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與蛇謀皮（下）
同樣的想法，同樣的認知，同樣的願望。
也許每一個「個體」在表象上會有各自不同的想法，但是在生活在集體中的個體的內心深處，一定有著共通之處。從自然環境到社會教育，每個人的經歷塑造了每個人「潛意識」里所認同的存在。
無數的水滴湧入之後，就變成了湖，而湖孕育出了生命。
「原來如此，這就是為什麼蛇會誕生在烏薩斯和炎國，而不是其它的什麼國家嗎？」瑪琳想要再拿一份點心的時候，卻發現茶几上原本滿滿的幾個盤子已經完全空了，「你就不知道給客人留點嗎？」
「啊，抱歉，這方面我也在反思就是了。」白蛇這樣說道，不過從他毫無悔改之意的臉上來看，這話只是敷衍罷了，「其他的國家啊，也許有吧，但是它們大概還沒有強大到我能感知到的地步——說到這裡我有個問題。」
「卡茲戴爾可沒有這種傳說。」預見了這個問題的瑪琳直截了當的回答道，「你如果說蛇的話，拉特蘭那邊的經典里反而記載的更多。而且說實話，以薩卡茲人服從強者為王的傳統，只會出現一個王，一個統領全體——」
看到一時語塞的她，白蛇笑了起來：「意識到了嗎？」
——啊啊，沒錯，薩卡茲根本不需要蛇。薩卡茲將希望寄托在強人政治上，寄托在出現一位強而有力的「魔王」帶領魔族走向陽光下的土地。那麼當這樣一位魔王出現的時候，魔王本身就是薩卡茲的蛇。
「記憶和情感，這是蛇的力量。」白蛇平淡的聲音在瑪琳耳邊響起，「你本人就是薩卡茲，源石中存在著什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玄學一點講，是靈魂。科學一點講，是記憶。
「連接著群體意識之湖的我，所擁有的是名為『炎國人』這個身份認知下每個人的記憶。他們的經驗、知識、情感，都是我的力量。」
「也就是說，跟源石糾纏最多的族群薩卡茲每個人都有成為蛇的潛力嗎？」
「嗯，就是這麼回事，沒準將來的哪一天再次來到我面前的你，也會成為蛇也說不定。」
「怎麼可能。」瑪琳冷笑一聲，抿了一口尚溫的茶水，「那麼說了這麼多，接下來該進入下一個問題了。」
白蛇眨了眨眼睛，問道：「比如你正在追查的案子？」
「我問了你會說嗎？」
「如果你問這個的問題的理由足夠說服我的話。」
瑪琳放下茶杯，身體坐直，這次她沒有迴避那雙金色的蛇瞳。
「你說過，你誕生的契機與存在的理由，是炎國人追求平穩與安定的願望是吧？」
「這一點我沒有說謊哦。」
她深吸一口氣，接著一字一頓的追問道：「一場炎國禁軍三個營損失慘重，三法司動蕩不止，甚至連炎國皇帝都搭上了一個的騷動，到底哪裡符合平穩與安定了？」
「很簡單，這起事件符合維持炎國的平穩與安定的那群人的利益，也能讓他們更好的維持炎國長久的平穩與安定。」他用十分冷靜的語氣回答道，語氣近乎於冷漠，「蛇的眼睛里只會有目標一點，行動的動機也只有目標一點，除此之外蛇看不到其它任何東西。」
正義之神的眼中看不到苦難者的悲痛，只有絕對秩序下的典雅——這是拉特蘭宗教經典上寫下的一句話。
不過仔細想一下的話，白蛇這種存在，大概跟神也沒什麼區別了吧。
「如果你的問題只是這些的話，那我可無法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你哦。」白蛇說道，在嘴前豎起一根手指的模樣讓人完全想不到他剛才會做出那般冷漠無情的發言。
「不需要。」
「嚯？」白蛇眼睛睜大，作出一副十分驚訝的樣子。
「所以說不需要啦，那種東西。」瑪琳站了起來，臉上是充滿自信的笑容，「能從你這裡知道這些內容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更多的情報反而會造成混亂。」
「原來如此，那麼讓我猜一下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好了。」白蛇同樣佔了起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期待的表情，「你，打算證明做下這個案子的人，『並不能夠維持炎國的平穩與安定』，對吧？」
「這是最簡單的路線，以考試來講算是及格分吧。」瑪琳搖了搖頭，接著用挑釁的笑容懟了回去，「對於一個情報商來講，從繁雜與真假難辨的信息里找出最有價值的『真相』才是最賺錢的方式。我想要的，可是滿分啊。」
白蛇止不住的大笑了起來：「這樣啊這樣啊，果然薩卡茲這個族群很有趣！上次這麼有趣是什麼時候來著……哦對，那個薩卡茲折斷前主君的杖向我宣誓效忠的時候，也是個薩卡茲啊！最後決定不在炎國趕絕薩卡茲真是太明智了……」
幾秒種后，他笑聲減緩，微笑道：「那麼我給你個優惠好了：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我就滿足你的一個願望。」
「如果我說，我想要知道斬殺蛇的方法呢？」瑪琳叉腰，反問道。
「我也可以告訴你。」白蛇臉上笑容不變，補充道，「不過我想你應該也明白，像我們這樣誕生於群體意識之中的存在，並不能真正意義上的殺死……哦，原來如此，如果是說隔壁那條黑傢伙的話，我的確能給你點建議。」
「嗯？關於你自己呢？」
「好了講笑話就到此為止吧，雖然挺有趣的。」白蛇擺了擺手，臉色恢復淡定，「你，或者說要求你找到斬蛇方法的那個人，實際上要針對的是隔壁那條沒事喜歡在人類身上待著的黑傢伙吧？」
瑪琳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眼：「為什麼你說的好像你自己不喜歡待在別人身上一樣？」
「不知道就別瞎說，我還是很尊重每一個被附身者的，附身時間也不會太久。但是那條黑的不一樣，他喜歡那種附身在一個人身上就要附身到他死，接著再換一個人繼續附身。」
「也就是說，所謂的斬蛇，就是讓蛇從被附身者身上滾出去嗎？」
白蛇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雖然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是你就不能說得文雅點嗎？」
「我沒用龍門粗口已經很文雅咯。」瑪琳回答道，「沒別的事了吧，沒別的事我就告辭了。」
「那就祝你晚安了，對了，最後給你一點小提示：控制中樞的人不一定就在中樞，就像玩遊戲的時候用無線手柄才是最方便的。」
——這算啥，宅蛇比喻嗎？
瑪琳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不把這個吐槽說出去。
接著，她在浣紗的帶領下，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