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意亂情迷（下）
九天玄女不再搭理兩人，一甩手丟給瓊英一張紙條，道：「都退下吧。」
說完徑自離去，朝霞下似有煙雲環繞，背影動人已極。
瓊英接過紙條一瞧，上面密密麻麻寫著「杜仲五錢」、「黃精五錢」、「白朮八錢」、「茯苓一兩」等字樣，瞧那種類足足有七八十樣之多，當即便心下瞭然，盡知其意。
當下先將紙條交給同她一道前來的幾位侍女，細細囑咐了一番，著她們先行離去。而後伸手招呼一下火鳳青鸞，三人扶著將離往雙鳳殿走去。
行出里許，火鳳忽然道：「瓊英姐姐，怎地今日哥哥會被玄女姐姐抓來習劍？瞧他累成這樣，怕是半夜就已經過來了。哥哥最不喜歡舞刀弄劍，這事啊，不太對勁。」
瓊英瞪了她一下，道：「什麼叫『抓』？有姐姐教他習劍，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此乃莫大的仙緣，他人求也求不來。」
火鳳哼了一聲，道：「哥哥文弱，習武那般辛苦，練來作甚？有我們護著哥哥，誰能傷得了他？你去跟姐姐求求情，興許能叫她收回成命。」
瓊英似笑非笑得斜睨著她，道：「這是為公子求情，還是為你們自己？鬼丫頭，跟我也耍小心眼？你二人固然武藝不凡，可要說保護公子，怕也不是那般容易。莫往遠里說，昨日的清源神君，你們可對付不了。」
火鳳又羞又惱，卻也知她說的乃是事實，嘟起嘴來悶悶不樂。
青鸞嘆了口氣，心有戚戚焉，安慰道：「哥哥也不喜武藝，此番習劍不易，我們陪他一起也是應該的，換個時候再多睡幾個時辰補回來也就是了。」
又行出里許光景，忽聽瓊英道：「公子，好些了么？」
將離略微恢復了一些精力，道：「無妨。也怪我太不頂用，一個多時辰下來便動彈不得了，怕要辜負姐姐一番苦心。」
瓊英聽得一怔，想來她請求玄女姐姐教授他修仙的事，公子已知曉了。
搖搖頭，輕聲道：「莫要責怪瓊英多事，若無仙籍，在仙界也是寸步難行。這凡人修仙之法，世上並無幾人知曉，但玄女姐姐既然答應了，定是能夠做到的。公子，凡人壽數太過短暫，瓊英自私，想要公子多陪伴一些時日……」
火鳳青鸞齊齊驚呼，她們原以為公子只是習練些武藝強身健體，不曾想到這是踏上仙路的第一步，皆都驚喜交加，感激的眼神向著瓊英瞧個不停。
將離對瓊英的心思十分複雜，他自己也分不清是不是愛。聽她說到「陪伴」兩字，不禁向她望去。
兩人視線一觸即分，各自慌亂地避開。雖對自己並不報太大希望，卻也不忍拂了她的心意，說道：「將離自有許多塵緣拋舍不下，當盡人事而聽天命。」
四人走走談談，不多時已來到雙鳳殿。回到卧室，但見房中煙氣繚繞，葯香、花香夾雜一處，氣味分外宜人。原來早有侍女備好沐浴香湯，兩隻碩大的木桶盛滿熱水，縷縷熱氣不斷升起。
一隻桶中湯水色作棕黃，中間混雜著數不清種類的各色藥材，將離勉強認得其中十數樣是「當歸」、「茯苓」等凡間藥物，更多的卻是奇形怪狀的仙界藥材。
另一桶是清水，上面漂浮著無數七彩花瓣。
瓊英扶著將離坐在牙床上，這才背轉過身，聲若蚊吶地道：「你二人將公子的衣衫除去，抱入葯桶中。」
「得令！」火鳳青鸞歡呼一聲，撲將上來，伸手便去扯將離衣裳，這神情模樣渾似調戲良家女子的潑皮流氓。
兩人平日雖是膽大妄為，卻總有幾分矜持，現下奉命行事，膽氣便壯。三兩下除下他青衫，又扯去褻衣，露出纖白文秀的上身。
這當兒兩人毛手毛腳得東摸一下，西捏一把，清脆囂張的笑聲遠遠傳開。
將離身子乏力動彈不得，只是驚呼連連：「鸞兒，鸞兒，住手，我自己來……鳳兒，你，你在摸哪裡……」
兩個少女臉蛋紅撲撲的，抓得十分開心，不多時將離便只剩一件褻褲。二人對望一眼，心中都有幾分慌亂，誰也不敢再去扯了。
適才將離身上被汗水濕透，此時精赤著上身，肌膚光滑如緞。青鸞跪坐在床上，伏在他後背，雙手環過他脖子貼在他胸口，觸手冰涼滑膩，有些不捨得鬆開。好聞的男子氣息傳進她鼻端，一時臉上泛起驚人的嬌媚，眼神有些迷離不定。
火鳳瞥眼間瞧見青鸞的模樣，撇了撇嘴，低頭不語。
室內氣氛驟然異樣，青鸞媚眼如絲，側過頭一口吻在將離臉頰上。
將離如遭雷擊，汗毛都豎了起來，心中泛起滔天巨浪。
昨日之後他就覺得兩位妹子似乎並不如自己想得那般懵懂，怎麼也沒想到青鸞竟會忽然親他，一時百感交集，絲毫不敢出聲。
瓊英背對眾人，忽覺室內沉默下來，針落可聞，不由開口道：「好了么？」
這輕輕一句話便如石子投在靜謐的湖水中，驚醒心思各異的兄妹三人。青鸞猛得縮回了身子，好似被灼熱的烙鐵燙了一下。兩人胡亂抱起將離，撲通一聲丟進葯桶中，濺起一地水花。
瓊英這才轉過身來，道：「公子，這湯藥是玄女姐姐親自配製，神效非凡。若是有何不適，也須咬牙忍耐。先在葯桶中泡半個時辰，再去側旁這隻桶中沐浴。」
將離一落入桶中，登覺陣陣灼熱竄入四肢百骸，一個激靈就想要站起，怎奈身子無力，只能苦苦咬牙。這湯藥甚是詭異，水溫明明不高，卻讓人燙得難以忍受。
瓊英見他難受，心中十分不忍，可也只能眼不見心不煩，拉住青鸞火鳳走了出去。
依稀過得一刻鐘，將離漸漸適應了那股灼熱感。心神一放鬆，就感到絲絲涼意傳來，全身舒爽通泰，身體積累的疲勞一掃而空。抬了抬手，竟是再無一絲酸疼，端是玄妙無方。
他在湯藥中泡足半個時辰，只覺渾身充滿了使不完的氣力，生平再也沒有這般精神飽滿過。
沐浴過後，略略擦乾頭髮，躺在床上想要睡會，心頭又是思緒飄飛。九天玄女、青鸞、火鳳、瓊英四道影子此來彼去，難以消除，索性取來《玄女無涯劍》記誦起穴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