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經磨難自省人生 第11章 攻心
最難過的則是范家護衛隊的眾人。
這些人在聽到范建的話語后,已經面如死灰,鬥志全無。
替而代之的都是對戰鬥的恐懼和驚慌之下的議論紛紛。
「少族的話語太……太那什麼了,這一定會激怒對方的,再無轉圜的餘地。」
「我們必須得做好死戰的準備了。」
「可對方是探聽情況后的主動埋伏啊,我們這麼點人,怎麼能打得過呢?」
「只有全軍覆沒,死路一條啊……」
「死便死了,我們這些在刀口上混日子的人,早有心理準備,沒什麼可怕的。」
「還沒什麼可怕?死也有不同的死法啊!」
「盜匪團伙最擅長的就是折磨,殘忍的折磨,始終留你一口氣,再無盡變態的折磨……」
此話一出,說的旁邊一人腿肚子一轉,差點摔倒,「不、不、不,不會吧?」
「不會?真是折磨我們自己,忍一忍也就死了,大不了找機會自盡就是了。」
「可他們最拿手的卻是整治對手的家人。」
「家人?我們這麼拼死拼活,刀口上舔血,不就是為了父母家人能有一口熱乎飯吃么!」
「如果真是這樣,我不幹了。」
「現在不幹,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也不一定,只要我們看準機會逃走,應該還有可能……」
說到這裡后,議論的聲音就越來越小,可是人心比剛才聲音大時卻越來越散了。
這些受雇於范家的武者,怎敢甘心受死,連累家人?
若是平日里受到范家大恩惠,或許要尋思報答。
可實際上卻是受到欺凌不少,恩惠全無,不思逃跑,豈不是傻?
而那八名范家最忠誠的死士,雖然也心驚膽寒,可終究是咬牙堅持的模樣。
對他們來說,本就是孤兒,命也早就交給了范家,不過是何時拿走而已。
終究有一死,終究要還一命,誰來拿,區別已經不是很大了。
最憋悶的要數范鐵鎚。
他臉色不停變換,明顯也是吃了一驚,可是想要阻止時,已經來不及。
於是表情在震驚、後悔、疑惑與堅定之中切換,最終停留在堅定之上。
「怎麼會這樣?建兒平時看上去,穩重多智,淡定從容。怎麼竟在這樣的緊要關頭承受不住精神的壓力而率先崩潰?」
「唉,建兒畢竟是嬌生慣養啊!初臨這種場面,我真後悔沒有及時提醒他啊!如何能自爆身份呢!一旦戰鬥,他這個少族長豈不成了活靶子!他若有失,范家將何以為繼啊?」
「不過此事也尚有可疑。既然對方是殺人如麻的盜匪團伙,怎麼會到現在都沒有動靜?尤其是建兒都已經明確的辱罵對方,為什麼對方還是沒有動靜?」
「是離開了?還是對方本來就是故布疑陣?」
「不管是真是假,建兒都已經得罪對方,若對方生氣,就是死結。我們必須先做好戰鬥準備。可對方既然伏擊,實力必然強悍。若真是最棘手的盜匪團伙,開戰就是萬劫不復。」
「不行,還是再爭取一下,實在不行,再拼。」
想通此節,范鐵鎚先是對著眾人一聲斷喝,虎目掃過每一個人。
威嚴鏗鏘地說道:「諸位受我范家庇佑由來已久。我范家從來不曾虧待諸位,還特地為諸位的家室、子女修建了住所和學堂。想來他們此刻正在家中享受天倫之樂。」
「為了他們的幸福,為了我范家能夠持續為諸位提供更好的庇護之所。諸位應當自覺與我等勠力同心,共同應對當下的困局。」
這番話剛柔並濟、機鋒暗藏,說的青晨是目瞪口呆!
「分明是軟禁別人妻室、子女的卑鄙行徑,分明是控制手下的要挾手段,竟可以說的如此冠冕堂皇。」青晨是聽得啞口無言。
「這老狐狸,果然不是一般的『騷』。」
這樣想著,青晨忽然有些同情這些護衛。
他不了解這些護衛此刻的心情,但卻聽見眾人運力腳踩大地、刀劍出鞘的聲音。
那整齊劃一的撞擊,那火把下閃閃的寒光,無一不預示著決絕的冰冷。
范鐵鎚的話語是有效果的,也許不那麼正當,但總是極其有效的。
滿意地點了點頭,范鐵鎚深深地看了范建和那八位護衛一眼。
像是在說「一旦開戰,保護少族長伺機先行突圍」。
見對方都點了點頭,便轉過身,向著叢林拱手說道:「小老兒先禮後兵,已經給足了諸位顏面,不知諸位究竟與我范家有何過節?非要如此苦苦相逼?」
「真要打起來,縱然我等不及諸位,但血濺七步、同歸於盡的能力還是有的。」
「小老兒與諸位素不相識,實在不想這般相見,還請諸位三思!」
「嚇唬誰呢?老狐狸。」青晨依然以無聲對抗,「還血濺七步,是血賤七步吧?」
無聲的回應,令范鐵鎚也是火大,「既然諸位一意孤行,那就放馬過來!」
「在下倒要領教領教諸位有什麼高招!」
說完,回頭向范家眾人下令道:「所有人準備戰鬥!」
「范方、范進,帶八人守護第一車隊。」
「范明、范高,帶八人守護第二車隊。」
「范新、范成,帶人保護好建兒。」
「范求、范留,帶剩下的八人隨老夫迎敵!」
所謂第一車隊,實際上就是一頂大花轎,裡面有六位范家搜羅來的美女。
之所以叫第一車隊是預先商量好的,以免叫破名字讓有心之人識破。
第二車隊也是如此,不過其中裝滿的是財貨、衣物等用品。
隨著眾人喊出顫巍巍的整齊劃一的「是」之後,緊張的等待開始了。
然而,直至過去了一個時辰,也沒有任何動靜發生。
這讓悲觀等待被屠殺的眾人心中慢慢升起了希望。
心情也由原本的大悲變成了大喜,紛紛猜測和小聲議論。
「莫非對方已經走了?」
「莫非對方只是路過?」
「或者對方人馬未到齊所以故意拖延?」
……
不管是怎麼想,他們都不可能會想到是兩個初涉江湖的毛頭小子玩的一處空城計。
范鐵鎚也在沉默,「對方大張旗鼓的來此密林小道埋伏,絕不可能輕易退走。也不可能被我言語驚走,更不可能是路過。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對方在故布疑陣,故意拖延時間。」
「所以,我們的生機就是趕在對方大隊人馬到達之前,迅速找到容身之所。可後退是百里叢林,只能快速前去驛館。」
「雖然佔據驛館並不能徹底解除危機,但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掌握爭鬥的主動權。」
「起碼比如今這般全方位在叢林中暴露在敵人的刀、弓箭、暗器之下要強得多。」
想到這裡,范鐵鎚示意范建悄悄安排車隊出發去驛館。
而范鐵鎚及其所帶十人則留在原處,密切警戒四周。
聽到車輪移動的聲音,青晨判定范家眾人一定是等的不耐煩,想要尋找棲身之所。
便趁著車輪滾動的聲音響起時,悄悄移動到能夠觀察范家眾人的位置。
見火把所標示隊伍的方向確然是朝著驛館。
而范鐵鎚也果然帶著十人待在原地,想是為隊伍斷後。
「你個范老鎚子,總算上當了。」青晨鬆了一口氣,「計劃已經成功一半。」
「是時候開始第二步了。」
所謂「計劃成功一半」,指的是將范家眾人分開,尤其是將范鐵鎚與車隊分開。
因為如果范家眾人始終聚在一起,又或者范鐵鎚始終與車隊在一起。
別說青晨難以最後取勝,退一萬步說,就算最後戰勝范鐵鎚,也難以保張言的周全。
所以必須設法將范鐵鎚引走或與車隊分開,只有如此,整個計劃才可能最後成功。
所謂「第二步」,其實還是攻心,不過這次主要針對的是范家雇傭的那些武者。
但成功的前提也是將范鐵鎚與眾人分開。
看著車隊已經走出約莫五百步,青晨知道必須立刻展開第二步計劃。
因為范鐵鎚已經幾次動腳準備跟隨車隊前進。
運足內力,青晨發出一聲長長的嘯聲,緊接著抓起身邊的石子就向周邊叢林的樹梢上扔。
胖滿聽到嘯聲,也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辦法,不斷地向不同方向的樹梢上扔石子。
給人造成一種很多人從樹梢上用輕功趕過來的感覺,而嘯聲則成了發起總攻的集結號!
適時,青晨一個飛躍上了樹梢,捏著嗓子大聲吼道:「血殺聯盟在此!」
「今日來尋范家清算舊賬,與旁人無關,限三息之內離開。」
「若不退避,將以血殺七法誅殺九族,雞犬不留。」
聲音傳出后,所有的腳步聲都停下了,連呼吸聲屏住了。
青晨三年前就是先天境高手。
這幾年雖然沒有好好練習,但離先天境初期巔峰也已經不是很遠。
所以全力發出的嘯聲,就連范鐵鎚都吃了一驚。
至於那些後天境界的武者,更是駭到全身發抖。
不僅僅是懼怕青晨的強大,更是顫抖於血殺聯盟和血殺七法的威名。
這點倒是青晨始料未及的。
他本不知道什麼血殺聯盟和血殺七法,只是一次在鎮上見到幾個強人以這個名頭唬人。
便路見不平,收拾了他們,也因此知道了這些。
迷迭香就是這時得到的。
當時只以為是小混混胡編亂造、坑蒙拐騙,沒想到竟是真的,且還有如此大的威懾力。
「沒想到這血殺聯盟還是真有其事啊。」青晨暗道。
只不過是隨口一說,卻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心中頓時升起警惕,「都說盜匪團伙睚眥必報,看來我必須防備這個血殺聯盟。」
「哇哈哈」,鴉雀無聲之時,胖滿捏著嗓子的一聲粗豪,差點嚇得青晨從樹梢摔下。
「五當家的,人馬已到齊,隨時可以發起攻擊。」
「大當家的讓小的提醒您,不要忘了給他帶兩條少女的大腿。」
「還有就是二當家、三當家已經在路上。」
「等您解決了這邊事情后。就去棲霞鎮與他們會合,一起誅滅范家!」
「嗯?二哥、三哥竟然已經在路上了?」青晨喊道,「不能讓他們搶了頭功!」
「得趕快解決這裡的事情。待我問完話,你立刻發令攻擊。」
「是,五當家的。」胖滿回的斬釘截鐵。
此刻的范家眾人,尤其是受范家雇傭的武者,早已經精神崩潰。
不說先前幾次的心理折磨已經導致精神極度緊張和疲勞。
就是聽到血殺聯盟和血殺七法的大名,也必定毫無戰心。
所以還沒等青晨和胖滿的對話說完,就已經有人當場跪下磕頭,請求饒恕。
「一人跪,千人隨。」青晨有些自得,「凡事有人帶頭就是好辦啊。」
就坡下驢,以言而有信的名義答應放無關人等離去,這是青晨的既定戰略,
頓時,那三十名受雇傭的武者消失的乾乾淨淨,只剩下那八名最忠誠的護衛。
范鐵鎚和范建二人當然想阻止,可卻絲毫也沒有用處.
畢竟范家與血殺聯盟相比還是差的太遠太遠。
他們深知血殺聯盟是縱橫大晉南方的第一盜匪團伙,不是區區范家可以抵抗的。