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太白舊事，才絕千古
相比於李白，杜甫的身世無疑更好，雖不算顯赫，但因為祖上是張湯手下酷吏杜周，也曾官至御史，在雒陽也算是一個小世家。
雖然說在遍地權貴的雒陽，杜家只能算是平平無奇，但依靠祖上蒙蔭，也算是衣食無憂。青年時期的杜甫空有一身鴻鵠之志，怎奈時運不濟，先遭遇其他世家打壓，之後又被黨錮之禍牽連。懷才不遇，只得遊山玩水，舒緩身心。
在旅途之中，他便遇到了有著同樣煩惱的李白。
不同的是，杜甫是純粹的遊山玩水，一是緩解心中苦悶，二來也是為了避開當時雒陽那灘渾水。
而李白當時卻一貧如洗，但偏偏嗜酒如命，家底早就被他掏空，其性格也尤為孤傲，同鄉人起了爭執后無意之間重傷了對方，為了躲避律法懲罰，便順勢做了一名遊俠。
命運的軌跡讓兩人有了交集，不同於原本歷史的是，兩者年歲相仿，言語報復類似，並不是一對忘年之交。
同原本歷史相同的，是他們都被對方的滿腹才華所吸引，相談甚歡，很快，就成為了摯友，攜手同行。
這一仙一聖遊歷了三山五嶽，走過了江河南北，數年之間，在中原各地都幾乎留下了兩人的足跡。
當然，隨之留下的，是一篇篇膾炙人口且可以傳芳百代的詩歌賦文，比起原本的歷史，他們的詩文雖少了一些人生沉浮的閱歷，卻多了許多怡情山水的洒脫，可以說和那些作品不分伯仲。
直到十數年前，天子劉宏突然心血來潮，要建立頌風閣，徵召天下文人墨客入閣，吟詩作賦，談吐風雅，最重要的，還是為了享樂。
但最關鍵的是，入頌風閣雖不同於朝堂序列，但同樣享受朝廷俸祿，在他們看來，這基本上便等同於入朝為官了，最不濟，也是為官的跳板。
於是，在杜甫的慫恿下，兩人來到了雒陽，向選拔頌風閣文士的官員呈遞了自己的詩文。
這兩人何等才華，作品一經呈現，當即被負責選拔的官員驚為天人，級級上遞，最終入了劉宏之眼。
就算以劉宏的眼光，又怎見過如此華美的詩句？當即決定，將兩人召入詩閣，為執筆郎中。兩人詩句也被列入詩閣高層，供眾人品讀。
後來，當選擇詩閣大夫之時，劉宏也是為難了一段時間，不過，最終還是選擇了李白擔任。
兩人詩文各有千秋，幾乎不分伯仲，但相較於字句鏗鏘沉重的杜甫，李白的詩句顯得更加華麗，字裡行間流露出的才氣更勝一籌，讓劉宏愛不釋手，所以，最終還是決定讓李白擔任詩閣大夫。
剛開始，兩人還極為開心，因為李白的俸祿就堪比御史，完全足夠供給他飲酒之用。杜甫也相差不遠，如此看來，兩人官職不低，還能逸情詩文，何樂而不為？
於是兩人安然在頌風閣處事，這一待便是七八年光景。
而時間久了，兩人的年歲也隨之增長，愈發意識到頌風閣不過是皇帝附庸風雅，休閑娛樂的所在。李白這個詩閣大夫無論在頌風閣地位多麼崇高，也參與不了朝政，甚至兩人所書寫的奏摺都被劉宏束之高閣，並不過目。
這同兩人心中的志向有了很大偏頗。
杜甫還好，性格便是較為忍耐，他始終相信，終有一日劉宏會將目光放在頌風閣文士身上，接納他的政治主張，於是苦苦等待。
但李白不同，他的性格無拘無束，若不是想要位極人臣，早就遊山玩水去了，何須在天子面前強顏歡笑？
他察覺到了頌風閣文士永遠不會得到天子的信任，於是故意借酒醉闖禍，從而主動辭官，掛印而去，繼續遊行天下。
本來這種行為有些大逆不道，其實是應當治罪的，但劉宏愛惜於李白才華，也就隨他去了。
世人已經有數年不知李白下落，沒想到竟能出現在這裡。
項明並不知道對方意欲何為，但也知道對方為自己而來，街上並不是講話之所，項明思索片刻，便將對方迎至自家府邸。
項明府邸並不算大，根本沒有身為吳侯的氣派，但項明卻並不在意，相反還悠然自得。
由於他太過年輕，家眷也僅有蔡琰一人，算上僕役，也不過二十，根本沒有必要大張旗鼓修建住處。並且，這些財力還要省下為日後的戰亂做足準備，於是便佔用了一座陸家在歷陽的宅院，掛上吳侯府的牌匾，充作府邸。
蔡琰聽聞李白到來，亦是極為歡喜，在她幼時，還曾經被蔡邕領著同李白學過詩文，算是對方的半個弟子。
如今恩師到來，她更是吩咐家僕備好酒菜，席間與對方討論這幾年雒陽出現的詩詞文章，同時也旁敲側擊地詢問對方近期有何佳作。
李白毫不遮掩，酒過三巡以後，便要求筆墨，提筆賦詩。
只見李白，筆下如有神助，刷刷數筆便成一詩，在一柱香的時間之內，竟寫下數十篇章。也不知是他將自己的作品記在心中，還是想起曾經的經歷隨性而作。
如此才華，方為絕代，項明一篇篇看過，心中震撼不斷，更加堅信了自己的判斷。
若單論文才，李白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是五千年來當之無愧的第一。
值得一提的是，在那數十篇作品當中，便有那首被傳揚千年，號稱「詠蜀第一篇」的曠世華章——《蜀道難》。
項明畢竟曾經見過背過，但蔡琰何時見識過這等華文？嘆為觀止的同時，在一旁取過紙筆，一字一句地記下，以免李白手書有失，名作失傳。
如此情境，讓項明想到了當初在頌風閣同眾文士吟詩作賦的場景，不禁心生一絲懷念。
同時，他也想到了後世那篇賦文之中，對於李白的評價：
「臨黃河，頌其從天來；登蜀道，歌其何難哉。舉頭對月飲三千，夢回吟詠十萬篇。自命酒中之仙，不經上皇蒼天，乃太白之獨逸爾。」
「其人也，才從孔孟，而性隨老莊，才絕往宙，文冠寰宇。與其匹者，唯同代子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