了。若是破境了,也不至於今日被這麼一個只有沖斗境的傢伙給拿住了,還連累他受牽制!
只是,這個徒弟再不爭氣,也終究是他傾注了不少心血的徒弟,而且還是他修行五百多年收的唯一一個徒弟!
要是就這麼放棄了,自然是捨不得的。
可如此局面,總得要想辦法打破才行,不能由著對面這個傢伙一直就這麼耗下去!
中年男人黑著臉,心頭亦在飛快思索著。
一炷香時間很快就到了。
李向陽率先打破沉默,嘆聲道:「哎,看來今天只能讓前輩您賺一筆了!」說著,他作勢就要將金三扔到地上去。
中年男人一見,立馬喝止:「你別動!」
李向陽聽話地停了動作,看著中年男人,問:「前輩有何指教?」
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下后,道:「這樣,你把你手中的妖族交給我,我帶著他去流雲觀找人過來,只要到時候流雲觀的人承認你確實是觀里的人,我把這個妖族還你,你把我徒弟放了,此事我既往不咎,如何?」
李向陽聞言,十分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而後低頭一笑,與身前已經變了神色的陳宇輕聲問了一句:「你覺得你師父的話,我能信嗎?」
陳宇盯著自家師父,嘴唇顫抖,說不出話!
中年男人目光沉痛掃過陳宇的臉龐后,臉上瞬間如掛冰霜,盯著李向陽,緊抿著唇,濃郁殺氣從身上滾滾而出,直撲李向陽而來。
如有狂風突起,呼嘯而至。
李向陽扛著金三,一手持劍,頂著陳宇,站在狂風之中,身形微顫,臉色漸白,衣衫獵獵作響,卻眼神堅定,腳下一步未退。
「好!很好!」中年男人突然冷笑,接著朝著陳宇就說了一句:「小宇,別怪師父!」話落,身形驀地在原地消失。
李向陽瞳孔一縮,手中桃木劍突然消失,探手抓住陳宇的肩膀,拽著他就轉了個身,而後將其往前一推。
陳宇剛被推出去,中年男人就出現在前面,一點劍光在他身前亮起,直接刺進了陳宇的胸膛之中。
陳宇圓睜雙眼,不敢置信。
中年男人臉上掠過悲痛之色,但轉瞬又被冷漠和仇恨取代。
劍光穿過陳宇的身體,帶著飛濺而出的血跡,繼續朝著李向陽刺來。
李向陽飛速後撤,終究還是趕不及飛劍的速度。
眼見著這一抹劍光就要如同穿透陳宇一般穿透他的身體之時,李向陽突然抬手,刺目金光從他的手中之中綻開,如一朵蓮花綻放,擋在了這一抹劍光之前。
叮地一聲脆響。
金光顫了一下,卻未就此碎裂。
劍光被阻隔在金光之外,不能寸進。
不遠處抱著陳宇的中年男人看到這一幕,臉上掠過驚訝之色。
「佛門的金蓮護身符?」中年男人皺起眉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李向陽,眼中突然多了些許遲疑之色。不過這些許遲疑之色,很快就被陳宇口中傳出的痛苦呻吟聲給壓了下去。
中年男人將陳宇放到了一旁,一步邁出,便到了李向陽的跟前。抬手一握,那一道劍光頓時凝實成一把青玉長劍,而後隨著中年男人眼睛厲光閃過,青玉長劍之上頓時亮起濃郁青光,而後男人握著長劍的手往前一送。
霎時間,宛若萬頃湖水一下子砸到了金光之上。
握著精鍊護身符的李向陽,只感覺一股巨力湧來,整個手臂剎那間就沒了知覺,整個人控制不住地往後倒飛而去。金光也在此時,咔嚓一聲碎裂開來。
中年男人見狀,揮手擋去那些碎裂開來的金光,而後一步上前,追上打算趁機逃開的李向陽,抬手又是一劍。
碧綠劍光呼嘯而下。
李向陽恍若不知,扛著金三隻管往前狂奔。
眼見著那道劍光就要落到他的身上,那把桃木劍突然憑空浮現,裹著金光,擋在了劍光之前。兩者一觸,桃木劍上的金光竟是主動炸了開來。轟地一聲,桃木劍化作無數碎片,飛向四周。
而那道劍光被這麼一攔之後,終究還是沒能落到李向陽身上,而是擦著李向陽的身體砸到了地上。
砰然巨響中,破碎的劍氣裹著泥土碎葉四處飛濺,將李向陽和昏睡的金三卷到了一旁。
李向陽還未爬起,中年男人就已到了跟前,舉劍就要往李向陽心口刺下。
他要讓他也嘗嘗穿心而過的滋味。
李向陽一手依然緊緊拽著金三,看著那柄青玉長劍的落下,另一隻手中早已準備好的金符正要捏碎之時,一道身影突如閃電忽至,身影還未落定,就已一腳踹出,直接與那青玉長劍撞到了一起。
中年男人毫無防備,青玉長劍差點脫手而出。反應過來時,慌忙後撤。可這時已經來不及了,這個突然趕至的身影,彷彿那跗骨之蛆,再也擺脫不掉。
李向陽躺在地上,看著頭頂樹葉間落下的光影,那口一直沒能吐出來的鮮血終於吐了出來。
這時,旁邊金三忽然嚶嚀了一聲,睜開了眼。
「什麼情況?」看到李向陽口吐鮮血不止,金三滿臉不解還有些緊張著急。
李向陽沒工夫搭理他,徑自從空間法器中取了丹藥出來服下之後,趕緊盤腿做好,運氣療傷。
金三見李向陽的氣息很快就平穩下來后,心頭略松,這才轉頭去觀察周圍情況。
此時,柳山已經追著那中年男人打遠了,只聽得轟隆之聲不斷,卻不見身影。
不遠處,陳宇躺在那裡,氣若遊絲,快要不行了。
金三猶豫了一下后,朝他走了過去。
陳宇躺在那裡,面若金紙,眼神渙散,感覺到有人過來后,眼珠子微微轉了轉,但光影之下,已經看不清來的人是誰了。
他想說話,可張了張嘴,咕嚕出來的都是血沫。
金三在他身旁蹲下來,扒開他胸口衣服看了一下后,眼中掠過些許猶豫之色,想了想后,回頭朝著李向陽的方向問了一句:「他是什麼人?」
李向陽此時正在療傷,根本沒聽到。
不過,就算聽到了,大概也不會回答。
金三見李向陽不做聲,又轉回頭來,低頭看著陳宇,有些猶豫不決。
這時,已經沒什麼進氣的陳宇,卻像是迴光返照一般,突然眼睛里有了些神光,口中吃力地吐出了兩個字:「救我!」
金三聽后,眼中遲疑之色更濃,而後,猛地一咬牙,似乎有了決定。
接著,他抬手在自己右手手腕上劃了一下,一道血線隨之出現。伴隨著金三的眉頭皺起,兩滴金色血珠從血線之中緩緩鑽出,而後隨著金三手指的牽引,緩緩離開手腕,被瑩瑩白光包裹著緩緩飄向陳宇胸口處的傷口。
隨著兩滴血珠在陳宇傷口處的沒入,陳宇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不過幾息功夫,傷口就已消失,恢復如初。
而陳宇此時已經閉上了眼,昏睡了過去,不過臉上卻比之前多了些血色,氣息也沒之前那般微弱,彷彿風中殘燭了。
反倒是金三,本就有重傷在身,這麼一來后,整個人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彷彿大戰了一場,萎靡疲累,連眼中神光都黯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